當看到杜衛民，被周衛國和燕雙鷹護著，成功回到臨時駐地，眾人才長舒了一口氣。
    “這些美軍，太可惡了，我一定要他們付出代價。”
    一名十七八歲的小戰士，臉上帶著怒容。
    杜衛民笑道：“三喜，不用這樣，我這不是沒事了嗎？況且，傷我的人也被衛國和雙鷹都消滅了。”
    李三喜這才消了怒火，麵向周衛國和燕雙鷹：“兩位大哥，謝謝你們救了衛民，他對俺最好了，俺一定不能讓別人傷害他。”
    夜幕如墨，臨時駐地的油燈在風中搖曳，將眾人的身影拉得忽長忽短。李三喜攥著步槍的指節發白，稚氣未脫的臉上仍殘留著未消的怒意，那雙被硝煙熏黑的眼睛盯著遠處美軍撤離的方向，仿佛要把滿腔怒火化作子彈射穿夜幕。
    待眾人都陷入沉眠之時，一道身影如幽靈一般，竄出了營地，正是李三喜。
    一聲歎氣後，他的身後，周衛國和燕雙鷹悄悄的跟了上去。
    “這小家夥，還真是倔強。”周衛國低聲道。
    “年輕人，有衝勁，很正常。”燕雙鷹忽然想起了，那個敢向他拔槍的年輕獵戶，趙一平。
    “看，他遇到麻煩了，好像是踩到了地雷。”周衛國眼神一凜，正想上去幫忙，卻被燕雙鷹攔了下來：“先看看他自己能不能解決。”
    兩人靜靜看著。
    隻見李三喜滿頭大汗，慢慢的彎腰蹲下，很快就將腳周圍刨了一個大坑，然後，深吸一口氣，猛然後向後躍開。
    “轟”的一聲響，爆炸的泥土，落了李三喜滿身。好在有驚無險，他並沒有受傷。
    夜色濃稠如墨，李三喜蹲在剛引爆的地雷彈坑旁，粗重的喘息在冷空氣中凝成白霧。他伸手抹去額角混著塵土的汗水，指尖在臉上劃出幾道泥痕，望著眼前延伸向黑暗深處的雷區，忽然咧嘴笑了——那笑容帶著少年特有的執拗，仿佛在向看不見的對手下戰書。
    周衛國和燕雙鷹潛伏在百米外的灌木叢中，枯枝在兩人腳下沒有發出半點聲響。周衛國握緊望遠鏡，鏡片映出李三喜貓腰摸索的身影，喉間溢出一聲輕歎：“這小子，真要把自己埋在雷場裏？”燕雙鷹沉默不語，他的目光卻像鷹隼般銳利，死死盯著少年手邊的每一個動作——那些拆雷的手法雖顯生澀，卻暗含章法，讓他想起了曾經在雪原上見過的老獵人拆解獸夾的模樣。
    月光從雲層縫隙間灑落，照亮了李三喜麵前堆積的鐵疙瘩。他解開軍裝第二顆紐扣，用匕首挑開內襯，將掏空的布兜做成簡易布袋。粗糙的手指像靈巧的遊魚，捏著引線將地雷一顆顆塞進布袋，每放一顆，都要豎起耳朵仔細聆聽周圍的動靜。汗水浸透了他的後背，在寒夜裏蒸騰起薄薄的霧氣，可他渾然不覺，隻是機械地重複著彎腰、拆解、收納的動作。
    “他在幹什麽？”周衛國壓低聲音，望遠鏡幾乎貼到了眼睛上。燕雙鷹微微眯起眼，借著月光看清少年將十幾個裝滿地雷的布袋捆成背包狀，又用藤蔓編成簡易肩帶。當李三喜搖搖晃晃背起這堆沉重的“戰利品”時，整個人幾乎被壓得佝僂成蝦米，腳下的土地都發出不堪重負的悶響。
    “瘋了！”周衛國霍然起身，卻被燕雙鷹再次按住肩膀。黑暗中，燕雙鷹的聲音帶著罕見的凝重：“別小瞧他。”隻見李三喜從懷裏掏出一截竹筒，將竹筒口對準雷區邊緣的灌木，猛地吹了一聲尖銳的口哨。受驚的野兔從草叢中竄出，在雷區邊緣蹦跳著跑遠，卻奇跡般沒有觸發任何地雷。
    “他在標記安全路線。”燕雙鷹低聲道，眼中閃過一絲讚賞。李三喜確實像個瘋子，卻也是個聰明的瘋子——他利用動物試探地雷，用藤蔓在沿途樹枝上打結作為記號，每走十幾步就停下來側耳傾聽，警惕著是否有美軍巡邏隊的腳步聲。
    然而，當李三喜背著沉重的雷包接近一處斷崖時，麻煩接踵而至。斷崖下傳來潺潺水聲，崖壁上的藤蔓因露水變得濕滑。他將雷包小心翼翼放在地上，試圖尋找攀援的支點，卻聽見身後枯葉發出輕微的碎裂聲。少年瞬間僵住，緩緩摸向腰間的匕首——不是野獸，是人類的腳步聲，而且不止一個！
    周衛國和燕雙鷹幾乎同時摸到了槍柄，卻見李三喜突然抓起一把泥土，揚手撒向頭頂的樹冠。驚飛的夜鳥發出刺耳鳴叫，腳步聲驟然加快，幾道黑影從灌木後竄出。李三喜趁機將雷包推入崖邊的隱蔽處，轉身就跑，邊跑邊扯下腰間的手榴彈——那是出發前周衛國強行塞給他的“護身符”。
    “站住！”英語嗬斥聲劃破夜空。李三喜腳下生風，在樹林間穿梭如狡兔，卻故意將追兵引向未標記的雷區。當第一聲爆炸響起時，他聽見身後傳來慘叫，卻沒有絲毫猶豫，繼續向著營地的方向狂奔。月光下，少年單薄的身影在樹影間忽隱忽現，像極了一隻在暗夜中與群狼周旋的孤狼。
    周衛國望著少年遠去的背影，將槍重新插回腰間：“走，去把他的‘寶貝’撿回來。”燕雙鷹默不作聲地起身，目光中帶著某種複雜的情緒——這個倔強的少年，讓他想起了多年前那個在生死邊緣掙紮的自己。夜色中，兩人如鬼魅般潛入雷區，循著藤蔓上的標記，將李三喜冒死帶出的地雷逐一收回。
    當東方泛起魚肚白時，李三喜精疲力盡地跌坐在營地外的壕溝裏。他的軍裝被荊棘撕得破爛，手上布滿血痕，卻緊緊抱著那個裝滿地雷的布袋。遠處傳來周衛國熟悉的腳步聲，少年強撐著想要起身敬禮，卻眼前一黑，栽倒在鬆軟的泥土上。朦朧間，他聽見周衛國帶著笑意的罵聲，還有燕雙鷹難得溫和的歎息：“睡吧，小瘋子，這次你賭贏了。”
    讓周衛國和燕雙鷹沒有想到的是，第二天，相同的時間，李三喜又一次出發了。沒辦法，兩個人隻能再次暗中跟隨。
    這一次，李三喜就謹慎了許多。而且，他有了新的主意，被他挖出的地雷，並沒有選擇帶回，而是埋在了別處，留下了，隻有自己才知道的印記。
    做完這一切後，李三喜沒有半分停留，在周衛國和燕雙鷹驚愕的眼神中，就這麽水靈靈的返回了駐地，像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過。
    “以後，他就叫雷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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