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衛國的弑神槍紅的像鮮血的顏色，似乎每殺一人，那顏色便豔麗一分。他胸腔裏的冷意，比初時更甚，仿佛冬日裏的寒冰，每時每刻，都透著斬殺一切的果決。三殺不孝之徒，並未讓他的心境有半分波動——因為他的本能，告訴他，這世間的肮髒，遠不止“不孝”二字。
    巷口的垃圾桶突然發出一陣窸窣。昏黃的路燈斜斜切過牆角，照亮半隻啃剩的烤鴨，油汪汪的鴨皮上還沾著幾粒白米飯——而蹲在旁邊的老婦人正用枯柴似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扒開垃圾桶邊緣的餿水，將那半隻鴨腿往懷裏塞。
    “張老太？”一道聲音驚得老婦人一哆嗦，鴨腿“啪嗒”掉在地上，滾出老遠。她慌忙轉頭，渾濁的眼睛裏映出張強的身影，突然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撲過來“張強！你可來了！快救救你爹吧！”
    張強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子，目光掃過她懷裏那個破布包——裏麵是幾個硬得能硌掉牙的饅頭，想必是今天的口糧。而就在這條巷子盡頭的三層小樓裏，張老太的兒子張仁子正摟著新娶的媳婦，在水晶燈下用銀叉切割著澳洲和牛。
    “他把你倆趕出家門三個月了？”張強的指關節捏得發白。老婦人抹著眼淚點頭，說前兩天老頭子發燒到四十度，張仁子不僅不給錢看病，還讓保安把趴在他家門口的老頭子拖到了街角，罵他“老不死的擋財運”。
    “轟隆”一聲雷響，豆大的雨點砸了下來。張強把傘塞給老婦人，轉身走向那棟亮著暖光的小樓。門禁係統識別到他的臉時發出“滴”的輕響，他想起上周張強還拍著他的肩膀稱兄道弟，說要“請張警官多關照”，轉頭就把含辛茹苦，供他讀完大學的父母當成了垃圾。
    客廳裏的紅酒杯正碰撞出清脆的聲響，張強正唾沫橫飛地吹噓自己如何“有魄力”“當初要不是我硬把那倆老東西送走，哪有現在的好日子？你看這沙發，意大利進口的，他們坐過的板凳都嫌髒！”他新媳婦嬌笑著往他懷裏鑽，手腕上的金鐲子晃得人眼暈——那是用張老太賣血換來的錢買的。
    張強的腳步聲讓客廳裏的喧鬧戛然而止。張強臉上的笑容僵住，隨即換上諂媚的笑“張警官？稀客啊，快坐……”
    “殺。”
    周衛國的聲音在客廳裏響起時，沒有絲毫預兆。仿佛他原本就在這裏，血紅色的雙眸，沒有絲毫的感情。血紅色的弑神槍，緩緩抬起，指向張仁子。
    “不能殺人，他們縱然有錯，自有法律去判決，你不能動用私刑，淩駕於國法之上。”
    話音未落，張強已經拔出了腰間手槍，指向周衛國。
    “放下你的武器，隨我回局裏接受調查。”
    然而，下一刻，張強隻覺眼前一花，那杆血色長槍，早洞穿了張仁子咽喉。他的妻子，同樣未能幸免，瞪著大大的眼睛，倒在了血泊之中。
    鮮紅的血，染紅了昂貴的沙發，卻無法洗幹淨他們的靈魂。
    張強一驚，四處尋找，那道紅色身影，早不見了蹤跡。
    雨越下越大，張強走出小樓時，看見張老太正用破布給躺在牆角的老頭子擦臉。老頭子的呼吸微弱得像風中殘燭，手裏卻緊緊攥著一張泛黃的照片——那是張仁子小時候騎在他肩頭的樣子，笑得露出兩顆小虎牙。
    “他……”老婦人怯生生地問。
    “睡著了。”周衛國的聲音很輕，“以後不會再有人欺負你們了。”
    周衛國走進雨幕，靴底碾過積水，濺起的水花裏，映出下一個目標的臉——李娟，那個把癱瘓在床的母親鎖在陽台，卻拿著母親的退休金去給網紅主播刷火箭的女人。上周她還在直播間哭著說“自己孤身一人好可憐”，轉頭就把母親的呼救當成噪音，用膠帶封住了陽台的門。
    第二天，李娟的屍體，被發現，她大睜著恐懼的雙眼，跪在母親麵，額頭血流不止。竟然是一直叩頭，生生叩死了自己。
    她的母親想救她，卻是被她親手鎖在陽台，數次掙紮，仍舊無濟於事。天道好輪回，蒼天饒過誰。
    巷子裏的流浪狗湊到張老太腳邊，她猶豫了一下，把懷裏的饅頭掰了一半遞過去。老狗嗚咽著蹭了蹭她的褲腿，而不遠處的垃圾桶旁，半隻烤鴨還在雨水裏泡著，像一塊腐爛的良心。
    周衛國的身影消失在拐角時，口袋裏的手機震動了一下。是匿名發來的消息，附帶著一張照片一個穿校服的少年正把一遝錢塞進遊戲機廳的櫃台上，而他的奶奶正跪在街對麵的天橋下，舉著“求路費回家”的牌子，麵前的鐵盒裏隻有幾枚硬幣。
    而那道象征著死亡的血色身影，緩緩出現在遊戲廳中。老板抬起頭時，正對上了那雙血色眼瞳。
    “啊，鬼啊。”
    老板一聲驚呼，下一秒，咽喉就出現了一個血洞。
    修羅這次的殺，要斬斷罪惡的根源。但，犯錯的人，仍然不會被饒恕。
    遊戲廳中的少年，或許罪不至死，但在修羅眼中，一個殺字，就是眾生平等，他不會去衡量你，罪惡的輕重。
    不久後，遊戲廳中，就沒有了任何生命，隻有死亡的序曲。
    血色身影，穿行在雨幕中，再次消失。當他再次出現時，是在一家燈紅酒綠的歌舞廳中。
    “殺。”
    那震耳欲聾的音響聲，似乎更加喚起了，修羅最原始的殺戮，血色長槍，幾乎就沒有放下過，隻是無情的，收割著一條條生命。這裏，沒有一個無辜的人，有逼良為娼的，有販賣毒品，有交易器官的。
    紅塵萬丈，汙言穢語，這裏，似乎就集中了所有罪惡。
    紅色身影消失後，音箱仍然在不要命的嘶吼，卻沒有了群魔亂舞，隻剩下血染的煉獄。
    公安局長陳平，看著辦公桌上，堆積如山的卷宗，眉頭皺成了川字。短短幾天，凶殺案發生了幾十起，無一例外，這些人，或多或少，都有罪惡在身。
    “陳局，那人我隻見過一次，完全不像個正常人類，我們是不是該上報。”
    張強看著陳平，請示道。
    陳平歎了口氣，點點頭“確實要上報，這幾十起案又，全都出自一人之手，簡直不可思議。也知會老邱一聲吧！他鬼點子多，人脈廣，或許會有什麽好辦法。”
    “好的，陳局，我這就去寫報告。”
    說完，張強就走了出去，他有種感覺，這些案子，很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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