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行星帶的碎石帶在舷窗外翻滾，像被打碎的星穹拚圖。林璃的光腦屏幕上，鐵山與霧語合葬墓的影像正反複播放——墓碑上的能量公式已補完大半，最後幾個符號卻始終模糊，仿佛被某種力場屏蔽。雲澈的光翼貼在艙壁上，翼尖的能量探測器正發出高頻蜂鳴，在碎石帶中定位到異常的共生信號。
    “坐標匹配上了。”他調出三維星圖，第七礦區的能量塔與小行星帶的信號源連成紅色直線，恰好與墓碑公式的最後一道曲線重合，“守序派的新基地就藏在c17隕石的背麵，那裏有個天然能量穹頂。”
    霧隱祭司的權杖突然震顫，杖頭的光霧凝成半透明的人影。那是位穿著卡拉克族傳統工裝的老者，手中握著半塊生鏽的能量核心“這是三百年前的礦難幸存者影像，他們在隕石深處找到了鐵山的早期手稿。”影像中的老者用機械指節敲擊核心，表麵浮現出與共生結晶裂痕一致的紋路。
    飛船穿過隕石帶時，舷窗突然蒙上一層光霧。林璃伸手擦拭的瞬間，霧中浮現出無數細小的星軌——那是各族飛船的航行記錄，其中一條閃爍著紅光的軌跡，正從守序派基地延伸向合葬墓。“他們在轉移共生結晶的碎片。”她放大軌跡末端的能量特征，發現與暗物質長矛的腐蝕痕跡完全吻合，“純霧派的反共生圖騰還在活躍，但頻率變了，像是在……修複什麽。”
    c17隕石的能量穹頂泛著淡紫色光暈，穹頂表麵流動著機械族的齒輪紋路，紋路間隙鑽出澤塔星的熒光根須。雲澈的光翼突然展開成防禦姿態“是鐵山設計的‘星塵屏障’，用混沌光霧做粘合劑，機械合金做骨架，本該是共生計劃的第一道防線。”屏障突然裂開一道縫隙，裏麵傳出熟悉的爭吵聲——前議長的機械義眼正在閃爍紅光，純霧派大祭司的黑袍上，反共生圖騰正被光霧一點點覆蓋。
    他們穿過屏障時，腳下的碎石突然發出金屬震顫。林璃低頭發現，隕石的岩層裏嵌著無數機械殘骸，殘骸的斷口處凝結著光霧結晶，像骨骼與血液的共生體。“礦難遺址。”霧隱祭司的權杖插入地麵，光霧順著岩層蔓延，激活了嵌在石壁裏的全息記錄儀，“當年兩族的工程師就是在這裏試驗共生能量，暗物質泄漏時，他們用身體堵住了裂縫。”
    記錄儀播放的畫麵帶著強烈的幹擾波。畫麵裏，鐵山的機械臂正與霧語的光霧交織成能量網，網眼間遊動著卡拉克族的齒輪魚——那是用廢棄零件組裝的探測機器人，此刻卻在用齒輪嘴清理泄漏的暗物質。當暗物質爆炸的白光吞噬畫麵時，林璃清楚地看見，鐵山將半塊共生結晶塞進霧語的光霧核心，而霧語的光霧則順著他的機械血管，在心髒位置凝成了防護盾。
    “他們不是一起死的。”她暫停畫麵，放大鐵山機械心髒的紋路，“霧語的光霧在他體內活了三十年，直到鐵山晚年鍛造巡察官的機械臂時，才把這部分光霧提煉出來。”這解釋了巡察官機械臂裏的光霧回路——那不是晚年的傑作，而是兩族用生命延續的共生火種。
    守序派的新基地建在隕石的天然溶洞裏。溶洞頂端垂掛著無數光霧晶簇，每個晶簇裏都嵌著機械零件，像凍結在時光裏的能量火花。前議長正站在晶簇中央，用暗物質手杖敲擊地麵，碎石中滲出的光霧在他腳邊凝成數據流。純霧派大祭司則跪在合葬墓前，黑袍上的反共生圖騰已被光霧蛀空，露出底下新繡的星圖——那是用兩族文字共同書寫的“補完”二字。
    “你們終於來了。”前議長的機械義眼紅光漸弱，手杖化作能量探針，刺入一塊懸浮的共生結晶碎片，“暗物質的腐蝕力正在變異，它不再破壞共生結構，反而在催化新的能量公式。”碎片表麵的裂痕中，黑色汁液正與光霧交織成螺旋狀，像dna雙鏈在自我複製。
    林璃注意到，溶洞四周的岩壁上刻滿了能量公式，其中一半是機械族的精密算法，另一半是混沌族的光霧詩行。兩種文字在岩壁頂端交匯，組成鐵山與霧語的名字。“這不是基地，是實驗室。”她撫摸著公式間的刻痕，光霧順著指腹流入刻痕，激活了隱藏的星圖，“你們在補全墓碑上的公式，用暗物質做催化劑。”
    純霧派大祭司轉過身，黑袍滑落露出胸口的光霧印記——那是霧語的圖騰，此刻正與機械族的齒輪圖騰重疊。“純霧派的古籍裏藏著謊言。”他的光霧化作投影，展示出被篡改的記載，“初代祭司刪除了光霧與機械共生的章節，隻留下能量武器的鍛造法。”投影中的古籍殘頁上，鐵山用激光筆標注的批注清晰可見“恐懼不是來自差異，是怕承認自己需要對方。”
    溶洞深處傳來齒輪轉動的轟鳴。雲澈的光翼穿透岩壁，露出後麵的巨大裝置——那是用礦難殘骸組裝的共生爐，爐心嵌著最後一塊共生結晶碎片，碎片周圍環繞著五十七個廢棄礦區的能量樣本。“守序派的能量數據庫。”巡察官的機械臂從爐壁伸出，他的光學瞳孔裏映著爐心的光芒，“每個礦區都有獨特的能量頻率，鐵山早就把補全公式的線索散落在星穹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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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林璃將隨身攜帶的半塊結晶嵌入爐心時，整個溶洞突然劇烈震顫。岩壁上的公式開始發光，組成一道貫穿星穹的能量束，與第七礦區的能量塔形成閉環。爐心的結晶碎片開始旋轉，黑色汁液與光霧在旋轉中分離又融合，最終化作完整的星圖——那是鐵山與霧語未完成的共生藍圖，上麵標注著所有種族的能量節點，每個節點都用兩種文字寫著“共存”。
    “補完方程式的關鍵，是接納腐蝕。”前議長的機械義眼彈出數據芯片，芯片上的湮滅程序正在瓦解，“暗物質不是共生的敵人，是讓不同能量產生化學反應的介質。就像光霧需要機械來穩定形態，機械也需要光霧來擁有溫度。”他的手杖插入共生爐的能量槽，暗物質順著爐壁遊走，在公式末尾添上最後一個符號——那是齒輪與光霧交纏的圖騰。
    溶洞頂端的晶簇突然炸裂，化作漫天光粒。林璃伸手接住一粒，光粒在她掌心展開成全息影像那是鐵山與霧語的最後一段記錄，兩人站在小行星帶的星空下，鐵山的激光筆正在繪製星圖，霧語的光霧則在星圖周圍編織光帶。“共生不是創造完美的能量體。”鐵山的聲音帶著機械特有的嗡鳴，“是讓齒輪願意為光霧改變轉速，讓光霧願意為齒輪收斂鋒芒。”霧語的笑聲像流動的星河“就像我們，吵了一輩子，卻在對方的軌跡裏，找到了自己的星軌。”
    影像消散時，共生爐的爐心彈出完整的能量公式。公式在星空中不斷擴大，最終化作實體的星軌，連接起第七礦區、小行星帶與所有共生地。各族飛船的能量信號沿著星軌流動，在公式的節點處交匯成新的光芒——卡拉克族的機械臂長出光霧關節，澤塔星的植物根係纏繞著齒輪旋轉，維塔星的聲波與機械族的能量波譜形成完美和聲。
    “下一站去哪？”雲澈的光翼上，新的星圖正在生成，圖上有顆從未被記錄的行星正在閃爍。
    林璃將激光筆指向星圖邊緣的未知區域，那裏的能量信號既像機械又像光霧，還帶著植物的生命波動。“鐵山的公式最後指向那裏。”她調出探測器的數據分析，“那裏有我們從未見過的能量形態，像是……所有種族的能量融合後，長出的新東西。”
    前議長的機械義眼突然亮起藍光，他的暗物質手杖正在轉化為光霧合金“守序派的殘餘成員都想去看看。”他調出一段影像，畫麵裏，曾反對共生的機械族工程師正在教混沌族孩童調試光霧引擎，純霧派的年輕祭司則用機械計算器優化光霧的能量輸出，“我們發現，破壞比創造容易，但創造的快樂，破壞永遠給不了。”
    純霧派大祭司的光霧化作飛船的導航圖，圖上的航線與共生爐生成的星軌完全吻合“古籍的最後一頁，霧語寫了句話——‘星穹的答案，不在完成的公式裏，在寫公式的人身上’。”
    當各族飛船組成新的編隊，駛向星圖邊緣的未知行星時，林璃站在艦橋的觀測台前，看著共生爐的光芒在星空中織出巨網。網眼間，鐵山與霧語的虛影正在調試新的能量公式，巡察官、前議長、純霧派大祭司的身影不時加入，像一群吵吵鬧鬧卻又彼此牽掛的織網人。
    雲澈的光翼輕輕覆在她的肩上，光翼上的星圖正自動補全最後一塊空白。“他們說，那顆新行星上有天然的共生礦脈。”他的聲音裏帶著笑意，“澤塔星的少女已經種好了熒光種子，說要讓那裏長出會計算星軌的樹。”
    林璃的光腦收到來自第七礦區的訊息。霧隱祭司發來一張照片能量塔下的共生學院裏，機械族的老工匠正在教混沌族孩童鍛造光霧合金，他們的爭吵聲震碎了窗外的冰晶，冰晶落地時卻化作光霧與金屬共生的花朵。照片背麵寫著一行字“補完的不是公式，是我們心裏的裂痕。”
    激光筆在她掌心微微發燙，筆身的圖騰突然旋轉起來，與星空中的巨網形成共振。林璃抬頭望向未知行星的方向，那裏的新星越來越亮，像鐵山與霧語在星穹深處，點燃了一盞永不熄滅的燈。
    “走吧。”她將激光筆別在腰間，光霧與機械能量在筆身上交織成無限符號，“去看看織網的人，最後都織出了什麽。”
    飛船的引擎發出轟鳴，融入各族飛船的能量洪流。星軌在舷窗外不斷延伸，像無數條不同顏色的線，最終在星穹的盡頭，織成了沒有邊界的圖案。而那圖案的中心，永遠留著一個空位，等待著每個願意伸出手的人，填上屬於自己的那一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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