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蘇漓睡眼惺忪被慕容澤搖醒了，這兩天出關，這家夥每天都要折騰到深夜，再好的體質也扛不住。
    “穀師兄？今天怎麽是你過來？”蘇漓揉著眼睛，說完還打了個哈欠。
    “灼華，你昨晚通宵修煉了嗎？看起來精神不太好。”穀清榆溫潤的聲音如同山間清風拂麵。
    “沒沒沒，我挺好的。”蘇漓站直身，總不能說是因為慕容澤昨晚一直鬧他，根本沒怎麽睡吧？
    “那就好，昨天素洄師叔來找我，讓我今天來助你修煉。”穀清榆帶著蘇漓來到了丹熏峰半山腰一處僻靜的藥圃。
    此地靈氣氤氳成霧，奇花異草遍地。
    有葉片如同冰晶、散發著寒氣的“霜凝草”；有花朵形似火焰、跳躍著微弱火苗的“赤焰花”；更有紮根於靈泉之中、通體碧綠流淌著生命光華的“青玉蓮”。
    皆是外界難尋的珍稀靈植。
    “這要怎麽修煉？”蘇漓迷茫地看著麵前的藥圃，難道師尊是要他幫忙種靈藥？
    “琉璃道骨，至淨至聖，亦是至善至生。”穀清榆溫潤的聲音響起，他指著一株葉片殘缺、被淡淡黑氣纏繞的“星露蘭”，“灼華，聽素洄師叔說你前些日子參悟了琉璃道骨的新能力，你試試用它觀其本源，再以道骨之力，嚐試調和。”
    蘇漓依言，溯源之瞳開啟。
    星露蘭在他眼中瞬間“分解”。
    他能清晰地看到那黑氣並非簡單的病害，而是一種極其微弱的、侵蝕生機的“枯寂之毒”的本源。也能看到植株本身頑強掙紮的生命脈絡。
    他伸出食指，指尖凝聚一點純淨溫和的琉璃光芒，把木係靈力最溫柔的春雨，融入植株的生命脈絡之中。
    琉璃光攜帶著木係靈力所過之處，枯寂之毒被緩慢分解、淨化，同時植株受損的生命本源在道骨生之力的滋養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修複、生長！
    不過片刻，那株星露蘭不僅黑氣盡除，殘缺的葉片重新長出，整株植物更是煥發出遠超從前的勃勃生機，葉片上甚至凝結出幾滴蘊含星辰之力的露珠！
    “善。”穀清榆眼中露出讚許，“溯源明本，方知如何調和。淨邪祟，亦當護生機。這便是琉璃道骨‘生’的一麵。”
    蘇漓點頭，又將目光投向另外一株半死不活的的靈草寶如法炮製。
    “唉，若是你能來丹熏峰多好，你的天賦這麽高，將來在丹修一道定能一騎絕塵。”穀清榆有些可惜，灼華對靈草了如指掌，甚至有時候還能蹦出幾個連他都不甚了解的靈藥。
    “有時間定會向穀師兄請教煉丹之事。”蘇漓埋頭苦幹，聽他這麽說倒是想起第一次在靈玉峰用炒鍋煉洗髓液的囧事。
    “如此也好。”穀清榆笑道，“若是讓濯玉知道我又在哄你來丹熏峰，他怕是要拎著蘊玉劍來了。”
    “穀師兄說笑了，”蘇漓也被他逗笑了，都說慕容澤會拎著蘊玉劍去砍人，“濯玉他哪有那麽暴躁。”
    “誰說沒有，要誰敢惹到你，那可就是踢到他那塊鐵板了。”穀清榆蹲下來侍弄靈藥，順便觀察蘇漓利用溯源之瞳尋找那些不太健康靈植的病因。
    好像是。
    蘇漓忍不住笑起來。
    另一邊，引仙台的論劍坪上。
    華雲仙子正帶著幾名新入門的弟子晨練。
    幾個年紀尚小、剛入門不久的內門弟子，正拿著木劍，笨拙地比劃著基礎劍招，小臉憋得通紅。
    慕容澤不知何時出現在一旁，靜靜觀看。
    “手腕要穩，力從地起，發於腰，貫於臂，凝於劍尖。”一個清冷的聲音響起。慕容澤走到一個因用力過猛而差點摔倒的小弟子身邊，伸出兩根手指，輕輕托住了他顫抖的手腕。
    那小弟子嚇了一跳，抬頭看見是傳說中冷若冰霜的慕容師叔祖，更是緊張得結巴“慕、慕容師叔祖。”
    “心無雜念，感受手中之‘劍’。”慕容澤的聲音依舊沒什麽溫度，但動作卻異常耐心。
    他指尖微動，一股溫和卻無比精純的劍氣悄然渡入小弟子腕中，引導著他體內微弱的靈力按照正確的軌跡運轉。
    那小弟子隻覺一股清涼溫和的力量順著手腕流入身體，原本滯澀的靈力瞬間變得順暢，手中木劍仿佛有了生命，一招一式頓時變得有模有樣，甚至隱隱帶起了一絲微弱卻清晰的風聲！
    “咦？我…我好像會了！”小弟子驚喜地叫出聲，看向慕容澤的眼神充滿了崇拜。
    慕容澤微微頷首，並未多言，隻是目光掃過其他幾個滿臉期待的小蘿卜頭“照做。”
    他依舊惜字如金，但那份屬於強者的威嚴之下，悄然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引導與守護之意。
    新生的劍心，在守護這些稚嫩的希望時，仿佛也得到了某種溫潤的滋養。
    “濯玉師弟！”華雲仙子早就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驚訝地看了半晌，他什麽時候有這耐心來引仙台指導新弟子劍法。
    “華雲師姐，我來隨便看看。”慕容澤才不會說是因為蘇漓，被穀師兄拉去丹熏峰做師尊布置的功課，他很無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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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便看看好啊！有你指點他們一下就學會了。這幾個蘿卜頭資質還算不錯，不過今年的引仙大會很多好苗子都不願意入我們神訣宗……”華雲仙子愁死了，都怪那個討逆盟，都不知道哪裏冒出來的。
    自從清暉宗那老賊和小賊沒了，就出現以清暉宗為首的“討逆盟”，那些個人不遺餘力地抹黑神訣宗，使得宗門聲望嘩啦嘩啦往下掉。
    引仙大會上，大鬼小鬼都來擠兌幾句，別提多心塞了。
    “抱歉，都是因為我和灼華連累宗門。”慕容澤知道外麵的人都在說他沾染魔氣，灼華手持的是魔劍屠戮凡人，是邪門歪道。
    “哪裏的話！”華雲仙子嗔怪道“外麵的人以訛傳訛，師姐能跟著信了嗎？你和灼華是怎麽樣的人我們可都清楚得很，不會因為外人的幾句話就懷疑什麽。”
    “總歸是因為我們才讓宗門連好弟子都招不到。”慕容澤愧疚，因為他沒保護好弟子，逐巔賽事失利葬送十一名弟子姓名已經讓神訣宗的聲望受損，如今又因為冰髓寒玉靈體的封印解除，身負魔氣被外界的人誤會神訣宗。
    “不許瞎想，該吃吃該喝喝，該修煉修煉。”華雲仙子大著膽子拍了拍慕容澤的肩膀，後者竟然沒躲！
    華雲仙子卒。
    誰說濯玉師弟高冷了！明明就很溫柔！
    時光在雲卷雲舒、星移鬥轉中悄然流逝。
    轉眼已是深冬。一場罕見的大雪覆蓋了神訣宗，瓊枝玉樹，銀裝素裹。
    靈玉峰露台上卻暖意融融。
    矮幾被移到了室內軒窗邊，窗外是漫天飛雪與雲海共舞的奇景。
    幾上溫著一壺用靈玉峰寒梅與初雪烹煮的茶，旁邊還放著一碟精巧的、形如梅花、散發著清甜香氣的糕點
    這是蘇漓在穀清榆藥圃幫忙時，用幾種有安神養魂之效的花蜜與靈穀，嚐試著做出來的“寒梅酥”。
    慕容澤坐在窗邊軟墊上，蘊玉劍橫於膝上。他並未修煉，隻是用一方柔軟的雪蠶絲帕，蘸著鬆針雪水，極其專注而輕柔地擦拭著劍身。
    他動作舒緩，神情寧靜，仿佛在對待一件稀世珍寶。劍身星輝流淌，在他指尖跳躍，偶爾有幾粒細碎如塵的星屑飄落，在燭光下閃爍著微光，旋即融入溫暖的空氣裏。
    洗盡鉛華的劍心，在這日常的養護中，顯得愈發沉凝溫潤。
    蘇漓則坐在他對麵，捧著一卷厚厚的、封麵泛黃的古籍《四海異聞錄》，就著溫暖的燭光細細翻閱。
    溫暖的燭光映著他沉靜的側臉，琉璃般的眼眸偶爾因書中趣聞而泛起笑意。
    他手邊放著一杯寒梅茶，偶爾啜飲一口，清冽微苦的茶香在唇齒間化開，暖意流遍全身。
    窗外風雪呼嘯，室內茶香氤氳，燭火搖曳，隻餘書頁翻動的沙沙聲和雪蠶絲帕擦拭劍身的細微聲響。
    “找到了。”蘇漓忽然輕輕出聲，指尖點在書頁某處，“《東海拾遺》篇載‘碧淵之極，有雲霞聚攏之地，鮫人泣淚，可化天綃，遇水成壁，名曰玄溟…’ 說的便是沐風的玄溟淚綃。”
    慕容澤擦拭劍身的動作微微一頓，抬眸看向蘇漓，目光落在書頁上“還有何記載？”
    “隻言片語，提及淚綃之力與月華、血脈、守護之心息息相關，乃鮫人族聖物。”蘇漓合上書，望向窗外紛飛的雪花，琉璃眼眸中帶著一絲暖意，“碧雲天…此刻應也被大雪覆蓋了吧？不知玄溟淚綃的結界，在雪中是何等景象。”
    “有沐風在，當是無虞。”慕容澤將擦拭得光潔如新的蘊玉劍歸入鞘中，聲音沉穩。
    他拿起一塊寒梅酥，糕點入口即化，清甜的花蜜與靈穀香氣混合著淡淡的梅香在口中彌漫，帶來一種熨帖的滿足感。“好吃！”
    風雪似乎更大了，拍打著窗欞。但軒窗之內，茶香、梅香、燭火暖光交織，隔絕了外界的嚴寒。
    兩人對坐，一者飲茶，一者品糕，偶爾低聲交談幾句修煉心得或書中趣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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