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心安處即是吾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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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說殺蛇了,就連周末的流星雨都差點沒看成
——至少不是他們計劃中的方式。
淩爺爺聽說兩個孩子要在深夜上山,二話不說就把淩寒鎖在了二樓的房間裏。
任憑他如何拍門解釋,老人隻是隔著門板悶聲道:
"夜裏山上多危險,你不知道嗎?她胡鬧你也跟著胡鬧?"
淩寒泄氣地趴在窗台上,夜晚的寒氣透過窗戶滲進來。
遠處山巒的輪廓在月光下泛著青灰,像一幅被水洇濕的水墨畫。
突然,一顆流星劃過天際,拖著長長的銀色尾巴。
緊接著是第二顆、第三顆......他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可惜了,她不在。
他有點懊惱。
"少爺!"
這聲呼喚輕得像片落葉,卻讓淩寒猛地直起身子。
他循聲望去,隻見院裏的柿子樹上晃動著一個人影
——丁淺不知何時爬上了那棵光禿禿的老樹,正跨坐在最粗的枝丫上朝他揮手。
夜風吹起她額前的碎發,露出那雙亮得出奇的眼睛。
"你真是個瘋子!"
淩寒壓低聲音喊道,半個身子探出窗外:
"快下去,會摔著的!"
丁淺卻隻是調整了下姿勢,舒舒服服地靠在樹幹上。
月光描摹著她的輪廓。
要是樹上還掛著柿子,淩寒毫不懷疑她會順手摘一個,邊啃邊看流星雨。
這個念頭讓他忍不住笑出聲來。
樹下突然傳來"吧嗒吧嗒"的聲響。
淩寒低頭一看。
淩爺爺竟也搬了張小竹凳坐在柿子樹下,旱煙袋在黑暗中明明滅滅。老人仰著頭,眉眼間盡是掩不住的笑意。
"爺爺!"淩寒又好氣又好笑:
"您就由著她胡鬧?"
丁淺轉過頭,食指輕輕抵在唇前:
"噓——"她的眼睛倒映著流轉的星光,"看流星。"
淩寒忽然說不出話來。
天幕之上,銀色的流星接二連三地劃過,像天神隨手撒下的一把鑽石。
樹下是抽著旱煙含笑不語的爺爺。
樹上是晃著腿的丁淺。
而他趴在窗台。
三人的影子被月光拉長,在院子裏交錯重疊。
窗台上的安眠草在夜風中輕輕搖曳,嫩綠的葉片上沾著星光。
淩寒突然明白了
心安處,即是吾家。
……
每到周末。
丁淺總會抽出一天,拉著淩寒往山裏鑽,漫山遍野的撒野。
淩寒見識到了真正的丁淺。
她認得每種植物的藥用價值,知道哪片山坡的野果最甜,能在暴雨前嗅出空氣的變化。
有次他們竟然又遇到蛇,她拉著他狂奔,淩寒這輩子從沒這樣奔跑過——沒有塑膠跑道,沒有計時器,隻有前路和身後的蛇影。
奇怪的是,他並不感到害怕,反而有種莫名的興奮,仿佛整個人都要隨著這狂奔飛起來,心中的煩悶消散得無影無蹤。
丁淺開懷的笑聲,清脆得像是山澗敲擊石頭的叮咚聲。
兩人直到跑到山下,確定安全才停下。
她彎著腰大口喘氣,臉頰因為奔跑而泛著紅暈,額前的碎發被汗水打濕貼在皮膚上。
淩寒也好不到哪去,他雙手撐膝,感覺肺都要炸開了:"你...你經常...這樣...被追?"
丁淺搖搖頭,突然咯咯笑起來:"第一次有人陪我跑。"
淩寒愣了一下,隨即也忍不住笑了。
兩個滿身塵土、氣喘籲籲的少年相視而笑,仿佛分享了什麽了不得的秘密。
而淩寒則給她講地鐵如何在地下穿梭,摩天大樓的玻璃幕牆會反射雲朵,淩晨三點的便利店永遠亮著溫暖的燈。
丁淺最愛聽的是海洋館的故事,當淩寒說到鯨鯊在頭頂遊過時投下的藍色影子,她的眼睛也會泛起粼粼波光。
又一個周末。
他們花了整整半天時間,手腳並用地爬上一座野山的山頂。
淩寒的白t恤沾滿了草屑。
那條價值不菲的休閑褲被荊棘勾出了幾道口子。
限量版球鞋更是裹滿了泥巴。
站在山頂的那一刻。
山風撲麵而來,淩寒忽然有種前所未有的暢快。
他登過更高的雪山,玩過更刺激的極限運動。
卻從沒有像現在這樣——狼狽,卻自在;疲憊,卻輕鬆。
丁淺雙手攏在嘴邊,對著遠處的山穀大喊:"我不怕你!你過來啊!"聲音在山穀間回蕩。
她喊得聲嘶力竭,喊得酣暢淋漓,赤裸裸的在向命運挑釁。
淩寒站在一旁,起初還有些拘謹。
他從小被教導要優雅得體,從沒試過這樣肆意宣泄。
丁淺也沒有慫恿他喊。
直到聽見丁淺喊:
"少爺要快樂!
少爺要勇敢!
少爺要越來越好!"
他的心像被溫水浸過,柔軟得發燙。
突然,他學著丁淺的樣子,雙手攏在嘴邊:
"你過來啊!我不怕你!"
聲音有些生澀,卻格外響亮。
丁淺愣住了,停下呼喊,驚訝地望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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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怕你!你過來啊!"
淩寒繼續喊著,聲音越來越響亮。
"淺淺最勇敢!"
他轉頭看向丁淺,山風吹亂了他的頭發,陽光在他眼裏跳躍。
丁淺的眼眶突然紅了。
她重新對著山穀大喊:"淩寒最棒!"
"丁淺往前衝!"淩寒立刻接上。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喊得山穀都在回應。
最後累得癱坐在草地上相視一笑。
淩寒從背包裏取出礦泉水,擰開瓶蓋後自然地遞給她。
丁淺接過時微微一怔
——他總是這樣妥帖。
她仰頭灌水,水珠順著下巴滑落,打濕了衣領也不在意。
淩寒也拿過一瓶水,慢條斯理地喝了起來,喉結隨著吞咽輕輕滾動。
淩寒突然開口:
"你一開始是不是特看不起我?
覺得我就是個無病呻吟的城裏少爺?"
丁淺喝水的手頓了頓。
"是有點。"
她直言不諱。
"但後來我想——"她伸手比劃了一下。
"痛苦就像這條河,有人覺得水深,有人覺得水淺。
可站在岸上的人,怎麽能替水裏的人說"不冷"呢?"
淩寒怔住了。
山穀下的河麵泛著粼粼波光。
他突然想起小時候有一次來村裏的情景。
"我小時候來過這裏,那時候村裏孩子都叫我"嬌氣包"。"
他笑了笑。
"因為我不願意和他們玩泥巴,不願爬樹。
他們說我嬌氣,後來我就索性就再也不來了。"
“時隔多年,再回到這裏。
我常常覺得,我沒有家了。”他的聲音很輕。
丁淺伸手拂去他肩頭的一片落葉,溫聲的說:
"你不是沒有家了。
你的父母肯定很愛你,他們將你養得這樣好。
還有你爺爺,也很愛你。
他知道你要來,連夜在你房間裝了空調呢。
我還去幫忙了呢。
我可羨慕你,你有很多很多的愛。
而你的父母他們隻是......"她頓了頓:
"隻是不小心弄丟了彼此。"
淩寒望向遠處層疊的山巒,睫毛在夕陽下鍍了層金邊:"那你呢?"
"我啊......"丁淺踢了踢腳邊的小石子,看著它滾下山坡。
"當然也想要他們愛我。"這是她第一次坦白這份期待:
"如果有人愛,誰不想做個被人捧在手心的寶貝呢?但若無人疼愛,也不懼獨自行走。"
她突然仰起臉,眼睛亮得驚人,大聲說:"我可以加倍愛自己。"
山風突然轉了方向,吹亂她的劉海。
"少爺,別怕。"她突然說,"會好起來的。"
"嗯。"他收緊手指,"會好的。"
暮色漸沉,山風忽然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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