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穩穩停進別墅的車庫，引擎聲熄滅後，車內突然安靜得能聽見彼此的呼吸。
    淩寒解開安全帶，發現副駕駛的丁淺還在磨蹭著擺弄衣角。
    "怎麽了？"他繞到她那側，俯身幫她解開安全帶。
    指尖碰到她的手腕，才發現這個平時天不怕地不怕的姑娘，手心竟沁出了一層薄汗。
    "有點...緊張了。"丁淺小聲嘟囔。
    淩寒突然學著她慣用的語氣說："小姐～別怕～有我在呢～"尾音還故意拖得老長。
    "煩死了！"丁淺紅著臉錘了他一下，卻忍不住笑出聲。
    淩寒順勢牽住她的手，十指相扣的溫度讓那些不安像晨霧般消散。
    來到別墅的雕花大門前，淩寒按下門鈴。
    門開時，老管家驚訝地挑眉："少爺今天回來得這樣早？"目光隨即落在他身旁的丁淺身上，以及兩人緊緊交握的手上。
    丁淺下意識想抽手，淩寒卻加重力道，指腹在她虎口的繭上輕輕摩挲。
    "這位是..."管家眼裏閃過了然的光。
    "我女朋友，丁淺。"淩寒的聲音清朗，在門廳裏回蕩，"淺淺，這是從小照顧我的淩叔。"
    "淩叔好。"丁淺的聲音輕得像片羽毛，耳尖紅得能滴出血來。
    "哎喲，好好好！"淩叔笑得眼角的皺紋都舒展開，連忙側身讓路，"快進來，我讓廚房準備茶點！"然後大步走開。
    門廊的燈光溫柔地籠罩著兩人，淩寒牽著丁淺邁過門檻時，低聲在她耳邊說："看，沒人要吃你，他們人都很好的。"溫熱的氣息拂過她發燙的耳垂，換來一記羞惱的輕掐。
    玄關的大理石地麵映著兩人的倒影。淩寒彎腰取出一雙粉色拖鞋，甚至單膝點地要幫她換鞋。
    丁淺慌忙拽住他的手臂："我、我自己來。"
    換上拖鞋後，淩寒牽著她走過長廊。
    陽光透過落地窗，在柚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別墅裏的傭人們低眉順目地擦拭著早已一塵不染的花瓶，餘光卻不約而同地追隨著那對年輕的身影。
    廚房裏，幾個年輕女傭湊在磨砂玻璃窗前，看著他們那個總是神色冷淡的少爺，此刻卻像隻被馴服的大型犬，亦步亦趨地跟在女孩身後，眼底的溫柔藏都藏不住，在溫聲的介紹著他的地盤。
    "那是少爺的女朋友？"
    "剛才我看見他蹲著給她換鞋..."
    "天啊，少爺都多久沒這樣笑了？"
    ……
    "這是客廳，"他的指尖劃過真皮沙發，"這就是我和你說的玩遊戲的沙發，我小時候常在這裏搭積木。"聲音裏帶著久違的雀躍。
    花園裏的老園丁假裝修剪枝葉，看見少爺小心翼翼地扶住那姑娘的手腕："小心台階。"那語氣溫柔得讓他差點剪掉了精心培育的玫瑰。
    泳池邊的女傭借著調整遮陽傘的角度，偷瞄到那個愛幹淨的少爺，此刻正任由那個姑娘用手指蘸了池水彈在他臉上。
    等她玩鬧夠了，淩寒牽著丁淺走到老槐樹旁邊的遮陽傘下，指尖輕輕撫過粗糙的樹皮。
    "十歲那年，"他仰頭望著高處的枝椏，"我非要爬上去摘槐花，結果摔斷了胳膊。"嘴角揚起一抹無奈的笑，"我爸氣得說要砍了它，我哭鬧著不肯，最後……"他的聲音低了下去，"是我媽開口，才保住的。她喜歡坐在這裏喝著茶點，看著我和爸爸在草坪那踢球。”
    微風拂過，三張空蕩蕩的椅子圍著桌子靜默地立在一旁，仍在等待永遠不會再來的團聚。
    樹影搖曳，遮陽傘下的兩人沉默地站著，身後是偌大的草坪，半個籃球場那麽大，卻裝不下一個孩子曾經的孤單。
    丁淺悄悄握緊他的手，感受到他指尖微微的顫抖。
    管家剛好此時將精致的茶點擺在藤編茶幾上，溫和的說："丁小姐，用些點心吧。"眼角堆起慈祥的紋路。
    "謝謝淩叔！"丁淺拉開其中一張椅子坐下，捏起一塊奶油蛋糕咬了一口，幸福地眯起眼："真好吃！淩寒，你快嚐嚐——淩叔，這個太棒了！"
    管家笑著擺擺手："是少爺特意囑咐準備的。"
    說完，目光在兩人之間停留了一瞬，隨即悄然退開。
    淩寒坐在另一張椅子上，看著丁淺眉眼彎彎的吃著。
    他忽然意識到，這三張椅子——曾經空蕩了太久，如今終於有一張被她填滿。
    她坐在那裏，就像坐在他心上，將曾經的孤獨一點點擠走。
    管家走遠時，回頭望了一眼。少爺的目光始終追隨著那個吃得臉頰鼓鼓的姑娘，專注得仿佛世界隻剩她一人。
    老人抬手擦了擦眼角，消失在花園小徑的盡頭。
    風拂過槐樹，沙沙聲裏，茶香嫋嫋，時光溫柔。
    丁淺放下咬了一半的抹茶蛋糕，瓷碟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她注意到淩寒修長的手指正無意識地摩挲著藤椅扶手，骨節泛著用力的白。
    "你怎麽不吃啊？"她輕聲問，目光落在他微微顫動的睫毛上。
    淩寒恍然回神，眼底未及收斂的脆弱被她盡收眼底。
    丁淺忽然傾身，帶著奶油香氣的指尖覆上他的手背。
    "椅子就是椅子，它們不會因為空著就難過，別賦予它們其他的意義。"
    她停頓片刻，指尖輕輕描摹他掌心的紋路："那些和你父母在一起的時光，都是禮物。那些過往……"她指尖輕輕點了點他緊握的拳頭，"都是來時路上的風景，是甜的，不該變成刺。"
    淩寒垂眸，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陰影。
    "如果你現在覺得孤獨，我來了，以後也可以陪著你爬樹，踢球。你再坐在這裏，想起的不會是空蕩蕩的椅子，而是——幸福的過往、幸福的現在和未來。"
    淩寒怔怔望著她，喉結滾動了一下，突然伸手將她攬進懷裏。
    他的下巴抵在她發頂，聲音低啞："……嗯。”
    良久，他突然笑了，說：“你這番話，倒是新奇。”
    丁淺立刻掙脫他的懷抱，得意地揚起下巴："對吧對吧，我就是這麽厲害～"
    她突然轉身朝別墅方向喊道："淩叔！麻煩拿個足球來！"
    管家樂嗬嗬的聲音從裏麵傳來："好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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