匿名牆那天炸得很突然。
    午後的陽光正好，米悅剛從圖書館出來，手機屏幕上突然跳出閨蜜群的一條提醒：
    【快看匿名牆！米悅】
    她點進去，隻看了一眼，就停住了腳步。
    【爆料 南大論壇女主持，就是黑刻漫畫女主原型？比對圖在評論區，自己看。】
    配圖是她上課速寫劇演出的視頻截圖，和黑刻最新漫畫女主側臉並排。相似度驚人。
    評論區瞬間爆滿。
    【是她吧！我看了五遍，連眉頭皺的方式都一樣！】
    【她不回應=默認？】
    【黑刻不會真在追她吧？我羨慕哭了……】
    米悅低頭，手機幾乎要握不穩。
    她不是沒想過這一天會來。
    可真正發生時，心跳依然像是失控的鼓點，砸得她幾乎要聽不見外界的聲音。
    風吹過發梢，光線切在她臉頰邊緣，她站在春天的校園裏，卻忽然覺得冷。
    ——
    宿舍群很快也炸了。
    唐思雨第一個跳出來：“誰那麽無聊截圖對比啊，悅悅又不是模特！”
    高希希緊跟其後：“別理他們。現在誰紅誰被p，正常現象。”
    陳若琳沒說話，隻淡淡發了一句：“你覺得像嗎？”
    米悅看著這句，愣了一下。
    她沒有回答。她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她不想是，但她也不敢否認。
    她轉身進了畫室，空氣裏是油彩的味道，牆角堆著未幹的底稿和未洗的刷子。她需要找一個地方——躲起來呼吸。
    然後，她看到他了。
    周墨坐在角落的矮凳上，正在調顏料。
    他沒注意到她，或者，是假裝沒注意。
    她走過去，打算從自己畫具櫃裏拿東西。
    剛蹲下，就看到自己的顏料盒——被人悄悄補齊了。
    她本該缺的那兩管“普魯士藍”和“鈦白”，正安安靜靜地躺在最上方，還擦得幹幹淨淨。
    她轉頭，就看見他站在她身後，神情有點局促。
    “你……的藍調好像不夠，我就……”
    他聲音很輕，像怕自己說得多了，就會暴露什麽。
    米悅愣住。
    “你怎麽知道我最近用冷色調？”
    周墨低下頭，“我……我看到你之前畫的那張‘窗簾’練習，冷暖反差有點大……我就猜的。”
    “那你怎麽知道我鈦白也快用完了？”
    他沒有說話。
    隻是笑了笑，露出一點少年式的慌張。
    “我不知道……我就是……路過看了下。”
    ——
    回到寢室，門剛合上，唐思雨立刻湊了過來：“你看到那條爆料沒？”
    “看到了。”米悅語氣平靜得過分。
    “你怎麽想？”唐思雨追問。
    “我不想。”米悅回答。
    “可你得想啊！全校都在說你是黑刻漫畫的女主原型了！你就不覺得……可能嗎？”
    “你在嗑？”米悅看著她，語氣裏終於帶了一點笑。
    “我……我也不是完全嗑。”唐思雨眨巴眼，“就是覺得有點意思……而且周墨那個狀態，真的不像沒事的人。”
    高希希坐在床邊翻書，忽然問了一句：“如果他真的是黑刻，你希望他承認嗎？”
    米悅沒有馬上回答。
    她沉默了許久，才輕聲說：
    “我不知道。我怕他說是，也怕他說不是。”
    “那你怕什麽？”陳若琳的聲音從窗邊飄過來，輕得像風。
    米悅頓了頓，“我怕他說是了之後，我不敢喜歡他。”
    她說完，像是連自己都嚇了一跳。
    寢室陷入短暫的安靜。
    過了一會兒，唐思雨突然跳起來：“我受不了了！我要去開個cp投票！名字我都想好了——‘冷如悅 x 墨瘋瘋’！”
    她打開手機，開始設計海報。
    米悅看著她那副認真勁，哭笑不得。
    “你別鬧了。”
    “我不是鬧！”唐思雨振振有詞，“我是在為你爭取戀愛自由！”
    米悅沒再說話。
    隻是低頭看向手裏的速寫本。
    她翻到最後一頁，那裏，是她今天在畫室畫的一幅半成品——畫的是一個站在展板前、看向空白畫布的女孩。
    她給那幅畫起了名字。
    《她被看見了，卻看不清他》。
    ——
    夜深了。
    寢室熄燈後，米悅躺在床上，翻開手機，又一次點進了黑刻的漫畫主頁。
    最新一話，她反複看了三遍。
    那一頁漫畫上，男主站在日落的教學樓下，背對著光線，女孩站在畫麵另一頭，仿佛正在看他。
    對話框隻有一句台詞：
    【你總是在畫光，可我怎麽覺得，你一直隻看我。】
    她屏住呼吸，看著那句話，指尖輕輕觸了觸屏幕。
    忽然間，眼眶就有點熱。
    她不知道黑刻是不是他。
    但她越來越覺得——如果不是他，那這個世界上，也不會再有第二個人，把她看得這麽清楚。
    ——
    同一時間。
    南大數據學院男生宿舍樓，213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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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墨坐在床邊，抱著素描本，盯著手中的一張紙出神。
    那是一幅極簡單的速寫。
    隻有光影，隻有剪影。
    女孩背對著他，站在一幅未完成的畫布前。
    而他，藏在陰影裏，看著她。
    不敢靠近。
    不敢出聲。
    連名字都不敢喊。
    下床的馬一鳴在打遊戲，抬頭掃了他一眼：“瘋子，又畫悅姐啊？”
    周墨抿了抿唇，沒有否認。
    “你要不要幹脆承認了？大家都知道你喜歡她了。”黃剛從對床翻了個身，聲音慵懶。
    周墨低頭，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可是……承認了，就不是我想要的靠近了。”
    “啥意思？”
    周墨抱緊了素描本，閉上眼睛，低聲喃喃：
    “我想要的……是她自己走過來。”
    ——
    米悅躺在床上，閉著眼，手指還在被窩裏輕輕敲著手機屏幕。
    她沒發任何消息。
    隻是在反複打下一句話，又刪除。
    【如果你真的是黑刻，能不能告訴我？】
    【如果你真的是黑刻，你是不是一直在看著我？】
    【如果你真的是黑刻，我是不是也可以喜歡你？】
    最後，她什麽也沒發。
    隻是把手機放在枕頭邊，側身蜷縮成一小團。
    在夢與清醒之間，她仿佛聽見有人輕輕地說了一句：
    ——“我一直在。”
    可她醒來的時候，什麽都沒有。
    隻有夜色溫柔而漫長。
    隻有心跳，還在慢慢，慢慢，告訴她：
    他是他。
    不管他說不說。
    她已經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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