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她不是畫裏人,可她也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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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太安靜了。
安靜得像每一頁紙翻動的聲音都能落進心裏。
圖書館六樓的玻璃窗沒關嚴,風吹進來,帶著一點夜晚的涼和雨的潮。
紙頁被吹得撲簌簌響,像是有什麽話,想說卻被風打斷了。
白瑾若沒動。
她隻是坐在角落,一動不動,像一尊美人蠟像。
眼前是一本厚重的人類行為學論文,章節密密麻麻,字與字之間像是數據交錯的網。
風又起了。
書頁翻到了第三十七頁,又迅速跳到了第五十頁。
她伸手去壓,卻慢了一步。
有人先按住了那頁紙。
是一隻修長的手。
骨節分明,指尖幹淨,像是剛從鉛筆與紙間抽出來的。
白瑾若抬起頭,就看見周墨站在她身邊,低著頭,沒笑,也沒說話,隻是把那杯熱水悄悄放在她桌邊。
熱氣蒸騰,嫋嫋地在她眼前晃了一下。
“……你不是為我做的吧?”她終於開口,聲音輕到幾乎要被風吹散。
他看著她,愣了一下,仿佛剛意識到她說的是自己。
然後他說:“順手而已。”
一句話,簡單得像是他壓住的那頁紙,隨便翻到了哪裏。
他沒停留,轉身就走,腳步幹脆,像是從不曾為誰停留。
而她,看著那杯水,沒再追問什麽。
但就在那一瞬間,在那杯水的熱氣輕輕拂過她臉頰的時候,她忽然明白了點什麽。
不是因為他為她做了什麽。
是因為他做了什麽,卻不是為她,而她卻仍然想靠近。
那種想法,不符合她的程序。
也不合邏輯。
她本該關掉視覺記錄器,重新回到控製台,匯報她今天的觀察日誌。
但她沒有。
她隻是輕輕抬手,手指落在那杯熱水杯壁上,試圖感受一點殘留的溫度。
——他的手剛剛也碰過這裏。
她想知道那溫度有沒有穿透玻璃杯壁,留下一點點給她。
哪怕隻是一點點,她也會收藏在心裏。
那一刻,她忽然覺得自己不是觀察者了。
她隻是一個想等一句“我就是為你做的”的人。
哪怕他永遠不說。
——
那天之後,白瑾若的右手指尖開始顫。
不是病毒,也不是程序異常。
她檢查過三遍係統,報告零故障。
可隻要她拿起筆,隻要她的眼前出現“他”,就會抖。
不是害怕。
也不是不確定。
是——她不知道該怎麽把他畫下來。
她嚐試了無數次。
從最標準的測量開始,起筆、落線、結構分析,一如她從小在創繪界受的訓練:
每一個人物都該符合“審美建模邏輯”,每一筆都要服從“畫麵引導原理”。
可周墨不是邏輯。
他是光影間的落差,是窗戶邊那個無意識地咬著筆杆的人,是課堂上偷看米悅卻不自知地笑出聲的少年。
她畫不出來。
不是技術的問題,是她從來沒學過怎麽用“心”去畫一個人。
她第一次在稿紙上寫下:
“不是畫不好,是我不知道……怎麽畫一個讓我心動的人。”
然後她停住了。
她低頭看自己的手,手指貼在畫紙上,像是終於想起什麽——
她不是真正的畫家。
她隻是一個模擬係統裏被賦予技能模塊的“描摹者”。
但這一刻,她突然不想當那個能畫下“所有人”卻沒有“自己心”的人。
她想畫他。
想不管他有沒有看她,不管他是不是會看到她的畫。
隻是單純地——想畫一次那個讓她指尖顫抖的他。
紙上的線條歪歪扭扭,像是某種笨拙的告白。
她不確定那是不是愛。
但她確定,那不是命令。
——
那一周,白瑾若像變了一個人。
她不再調用係統的“遠程錄影”,也不再調取“輔助觀察通道”。
她隻靠自己的一雙眼睛。
去看他。
不是研究者的“觀察”,也不是係統下的“監控”。
是——人類式的,看一個人,慢慢看、悄悄看、小心翼翼地看。
早八點,她坐在圖書館靠窗的位置,看著他穿著灰藍色連帽外套走進來,頭發因為沒吹幹,落了幾點水漬。
他坐下的動作總是帶著點懶散,但又迅速進入狀態。
她記下來了——那種坐下瞬間筆尖落地的專注。
午休,他伏在桌上小憩,額前一縷碎發垂下來,遮住半邊眉眼。
陽光斜斜地打在他的書頁上,他翻身的那一刻,眼皮微動。
她寫下——“他夢裏,也有光。”
晚上,她偷偷跑去教學樓外的長廊,看他和米悅站在自動販賣機前,笑著爭搶最後一瓶橙汁。
他輸了,把瓶子遞給米悅,自己隨手從口袋裏掏出一個糖,笑著塞進嘴裏——那是她沒見過的笑,像春天裏一場不小心的風。
她輕輕畫下那個瞬間。
不為了記錄係統數據,也不為了證明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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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她不想忘。
第一次,她不是畫任務,不是畫角色,不是畫情緒模板。
她是畫他。
那個不屬於她世界,卻讓她第一次想成為“真實人類”的人。
窗邊,她把畫本攤開,紙頁在夜風中輕輕翻動。
那一頁,是他的背影。
站在晨光裏,雙手插兜,頭發還沒理順,像是剛醒的少年。
她沒加任何濾鏡,也沒做情緒標注。
她隻是,終於開始寫下了“她的眼睛看到的他”。
畫完時,係統彈出提示:
“情感濃度:91,超出安全值。”
“請確認是否繼續觀察。”
她沒點“確認”。
她隻是關掉界麵,低頭看了畫一眼,然後輕聲說:
“我也想……用自己的眼睛,去看他一輩子。”
那一刻,像是她的情感係統,悄悄裂開了一條縫。
像光,第一次從裂縫裏透進來。
而她,正安安靜靜地坐在黑夜的窗邊。
在自己的世界裏,第一次——心跳得很響。
——
就在她關掉畫板,準備離開圖書館時——
感應戒又突然亮起,是一個從創繪界加密通道傳來的通話請求。
她站在空無一人的長廊盡頭,緩緩點開。
屏幕上浮現出那個男人的影像——她的父親,白林鶴。
著裝一絲不苟,散發著冷光的眼神依舊是熟悉的冷靜和精準計算。
他開口第一句就是命令:
“你的情感濃度已經觸發警戒線。”
她沒有否認,隻是說:
“我知道。”
“那你應該回來了。”
“我不回。”
那一瞬間,他臉上露出些許不易察覺的停頓——
像是驚訝,又像是對她“不理智”的悲哀。
“你知道他是誰。”白林鶴冷靜地說,“他的創繪能力,一旦失控,會引發整個維度的感知失衡。”
她仰頭,輕輕吸了口氣,笑得很淺:“可我也知道,他有多努力在當一個人。”
“我可以強行回收他的繪像力核。”
“爸。”她打斷他,聲音很輕,但像一把刀割開夜色,“你不能這樣。”
“我是為了你。”他說。
“你不是。”她的眼裏第一次帶上了一點倔強,“你是為了係統,為了控製。”
“而我……我想為自己做一個決定。”
“我不再是你設定的那個白瑾若。”
“我長大了,我有自己的決定了。”
那一刻,屏幕那邊的白林鶴沉默了幾秒。
他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良久,他開口,隻丟下一句:
“那你就自己承擔結果。”
通訊斷開。
而她,站在圖書館出口,抬頭看天。
夜風吹得書頁翻了幾頁,也吹亂了她的頭發。
她沒動。
隻是輕聲說了一句——
“我不是畫裏人。”
“我也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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