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我們的家,不止是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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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車駛出小區,陽光像剛被剝開的橘子,一點點落進車窗。
米悅坐在副駕,穿著白襯衫,頭發簡單紮起,素麵朝天,像個認真去麵試未來的人。
周墨開著車,手臂搭在方向盤上,發尾還濕著,像是為了今天特意早起洗了頭。
他沒開音樂,窗外風聲很輕,像一首不需要歌詞的歌。
第一套房在市中心,一幢玻璃幕牆的高層oft。
置業顧問滔滔不絕:“地段好,雙地鐵口,天台可以改成觀景露台……”
米悅繞著客廳走一圈,目光停在落地窗前。
腳下是城市最繁忙的街口,車流密密麻麻,像一張永不停歇的網。
“你能想象我們吵架的時候,一個人站在這裏望樓下,另一個人躲在樓上冷戰?”她說完,轉頭看他。
周墨“嗯”了一聲,把視線從廚房收回來,笑得懶洋洋:“最好吵完直接從這玻璃裏飛出去。”
她瞪他一眼,“幼稚。”
“但好看。”他說,“你站在窗前,比那街景高級多了。”
她沒接話,摸了摸窗框邊的一塊劃痕,像舊日留下的磕絆。
他們看了十來套房。
從高區景觀房到藝術氣息濃厚的老城區,從海邊改造的輕鋼別墅到綠化率極高的花園洋房。
他們看樣板房的眼神從好奇變成對比,從興奮到疲憊。
有一套洋房,是她最喜歡的。
院子不大,卻種了兩棵梧桐,枝幹交錯,夏天可以遮住整個屋簷。
她摸著樹幹,說:“這兒……好適合裝個搖搖椅。”
他說:“你一坐上去,風一吹,我一眼就能看見你飛出去。”
她笑:“你少潑冷水。”
他低頭撿了片落葉,遞給她,“我們可以在這裏烤火,種薄荷,晚上看星星。”
她輕輕點頭,像默許,也像許願。
中介說了價格,兩人沒吭聲。
回到車上,米悅把落葉夾進速寫本,望著車窗說:“我們是不是在找房子,其實是在找一種未來?”
周墨換擋時停頓了一下,“未來也許要等,但你想要的那種,我會盡量提前安排。”
車內安靜了一會兒。
紅燈前,他轉頭問她:“你覺得‘家’應該是什麽樣?”
她沒回答,目光落在副駕鏡裏,那是她和他並排的倒影,一動不動,卻安穩。
這天,他們看了四套房,最心動的那一套,價格超出了預算一倍。
夜晚回到oft,小小的公寓仿佛更加靜了些。玄關的鞋架還是他們搬來時買的簡易款,米悅踢掉鞋,沒走進去,隻是靠在門邊看著客廳。
“你說,家是不是和房子沒那麽大關係?”她忽然問。
周墨彎腰脫鞋:“怎麽,後悔沒買那套洋房?”
“不是。”她搖頭,“那套我是真的很喜歡,可是——”
她沒說完。
他看著她,把手裏的車鑰匙掛回原處:“你喜歡就好。以後我們還會再遇見更多房子,但我們隻要一個‘家’。”
“你怎麽知道哪個是‘家’?”她聲音很輕。
他沒急著回答,走到陽台,回頭看她:“就是你看見它的時候,會下意識想留住。”
她沒動,點了點頭。
那一晚,他們窩在地毯上,把十幾套房的照片一一翻過。
像在選未來的電影海報,也像在過濾命運中的分岔路口。
不是每一條路都通向幸福。
但隻要是和你一起走的,那就是“回家”。
——
陽光正好,風透過車窗縫隙吹進來,帶著一點六月特有的幹淨和溫熱。
他們終於定下了一套房。
不是市中心的高層,也不是最初心動的洋房,而是一套在城郊的三層疊墅——帶前庭,側麵有斜坡,背後是保留綠地。
下午三點,房子還在裝修尾期。
他們穿著便裝踩著塑料布進屋,米悅站在落地窗前,抬頭看著挑高的客廳。
“這裏可以裝一組書牆。”她比劃著手臂,“落到地上,再鋪個懶人沙發。”
“你準備在這裏開書店?”周墨挑眉。
“我準備在這裏曬太陽看書。”她語氣很認真,“不行嗎?”
他笑,沒接話。
從客廳到廚房,從二樓主臥到三樓小閣樓,他們一邊走一邊吵吵鬧鬧。
她想廚房裝開放式島台,他嫌油煙重。
他想陽台貼白磚加藍線,說是“希臘風”,她反問他是不是要在客廳掛風鈴、在牆上貼魚。
兩人越吵越熱烈,最後在洗衣間門口爆發小爭執。
“我說要保留藤編圍欄,你為什麽非得噴漆?”
“因為那顏色舊啊,藍白一刷,一看就是度假小屋。”
“那你不如直接定個海景房!”
他手一攤,“可以啊,你有錢我們就換。”
她瞪他:“你是沒睡醒還是想吵架?”
他看著她,忽然笑了,走過去拉住她的手:“米悅,我們在裝修‘婚房’,不是在打仗。”
她沒掙脫,聲音卻低了:“是啊……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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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婚房”,是以“我們”為前提的地方。
她轉頭,看向那堵還沒刷完漆的牆,忽然問:“你不覺得很快嗎?從你說‘我們’,到真的有了個‘我們’的家?”
他沒有回答,隻是輕輕握緊了她的手。
他們第一次在水泥味的空間裏,把想象變成現實。
那天下午,兩人回家前去了趟銀行。
他們的積蓄,加上各自父母願意出的部分——湊不齊首付。
米悅拿著賬單站在銀行大堂,眼神黯了下去。
“所以,我們還是買不起。”她輕聲說。
“買不起現在,不代表買不起以後。”周墨語氣依舊平靜。
“可是那一套真的很適合……”她說著說著,聲音啞了,“我連照片都舍不得刪。”
他摸了摸她的發頂,“等我們能買得起,不是那套,是更好的。”
他們沒有吵,也沒有哭。
隻是回到oft時,沉默了一路。
玄關的燈沒開,她靠著門換鞋,他走進去打開廚房的燈,倒水,把速寫本從書包裏拿出來。
坐在沙發上,他打開第一頁,是米悅蹲在樹下的素描線稿。沒有五官,隻有姿態。
她走過去坐下,看見他在畫。
是那座小庭院,兩棵梧桐樹,一個木頭搖椅——
上麵是兩個小人,一起靠著,像疲憊之後的互依,也像風平浪靜之後的承諾。
“這是什麽?”她問。
“我們的院子。”他說。
她盯著畫許久,眼圈有點發紅。
“我小時候,家就是一個會被拋棄的地方。”她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
他沒說話,隻把那一頁翻過去,換成空白頁。
他說:“那我們重新畫一個。你想要什麽樣的家,我們都慢慢畫進去。”
她看著他,嘴角輕輕揚起:“我要一張躺在一起看星星的長椅。”
“加上。”
“我要書牆,要植物,要你早上做的咖啡香。”
“都加。”
“還有——”
“你說。”
她頓了頓,才輕輕開口:“還有你。一直在。”
他點頭:“我會在。”
那一刻,她忽然明白了,家不是地契和磚瓦,不是院子的麵積和風格的定義。
家是有人為你畫下未來,也願意在你猶豫時,陪你撐下當下。
她靠在他肩頭,說:“我不怕搬家,也不怕買不起。隻要有你,就不算流離。”
“你隻要點頭,我就一直在。”他說。
她沒回答,隻把頭靠得更緊。
那頁速寫本上,光線透過虛構的樹葉斑駁下來。
而他們——早就在畫裏,已經安家。
——
晚上十點,城裏的車燈和霓虹依舊流動,他們窩在沙發上,燈光柔和,一盞落地燈像月亮一樣罩住他們的肩頭。
茶幾上的速寫本沒合上,紙頁微微翹起。
米悅泡了一杯熱可可,遞給周墨。
他接過來,手心和她的指尖觸碰了一瞬,卻沒有鬆開。
他握住她的手,一起捧著那杯。
“你說……”她望著那頁畫,“如果以後我們買了房,你會不會也有些留戀現在的生活?”
他沒回答,目光落在她的眉眼上。
“你看,這裏雖然小,但有你畫畫的角落,有我堆vog設備的陽台,我們一起躲雨、做飯、吵過架、講過笑話……”她咬著唇,輕聲道,“那都是生活。”
“嗯。”他應了一聲,手指輕輕扣著杯子。
她又說:“可是,換房,不隻是換空間,是換方式、換習慣,甚至可能換城市。”
“但不換人。”他打斷她。
她抬眸看他。
他看著她,一字一句,“我換再多地方,走再多路,隻要你在,就都不是‘搬離’,是‘出發’。”
她眼眶紅了。
這句“不是搬離,是出發”——像一根輕輕撥開的琴弦,一聲就讓情緒泛濫。
她沒哭,隻靠近一點,肩頭抵著他。
“有時候我真的會想,我們兩個怎麽就能一路走到現在?”
“因為你愛鬧,我不怕吵;你想逃,我會追;你說不想結婚,我就等你畫出願意的模樣。”他平靜又堅定。
米悅吸了吸鼻子,窩進他懷裏:“你知道嗎,我小時候最怕搬家。”
“因為要丟掉熟悉的角落?”
“嗯,還有那些習慣。牆上貼的畫、門後掛的風衣鉤、臥室窗前每天灑下來的光……我一走,它們就不再屬於我了。”
“那現在還怕嗎?”
她搖頭,“現在我知道,家不是那些光線和家具。家是有人記得你早上喜歡加一勺半的蜂蜜,是你生病時有人會去煮粥,是你在窗前曬書,他就在廚房剝橘子。”
他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
沙發上的燈還亮著,她靠著他,閉上眼。
而他,緩緩合上那本速寫本,在封底寫了一行字——
“你說家是一個會被拋棄的地方,我願用這一生,讓你重定義‘家’的模樣。”
隔天一早,天還沒亮。
周墨開車送米悅去拍廣告。
下車前,她說:“周墨,我突然想起一句話。”
“哪句?”
她沒說,隻是笑了笑,關門,往片場走。
他坐在駕駛位上,看著她的背影一點點融進晨光裏。
直到她身影消失,他才掏出手機,打開備忘錄:
「2025.6.17 她說,‘我們的家,不止是地址。’」
頁麵下方,是一個備注欄——
【待辦】買下那間有兩棵樹的小院子。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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