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孤獨,是種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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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般若金剛林那幽深靜謐之處,一道孤獨的身影宛如凝固的時光,從晨曉的微光初綻,直至黃昏的餘暉盡染,靜靜佇立。熊烈,起初被這片陌生而危險的林子所困,滿心皆是逃離的渴望,猶如困獸般掙紮。然而,時光悠悠,在這半年的漫長歲月裏,他漸漸習慣了林中的一切。
    那座隱匿在林間的茅草廬,宛如神秘的禁區,熊烈從未得見其中的和尚真容。但那獅虎獸覺岸,卻悄然闖入了他的世界。起初,它隻是在林子邊緣徘徊,帶著幾分野性的警覺和好奇,熊烈的目光時常被它那矯健而神秘的身影所吸引。漸漸地,獅虎獸走近了,會在熊烈身旁靜靜地坐上幾分鍾,一人一獸之間,仿佛有了一種無聲的默契,靜謐的氛圍仿佛將他們與外界隔絕開來。
    歲月悄然流逝,熊烈的生活除了獅虎獸覺岸的陪伴,又多了一份小小的插曲。那便是前來送齋飯的空智小和尚。每日,空智都會準時出現在金剛林邊,將熊烈的飯菜輕輕放下,而後默默轉身離去,不曾吐露一字。熊烈知曉他的法號,還是偶然間從茅草廬內傳出的和尚呼喚聲中聽聞。
    熊烈與般若金剛林的緣分,也在這日複一日的相處中逐漸加深。起初,這片林子對他而言充滿了未知與危險,林中樹木似乎有著自己的意誌,每當他修煉武功,那些反彈回來的力量便如影隨形,讓他應接不暇。但漸漸地,他摸索出了其中的門道,金剛林不再是他的阻礙,反而成了他修煉路上的助力。在這裏修煉,功效竟是事半功倍。從最初麵對攻擊時的狼狽不堪,到如今能夠從容地躲過一兩次攻擊,他在防禦上的進步堪稱質的飛躍,仿佛是這片林子賦予了他新的力量和智慧。
    而茅草廬內和尚的誦經聲,也成了熊烈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每日晨昏,那悠揚的誦經聲準時響起,宛如天籟之音,穿越林間,傳入熊烈耳中。和尚所誦經文每日各異,但每一次,在經文的尾聲,都會響起那熟悉的《摩訶般若波羅蜜多心經》:“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複如是……”
    熊烈沉浸在這經文的韻律之中,心境也隨之悄然改變。起初,隻是偶爾聽聞時,內心會短暫地放空,仿佛塵世的喧囂都被隔絕在外。隨著聆聽的次數增多,他開始不自覺地閉上雙眼,跟隨經文的節奏,在金剛林中靜靜端坐。從最初的一刻鍾,到後來的一炷香時間,他完全沉浸在那深邃的禪意之中。
    奇妙的是,在他靜坐之時,身上竟發生了意想不到的變化。毛孔中緩緩滲出絲絲魔氣,那是他過往修煉中積累的心魔之氣,如今卻在這經文的洗禮下,漸漸有了消散的跡象。每一次靜坐結束,他都能感受到身體前所未有的輕盈與舒暢,仿佛背負的重擔被一點點卸下。他雖不明其中緣由,隻當是和尚的經文有著安心靜氣之效,能助他放鬆身心,卻未曾察覺脖子上掛著的開心匙,在這過程中不時閃爍著凶悍的紅光。
    茅草廬內的和尚,對此卻是洞若觀火。他敏銳地察覺到熊烈身上的變化,以及開心匙的異常反應。那開心匙雖未對熊烈造成直接傷害,但和尚深知其存在對於熊烈的心境平定是一個潛在的幹擾因素。他幾次欲開口詢問開心匙的來曆,卻又強自忍住。在他心中,每個人都有著各自獨特的機緣,這開心匙陪伴熊烈已久,已然成為他生命中的一部分,是福是禍,皆由熊烈自己的造化而定。和尚明白,有些事情,隻需默默關注,不必強行幹涉,一切順其自然便好。
    時光流轉,在經文的浸潤下,熊烈愈發平和安寧。他脖子上的開心匙,那曾經頻繁閃爍的血紅光芒,也漸漸黯淡下來,不再那般奪目。熊烈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和心境都在朝著一個極佳的狀態發展。往昔困擾他的心魔之氣,正一絲絲地消散於無形之中,他仿佛掙脫了某種無形的枷鎖,整個人都變得更加沉穩、寧靜,與這片般若金剛林融為一體,共同沉浸在那深邃而神秘的禪意之中,靜享歲月的安然與平和。
    時光悠悠地流淌,到底過去了多久,連熊烈自己都無從知曉。
    在那遙遠的東海翠鳴島上,一個肉嘟嘟的小男孩宛如從年畫中走出來的福娃娃,胖嘟嘟的臉蛋泛著健康的紅暈,眼睛亮若星辰,清澈見底,笑起來時嘴角會出現兩個深深的酒窩,恰似盛滿了甜蜜的佳釀,小手小腳如同鮮嫩的藕節,一跑起來就好似一隻圓滾滾的小團子在滾動,可愛至極。若是熊烈此刻見到他,定會從那眉眼之間辨認出幾分慕容雲朵的神韻。隻見這小男孩邁著還不太穩健的步伐,在柳俏棠身後緊追不舍,奶聲奶氣地喊道:“你這可惡的女人,等等我呀,小寶我可厲害啦!”
    前方那身姿婀娜、貌若春花的女子,輕盈地奔跑著,時不時回頭,眼中滿是笑意與寵溺,對著身後的小男孩高聲說道:“小肉寶,你可要跑快點喲,要是追上了俏棠媽媽,我就給你好多好多美味的糖果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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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哼,我才不叫呢!我有自己的親媽媽,還有溫柔善良的柔兒姑姑和漂亮厲害的風姑姑,我才不要叫你!”小男孩一邊說著,一邊調皮地伸出粉嫩的小舌頭,衝柳俏棠做了個鬼臉,眼睛裏閃爍著靈動的光芒,仿佛藏著無數個古靈精怪的主意。
    “哎呀,你個小肉寶,竟敢頂嘴,看我不抓住你,好好打你那肉嘟嘟的小屁股,讓你知道厲害!”柳俏棠佯裝生氣,加快了腳步,作勢要去抓小男孩。
    “就不叫,我要去找爺爺告狀,說你不認真學習武功,就知道在這裏偷懶,看爺爺怎麽罰你!”小男孩機靈地左躲右閃,還不時地回頭張望,那模樣一點也不害怕,反而帶著幾分得意,故意放慢腳步,仿佛在逗弄柳俏棠一般,嘴裏還念念有詞:“來呀,來抓我呀,你就是抓不到我。”
    “你別跑,你這個小白眼狼,跟你爹一個德行,沒一個讓人省心的!”柳俏棠佯裝嗔怒,腳下的步伐卻更快了,臉頰因為奔跑泛起了淡淡的紅暈,發絲在風中肆意飛舞,兩人的歡聲笑語在翠鳴島上空飄蕩,交織成一幅充滿生機與歡樂的畫麵。
    “肉寶,爺爺教你的刀法,都記住了沒?”女人剛剛還和小男孩玩鬧得厲害,這會兒一提到刀法,神色瞬間變得嚴肅起來。
    小男孩眨了眨那雙黑溜溜的大眼睛,挺了挺胸膛,脆生生地應道:“俏棠媽媽,我都記下啦!”
    “那快耍幾招給媽媽看看,讓媽媽瞧瞧我們肉寶有多厲害!”柳俏棠嘴角噙著笑,眼中滿是期待。
    小男孩興高采烈地點頭,而後在柳俏棠麵前穩穩站定。隻見他小小的身子靈動起來,手中的刀隨著他的動作上下翻飛,一招一式似模似樣,虎虎生威,刀風竟也帶起了他額前的幾縷發絲。
    柳俏棠滿臉笑意,伸出手輕輕撫摸著小男孩的頭,柔聲說道:“我們肉寶真棒!”小男孩順勢將頭埋進柳俏棠的懷裏,嘴裏還含著柳俏棠之前給他的糖,吃得吧唧吧唧響,含糊不清地說:“甜,媽媽給的糖甜。”
    柳俏棠的眼神卻有些黯淡下來,微微仰頭,望向遠方,輕歎一聲:“也不知道你爹如今在西域怎麽樣了。你娘還昏迷著,你這小家夥倒是沒心沒肺,成天就知道玩兒。”
    小男孩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抬起頭,一臉好奇地問道:“俏棠媽媽,風姑姑和柔兒姑姑都讓我叫她們姑姑,怎麽就你非得讓我叫你媽媽呢?”
    柳俏棠臉上微微一紅,輕哼一聲:“哪有那麽多為什麽,讓你叫你就叫,小機靈鬼!”
    小男孩眼珠子滴溜一轉,調皮地追問:“俏棠媽媽,你是不是喜歡我爹呀?”
    柳俏棠一下子像是被踩到了尾巴,佯裝生氣地啐道:“呸呸呸,我會喜歡你爹?少胡說八道!”
    小男孩不依不饒,指著柳俏棠的臉說:“俏棠媽媽,你臉怎麽紅啦?”
    “哎呀,還不是這海風給吹的!走,我們去找你柔兒姑姑,該給你娘做針灸了。”柳俏棠有些慌亂地岔開話題,拉著小男孩的手就走。
    海風呼呼地吹著,礁石上坐著的夜柔發絲隨風飄舞。她常常獨自一人坐在這裏,靜靜地望向西邊。西邊,有她的家——鹿鳴書院的方向,師姐風晨曦在那兒,還有她的爹,盡管爹還在後山的心魔修羅場無盡魔淵歲月閣中僵死著情況尚未時,但聽師姐和天機老人的,或許有機會再活過來。她的目光仿佛穿越了千山萬水,似乎在那遙遠的地方,還有一個她藏在心底、許久未曾提及卻又在無數個寂靜的夜晚悄悄想起的名字。
    “哥,你在那邊過得好不好?柔兒在努力救慕容姐姐,可我的醫術還是不夠精湛,沒辦法讓她醒過來。慕容姐姐生下了一個可愛又調皮的小家夥,哥,你要是見到了,肯定會喜歡的。那小不點長得可像姐姐了。”夜柔輕聲呢喃著,聲音被海風輕輕卷走。
    半年前,風晨曦放心不下慕容雲朵和剛出生的小家夥,反複叮囑留下來照顧她們的夜柔和柳俏棠,之後便獨自離開了東海翠鳴島。那時的小家夥才剛剛會走路、學說話,咿呀地剛會叫出‘風姑姑’三個字。
    夜柔是自願留下的,當她看到慕容雲朵在那個雨夜因生產舊疾複發昏過去,又看著嗷嗷待哺的小家夥,內心就暗暗做了決定。她堅信,總有一天,自己能治好慕容雲朵。
    在鹿鳴書院中,風晨曦如今已是當之無愧的掌院。忙碌完一天院裏的大小事務後,她獨自悄然來到後山禁地。踏入心魔修羅場,行至歲月閣前,在那片空曠之地緩緩盤膝坐下,如同往昔每日的慣例一般,開始向閣內絮絮叨叨地講述起書院這一天的情形。
    “師父,您快些蘇醒過來吧,出來幫幫徒兒。這書院的諸事繁雜,徒兒一人實在有些應接不暇。丘默師兄自從上次進入這無盡魔淵後,便沒了音信,至今生死未卜,下落不明。還有與我一同競選掌院的瀾書,也一同消失不見了。”
    念及夜柔師妹,風晨曦的眼神稍稍柔和了些。“柔兒師妹生性善良,此次前往東海救人,想必也是竭盡全力。隻希望她能平安順遂,早日歸來。待師父您蘇醒,看到我們都在身邊,一定會很欣慰。師妹在東海,也不知會遇到什麽困難,那東海之地神秘莫測,高手如雲,但願她不會受到什麽傷害。”
    而當腦海中浮現出那個人的身影時,風晨曦的眼神瞬間變得複雜起來,愛恨交織。“師父,徒兒心裏一直念著他,可每當想起您的遭遇,徒兒又滿心恨意。徒兒知道他也有自己的苦衷和無奈,可徒兒就是無法輕易放下。徒兒常常在想,如果當初自己能多些警覺,多些能力,是不是就能阻止這一切的發生?徒兒回陽泉見自己曾經的師父和他的冶鐵師傅,其實是想從他們那裏找到一些關於他的線索,想知道他在西域的生活,想知道他是否還記得我們之間的過往,是否也曾像徒兒這般在夜深人靜時默默思念。徒兒真的好矛盾,不知道該如何麵對這份感情,更不知道該如何抉擇。”
    風晨曦就這般獨自一人在歲月閣前的大陣旁喃喃自語,直至話語說盡,身心俱疲,才緩緩起身,拖著有些沉重的步伐離開了此處。
    東海翠鳴島上,一處屋中。
    夜柔、柳俏棠,身邊還有那可愛的小男孩。
    幾人麵前的一石床上,安靜躺著一個容顏憔悴的美麗的女人,小男孩撲上去輕輕叫了一聲“娘親,疼嗎?”
    美麗女人似睡著了,沒有回應,渾身穴位上插滿了銀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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