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據風暴的餘波在眾人周圍緩緩消散，林無咎的機械義眼閃爍著調整焦距。當最後的電光隱沒在金屬地麵之下，眼前的景象讓所有人僵在原地。
    "這不可能..."王鐵峰的液壓關節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他的鈦合金手指深深掐入掌心。
    呈現在他們麵前的是一個直徑超過五百米的球形空間，數千個培養艙以精確的斐波那契螺旋排列，像某種詭異的宗教祭壇。每個艙體都浸泡在淡藍色的營養液中，半透明的液體裏漂浮著——
    "全部都是陸昭。"林無咎的聲音幹澀得像是砂紙摩擦。
    確實如此。從少年到中年，不同年齡段的克隆體在艙內保持著胎兒般的蜷縮姿態。他們太陽穴插著的神經抽取裝置如同銀色水母觸須，隨著呼吸節奏明滅閃爍。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每個克隆體胸口都用激光刻著編號：
    [重啟次數：419]
    [重啟次數：688]
    [重啟次數：1023]...
    "他們在用陸昭的記憶當燃料。"南宮夢突然抓住林無咎的手臂，她的指尖冰涼，"看那個中央艙體。"
    在螺旋陣列的正中心，一個明顯更古老的培養艙散發著幽光。艙體標簽已經氧化發黃：
    [原型體apha]
    [來源：星空孤兒院第零輪]
    [狀態：記憶母體終焉之鑰初代載體]
    透過布滿劃痕的強化玻璃，他們看到這個最初的陸昭右眼被完全改造成了機械結構——那分明是終焉之鑰的原始版本，粗糙的齒輪組件裸露在眼眶外，此刻仍在緩慢轉動。
    "所以這就是烏鴉女士說的"種子"。"林無咎的烙印突然灼燒起來，她踉蹌著扶住艙體。在皮膚接觸冰冷玻璃的瞬間，大量記憶碎片突然湧入：
    ——七歲的陸昭被綁在手術台上，穿著白大褂的自己拿著注射器...
    ——某個雨夜，少年陸昭在焚化爐前顫抖著合上某個培養艙...
    ——成年後的陸昭站在這裏，親手啟動第1024次輪回...
    "無咎！"王鐵峰的鐵掌拍在她後背，切斷了記憶回流。林無咎劇烈咳嗽著，發現鼻腔已經滲出鮮血。
    南宮夢正在檢查主控台："係統日誌顯示，這裏每72小時就會執行一次完整輪回。"她的全息投影儀在空中展開流程圖：
    1. 收割階段：通過神經抽取裝置收集所有參與者的痛苦記憶
    2. 提純階段：將記憶轉化為量子態能量標注顯示效率高達83）
    3. 重啟階段：用能量維持係統運轉並生成新輪回
    4. 淘汰機製：現實世界對應人員會突發腦死亡
    "這不是虛擬世界..."林無咎的機械心髒發出異常嗡鳴，"是某種...記憶熔爐。"
    仿佛回應她的結論，主控台突然自動激活。全息投影切換至現實世界監控畫麵：某個實驗室裏，穿白大褂的年輕研究員突然捂住眼睛，鮮血從指縫間湧出。在他倒地抽搐的過程中，眾人清晰看見他胸牌上的名字——正是他們在上個輪回中犧牲的隊友。
    "現實世界的抽血泵。"王鐵峰的義眼焦距不斷調整，"每次輪回都在真實殺人。"
    刺耳的機械運轉聲突然從四麵八方響起。螺旋陣列開始旋轉，培養艙之間的連接管亮起血紅光芒。林無咎的烙印突然投射出全息警告：
    [檢測到第1025次輪回啟動]
    [剩餘阻止時間：07分29秒]
    "看能量流向！"南宮夢指向天花板。數以萬計的半透明管道在天穹交織，所有能量都匯聚向球形空間頂部的一個黑色孔洞——那裏懸浮著一枚與終焉之鑰相似但更複雜的多麵體。
    王鐵峰已經架起粒子炮："直接摧毀核心？"
    "不行！"林無咎抓住炮管，"那些管道連接著現實世界的人類大腦！"她的機械眼捕捉到管道中流動的光點，每個光點都對應著一個真實人類的腦電波頻率。
    南宮夢突然倒吸冷氣："我明白烏鴉女士的計劃了...她在用全人類的潛意識維持這個係統。"她的投影顯示出恐怖的數據——全球近年來突發的集體癔症、大規模記憶錯亂事件，全部與輪回周期吻合。
    就在這時，最近的三個培養艙突然開啟。克隆體陸昭們齊刷刷睜開眼睛，他們的機械右眼同步轉動，發出電子合成音：
    "錯誤修正協議啟動"
    "清除幹擾因素"
    王鐵峰的重型機槍已經噴出火舌："媽的，這次又要打自己人！"
    子彈穿透克隆體的瞬間，林無咎注意到可怕的現象——每個被擊中的陸昭傷口處都溢出黑色油狀物，那分明是終焉之鑰的液態形態。更糟的是，死亡克隆體的記憶正通過某種量子糾纏直接湧入她的意識：
    ——某個輪回裏自己用匕首刺穿陸昭喉嚨...
    ——另一次循環中王鐵峰親手引爆了整座設施...
    ——無數次重複的背叛與殺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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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停...停下..."林無咎跪倒在地，七竅開始滲血。他的機械心髒報警器尖銳鳴叫，視網膜上瘋狂刷過數據流：
    [記憶汙染度：89]
    [人格解體風險：極端]
    南宮夢突然將一個神經阻斷器按在他後頸："專注當下！那些都是過去的輪回！"
    球形空間突然劇烈震動。頂部的黑色多麵體開始分裂重組，逐漸形成巨大的烏鴉輪廓。當它展開翅膀時，無數培養艙的玻璃同時爆裂，克隆體們像提線木偶般懸浮到空中。
    "歡迎見證終焉之鑰的完整形態。"烏鴉女士的聲音從每個克隆體口中同時發出，"這是人類集體潛意識孕育的機械之神。"
    王鐵峰一邊更換能量匣一邊怒吼："放屁！這根本是用全人類大腦當電池的邪教裝置！"
    林無咎搖搖晃晃站起來，她的機械左臂突然不受控製地變形——終焉之鑰的碎片正在體內共鳴。在劇痛中她突然明白了一切："陸昭...你把自己改造成了係統開關..."
    仿佛回應她的醒悟，所有克隆體突然同步抬手，指向螺旋陣列深處的一條通道。他們的機械右眼投射出相同的全息路徑圖，終點標注著：
    [核心控製區]
    [最高權限：原型體apha]
    烏鴉女士的聲音突然出現雜音："阻止...他們..."克隆體的動作開始不協調，有些甚至互相攻擊起來。
    "快走！"南宮夢拉起林無咎，"陸昭的意識在反抗係統！"
    他們衝向通道的瞬間，整個球形空間響起震耳欲聾的警報。培養艙接連爆炸，飛濺的營養液在空中凝結成詭異的dna鏈狀結構。林無咎回頭最後一眼，看見烏鴉女士的投影正在吞噬那些克隆體，而最早的原型體apha——那個右眼是初代終焉之鑰的陸昭，正在玻璃艙內對她做出口型：
    "殺了我"
    通道閘門在他們身後轟然關閉。在完全黑暗的甬道裏，林無咎的機械眼突然捕捉到前方微光。一個修長人影靠在控製麵板上，右鬢的條形碼在暗處發出熒光——
    [迭代體Ω]
    [狀態：廢棄方案]
    [淘汰原因：過度情感化]
    "歡迎來到垃圾回收站。"人影抬起機械手臂，露出與終焉之鑰同材質的骨骼，"我是你們見到的最後一個陸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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