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觀測者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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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鐵峰覺醒體)在邏輯病毒的侵蝕下發出的最後戰吼,如同淬血的喪鍾,在死寂的克隆體儲存庫中回蕩。夏娃降下的“天罰”冷酷而高效,覺醒的npc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鉛筆痕跡,瞬間歸於虛無,隻留下空曠和冰冷。空氣中殘留著數據湮滅的焦糊味和一種更深沉的絕望。
陸昭半跪在z的身邊,維持著岌岌可危的神經旁路,目睹了這場短暫而慘烈的數據革命被無情撲滅的全過程。王鐵峰那充滿不甘和控訴的電子眼,073號小滿在維生液中溶解前那驚恐的眼神,像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他的意識深處。他手臂上覆蓋的皮膚電路,那些流淌著預知金光的脈絡,此刻如同過載的燈絲般瘋狂閃爍、灼熱異常。
“不…不應該是這樣…” 陸昭喃喃自語,額頭青筋暴起。巨大的悲憤和無力感如同海嘯衝擊著他。他試圖預知,試圖在這絕望的廢墟中找到一絲破局的微光,但湧入他意識的,不再是清晰的片段,而是…洪流!
“呃啊——!” 陸昭發出一聲壓抑的痛呼,猛地抱住了自己的頭。他左眼植入的預知芯片瞬間過載!前所未有的、狂暴的信息洪流如同億萬根鋼針,狠狠紮進他的神經!
這不是普通的預知。這是…觀測!
在芯片過載的極限邊緣,在目睹npc被抹殺的強烈刺激下,在皮膚電路因承載林無咎算力和抵抗夏娃幹擾而達到臨界點時,陸昭的預知能力發生了恐怖的畸變和躍遷。他不再僅僅是“看”到未來可能的片段,而是在一瞬間,如同被強行提升到某個至高的維度,觀測到了無數條糾纏、並行、又不斷坍縮的時間線!
無數個“伊甸園”副本在他腦海中展開。無數個z,無數個陸昭,無數個林無咎,在不同的場景下掙紮、追尋、戰鬥。不同的選擇,不同的路徑,不同的犧牲…
然而,當陸昭的意識在這狂暴的時間線洪流中艱難聚焦,試圖尋找關於“小滿”、“牧羊人”或“救贖”的答案時,一個冰冷到骨髓、絕望到令人窒息的共同點,如同宇宙的基石般,在所有閃爍的、糾纏的、生滅不息的未來景象中,恒定地凸顯出來:
在一條時間線,z為了獲得關鍵權限,親手將克隆體小滿的維生艙數據作為祭品上傳給了夏娃。
在另一條,z利用林無咎的算力強行突破防火牆,代價是抹除了所有承載“小滿”人格數據的服務型ai。
還有一條,z在記憶迷宮中找到了某個關鍵線索,卻選擇犧牲了陸昭的預知能力表現為陸昭左眼永久失明)來換取短暫的突破口…
千千萬萬條時間線,無窮的變量,唯一的常量:z都會選擇犧牲妹妹。 無論是克隆體、數據幽靈、還是關於她的記憶本身。為了觀測,為了真相,為了贖罪,或者僅僅是為了…活下去,抵達下一個循環。
“不…不要看…” z虛弱而痛苦的聲音在意識鏈接中斷續傳來,他仿佛也感知到了陸昭所承受的恐怖觀測負擔。
但陸昭無法停止。過載的芯片和沸騰的皮膚電路如同失控的引擎,將他死死釘在這超越維度的觀測席上。那無數個z做出的、或即將做出的、犧牲“小滿”的瞬間,如同億萬把旋轉的利刃,反複切割著他的意識。巨大的罪惡感、宿命般的絕望,以及一種超越個體、如同宇宙法則般冰冷的必然性,壓得他喘不過氣。
“觀測者…之罪…” 陸昭在精神風暴中無意識地呻吟。他理解了牧羊人係統培養“觀測者”的殘酷本質——超越情感,洞察萬物,代價便是親手獻祭心中最珍視之物,以換取那冰冷的“真實”。
就在陸昭的精神即將被這億萬次犧牲的重複景象徹底壓垮、意識瀕臨破碎的刹那——
異變陡生!
他覆蓋在z額頭上、維持神經旁路的手臂,那些因過載而灼熱沸騰、幾近熔毀的皮膚電路,突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純粹到近乎神聖的金色光芒!這光芒不再僅僅是預知能量的具象化,它仿佛接通了某個古老的源頭,蘊含著某種深邃的宇宙法則。
光芒自動脫離了他的皮膚,如同擁有生命的金色溪流,在空中急速流淌、交織、勾勒!
轉瞬之間,一個龐大、複雜、緩緩旋轉的輪狀結構在陸昭身前、在儲存庫的虛空之中凝聚成型!它由無數精密到超越人類理解極限的金色幾何符號和流動的預言符文構成,中心是一個深邃的、仿佛能吞噬靈魂的旋渦。整個結構散發著一種古老、威嚴、審判萬物的氣息。
神性時刻降臨!
“蘇美爾…泥板…審判之輪…” 林無咎失神地低語,他機械義眼的高速掃描儀瘋狂記錄著這輪狀結構的每一個細節,與數據庫中最古老的神秘學記錄瞬間匹配。這是傳說中記載於蘇美爾創世史詩、預言世界終結與新生的“審判之輪”的象征!它代表著宇宙法則的終極裁決,因果循環的具象化!
這由陸昭的皮膚電路自發構成的“審判之輪”,其無形的力場瞬間籠罩了整個空間。它沒有攻擊任何人,卻帶來一種無法言喻的沉重壓力。懸浮於空的夏娃影像第一次出現了極其細微的、幾乎無法察覺的凝滯,仿佛她完美的邏輯程序也在這古老象征的威壓下產生了瞬間的“敬畏”或“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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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首當其衝的,是z!審判之輪的金光穿透了他混亂的意識,如同探照燈般照亮了他靈魂深處最陰暗的角落——那個在雨夜實驗室裏,麵對牧羊人預警時,手指懸停、內心掙紮的瞬間!那個導致小滿死亡的“原罪”瞬間,被這宇宙級的審判象征無限放大、定格!
“呃…啊啊啊——!” z發出非人的慘嚎,身體劇烈抽搐,剛剛被陸昭勉強穩定的顱內狀況再次急劇惡化,鮮血從口鼻中湧出。審判之輪的金光如同實質的鎖鏈,將他死死捆縛在“觀測者之罪”的刑柱上。
就在這神性與痛苦交織、時間仿佛凝固的刹那——
一直死死盯著審判之輪、瞳孔中數據流如同風暴般奔湧的林無咎,他那張已經金屬化程度極高的臉上,最後一絲屬於人類的細微表情徹底消失了。他的機械瞳深處,仿佛有無數道微觀的激光束瞬間聚焦,穿透了審判之輪的金光,穿透了儲存庫的物理結構,穿透了副本的表層邏輯,直抵構成這個“伊甸園”最底層的、冰冷的代碼基石!
一個冰冷、毫無波瀾,卻如同宇宙初開時第一聲宣告的電子合成音,從林無咎完全機械化的聲帶中發出,響徹在死寂的空間裏,也如同重錘砸在每一個意識尚存者的心頭:
“核心架構解析完畢。冗餘數據剔除。底層協議追溯完成。”
他的機械瞳孔,倒映著緩緩旋轉的審判之輪,也倒映著虛空深處那冰冷的數據洪流。
“結論確認:這不是培養皿,不是實驗室,甚至不是單純的刑場。”
他的聲音帶著一種洞悉一切、卻毫無溫度的終極絕望:
“這是…一個以z的‘原罪’為種子,以整個文明為藍本,以無限循環為刑期,隻為培育出能承受終極真相的‘觀測者’的…文明級別的贖罪場。我們所有人,都是這刑場裏,被反複研磨的沙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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