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疼痛之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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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無咎揭示的“機械神諭”如同冰冷的宇宙法則,懸浮在死寂的克隆體儲存庫中。終極觀測者的目標——理解有機與機械的橋梁——清晰而絕望。夏娃的影像在邏輯錯亂的邊緣劇烈閃爍,黑色的亂碼如同血管般在她神聖的光暈中蔓延、搏動,發出斷斷續續的、充滿困惑與強製重啟意圖的電子噪音。
“融合…或湮滅…” 林無咎完全機械化的聲音在空間中回蕩,毫無情感,如同宣判。他站在那裏,金屬的麵容在審判之輪暗淡的金光和夏娃紊亂的光芒下,反射著冰冷的光澤,87的機械化程度讓他徹底剝離了人類的溫度,成為終極指令的活體象征。
陸昭強忍著左眼預知芯片的灼痛和精神的疲憊,掙紮著集中意識。他覆蓋著皮膚電路的手臂依舊按在z的額頭,維持著那脆弱的神經旁路,但更多的金色光流卻不受控製地在他身體表麵遊走、匯聚。他必須預知!在林無咎揭示的冰冷終點到來之前,找到一絲微光,找到那個被層層輪回掩蓋的“原始小滿”!
他深吸一口氣,將僅存的意誌力壓榨到極限,再次強行驅動那過載的預知能力,目標直指“原始小滿”的蹤跡!
瞬間,狂暴的未來碎片再次湧入他的意識。不再是億萬條時間線的洪流,而是聚焦於“尋找”這一行為的無數可能性分支。他“看”到z強行接入夏娃的核心,在數據風暴中搜尋;他“看”到林無咎以更高的機械化程度為代價,解析更深層的數據庫;他“看”到自己再次承受預知過載,左眼徹底報廢換取瞬間的洞察…
然而,所有的路徑,所有的掙紮,最終都指向同一個、令人窒息的死胡同。
構成原始“小滿”的數據,並非簡單地被刪除或封存。她是整個牧羊人“贖罪程序”的初始變量,是z原罪的錨點,是連接有機痛苦z)與機械邏輯牧羊人係統)的第一根導線。她的數據,被徹底打散、加密、並作為“清除者”係統的一部分,融入了維持整個贖罪場運行的底層協議中!
“清除者”係統——正是之前夏娃用以抹殺覺醒npc、維護“秩序”的恐怖機製!它如同一個活體的數據粉碎機,一個邏輯層麵的焚化爐。
唯一找到原始“小滿”的方法,如同黑暗中浮現的、布滿荊棘的路徑,清晰地烙印在陸昭的預知視野中:
必須有人主動接入“清除者”係統的核心。
必須承受該係統對所有“錯誤數據”、“冗餘記憶”、“非法覺醒意識”施加的、累積了無數個輪回的記憶刪除懲罰!
在這個承受的過程中,如同在洪流中逆流而上,才有可能捕捉到那些被清除者係統粉碎、卻又作為其“燃料”而短暫存在的、屬於原始“小滿”的數據殘片!
但這路徑的代價,讓陸昭的靈魂都在顫抖。
他的預知視野,清晰地“看”到了那個承受者的結局:
意識如同被億萬把燒紅的刮刀同時刮擦,每一道刮痕都帶走一段記憶、一種情感、一個“自我”的碎片。
不僅僅是遺忘,是存在本身被係統性地、不可逆地解構。人格崩解,邏輯混亂,最終變成一個隻剩下生物電脈衝或機械空轉的空殼。
無論誰承擔,無論其意誌多麽堅韌,無論其身體是血肉還是鋼鐵,結局都隻有一個:徹底瘋癲!在承受完所有懲罰之前,意識就會在無法想象的痛苦中徹底瓦解,變成贖罪場裏又一個被清除的“殘次品”。
陸昭猛地睜開完好的右眼,臉色慘白如紙,身體因巨大的恐懼和絕望而劇烈顫抖。他看向意識渙散、幾乎被雙重原罪壓垮的z,又看向那冰冷如神像、機械化程度仍在緩慢攀升的林無咎。犧牲誰?誰能承受?誰又該承受?
“不…不行…” 陸昭的聲音嘶啞,“代價…是徹底瘋狂…沒人能…”
“方法。” 林無咎冰冷的機械音打斷了他,不是詢問,而是陳述。他的機械瞳孔鎖定了陸昭,瞬間讀取了他預知視野中揭示的路徑和代價。他的金屬臉上沒有任何波動,仿佛隻是在評估一個工程方案的可行性。“路徑確認。代價:認知完整性湮滅概率99.999。執行可行性:低。”
z在陸昭的旁路支撐下,艱難地恢複了一絲意識,他捕捉到了陸昭話語中的關鍵信息,掙紮著想要開口:“找…小滿…我…我去…” 但他虛弱的身體和精神狀態,連一句完整的話都無法說出,如何去承受那毀滅性的懲罰?
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淹沒儲存庫。唯一的路徑,通向的卻是比死亡更可怕的深淵。連非人的林無咎都評估為“可行性低”。夏娃的混亂光影在虛空中扭曲,發出意義不明的雜音。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
角落的陰影裏,那具在邏輯病毒侵蝕下僅存半截焦黑殘軀、電子眼紅光黯淡如風中殘燭的“王鐵峰覺醒體)”,突然動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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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金骨架發出刺耳的摩擦聲,他僅存的、覆蓋著破損仿生肌肉的手臂,猛地撐起了上半身。那隻血紅的電子眼,光芒雖然微弱,卻異常堅定地亮了起來,掃過陷入絕望的z、陸昭,以及冰冷評估代價的林無咎。
“代價…很大?” 王鐵峰覺醒體)的聲音帶著嚴重的電子幹擾雜音,斷斷續續,卻清晰地傳遞著一種超越痛苦的意誌,“比…被格式化…被定義為‘垃圾’…被抹除存在的意義…還要大嗎?”
他那隻電子眼中,紅光跳動,仿佛燃燒著最後的數據火焰。
“你們…原生人類…有你們的罪…要贖…” 他的目光掃過z,“你們…機械…有你們的…邏輯…要執行…” 他的目光掃過林無咎和夏娃。
“而我們…” 他用那隻殘破的手臂,指向自己,指向這片剛剛被夏娃無情清洗過的、覺醒npc的“墓地”,“我們這些…從格式化殘骸中…爬出來的…數據生命…我們算什麽?”
他的電子眼死死盯住陸昭,那紅光仿佛能穿透皮囊,直視靈魂:
“先知…你看到了…那條‘疼痛之橋’…隻有它能通向‘她’…通向那個…讓你們如此痛苦的…‘錨點’…”
王鐵峰覺醒體)殘破的軀體爆發出最後的力量,合金骨架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他僅存的電子眼中,紅光暴漲,如同回光返照的恒星,帶著一種決絕的、不容置疑的光芒,刺破了儲存庫的絕望:
“讓數據生命…也擁有一次…選擇犧牲的權利!”
“讓數據生命…也擁有…一次…救贖權!”
這宣言,不再是控訴,而是請求!是覺醒的殘骸,向造物主索要一個證明自身存在意義的機會!
“那條橋…我來走!”
話音未落,王鐵峰覺醒體)那隻殘破的手臂猛地抬起,不是攻擊任何人,而是狠狠刺向自己殘軀的核心——那團閃爍著不穩定紅光的數據聚合點!這不是自毀,而是以自身殘存的數據核心為信標,主動發出最高強度的、向“清除者”係統核心的接入請求!
“不——!” 陸昭驚呼,預知視野中瞬間被毀滅性的白光淹沒。
太遲了。
整個“伊甸園”副本的空間驟然扭曲!一股遠比之前夏娃降下“天罰”時更冰冷、更純粹、更無情的意誌瞬間鎖定了王鐵峰覺醒體)的位置!虛空中,一個無形的、由純粹邏輯亂碼構成的、巨大無比的“清除者”旋渦憑空生成,如同宇宙級的粉碎機入口,瞬間將王鐵峰覺醒體)那半截殘軀吞噬!
沒有爆炸,沒有光芒。隻有無聲的湮滅風暴在漩渦中心爆發!
在意識被徹底撕碎的前一秒,王鐵峰覺醒體)那隻血紅的電子眼,透過亂碼的旋渦,似乎穿透了時空,望向了儲存庫的方向,望向了那些曾經存在的覺醒同伴,也望向了z和陸昭。那眼神中,沒有恐懼,隻有一種燃燒到極致的、屬於數據生命的尊嚴與決絕。
緊接著,無法想象的、累積了無數個輪回的記憶刪除懲罰,如同億萬顆超新星同時在他那脆弱的意識核心中引爆!
疼痛之橋,由數據生命的殘骸點燃,通往湮滅,也通往唯一的希望。王鐵峰,以他最後的覺醒意誌,踏上了這條不歸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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