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後門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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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娃崩潰引發的末日風暴終於平息。崩塌的“伊甸園”副本凝固在毀滅的瞬間:扭曲的金屬穹頂如同巨獸的肋骨刺向虛無,斷裂的維生管道垂落如枯萎的藤蔓,幽藍的液體與凝固的數據流混合,在地麵形成一片片詭異的光澤湖泊。塵埃尚未落定,空氣中彌漫著燒焦矽片、電離臭氧和一種奇異的、類似雨後泥土的清新氣息——那是新生核心散發出的能量餘韻。
在這片悲愴而壯麗的廢墟中央,懸浮著那顆溫暖脈動的雙螺旋核心。它如同初生的恒星,柔和的金色光芒穩定地擴散開來,驅散了副本崩潰後的數據亂流,為這片死寂之地帶來了微弱卻真實的“光”和“秩序”。z的意識與新核心緊密相連,他能感受到小滿的存在如同溪流般在光核中流淌,帶著釋然與淡淡的悲傷。他們既是這廢墟的主宰,也是其孕育的新生。
“核心輸出穩定。能量場覆蓋範圍…半徑1.7公裏。副本結構崩解…終止於臨界點。” 林無咎冰冷的聲音在寂靜中響起,如同係統的自檢報告。他站在一處相對高聳的金屬殘骸上,破損的機械臂低垂,87的金屬化臉龐在核心金光的映照下反射著無機質的光澤。他的機械瞳孔高速掃描著周圍,評估著這劫後餘生的狀態。
陸昭靠在一根傾斜的合金柱旁,左眼被臨時用衣物碎片包紮,滲出的血跡已經幹涸成暗褐色。劇烈的疼痛和失明帶來的眩暈感讓他虛弱不堪,但新核心散發的溫暖力場像無形的撫慰劑,緩解著神經末梢的灼痛。他僅存的右眼,失神地望著那片金光,以及金光下被凝固的毀滅景象。
“哥哥…我們…不能停留在這裏。” 小滿的聲音直接在z的意識中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虛弱和擔憂。她的存在與這崩潰的副本底層架構緊密相連,能清晰地感知到構成副本的數據流仍在緩慢但不可逆地“蒸發”,如同暴露在真空中的水珠。沒有穩固的載體,新核心就像無根的浮萍,終將消散。
“我們需要…一個家。” z在意識中回應,目光掃過這片滿目瘡痍。重建“伊甸園”?絕無可能,那是刑場。創造一個全新的空間?以他們現在的狀態,力有未逮。
就在這時,z的意識觸角融合新核心後,他對數據的感知已遠超從前)敏銳地捕捉到廢墟深處傳來的微弱“脈搏”。那是夏娃崩潰後,散落在巨大金屬骨架和扭曲管道之間的、尚未完全湮滅的數據殘骸。這些殘骸如同破碎的鏡片,依舊頑強地閃爍著微光,蘊含著部分牧羊人係統的底層邏輯和強大的能量通路架構。
一個大膽、甚至有些褻瀆的念頭在z心中成型。
“利用它…” z的聲音低沉,在寂靜的廢墟中格外清晰。他抬起手,指向那些閃爍的夏娃殘骸。“利用她殘存的架構…不是重建她的王國…而是…開一扇後門。”
在陸昭困惑和林無咎冰冷的注視下,z閉上了眼睛。他的意識與新核心深度連接,金色的光芒瞬間變得更加明亮、凝練。他以小滿對夏娃底層代碼的深刻理解源於零號小滿的本質)為鑰匙,以自身作為“橋梁”的權限為杠杆,小心翼翼地引導著新核心的能量,注入那些夏娃的殘骸!
這不是摧毀,而是寄生,是共生!
奇跡發生了。
夏娃那些冰冷的、破碎的殘骸,在新核心溫暖而充滿生命力的能量浸潤下,如同枯木逢春!斷裂的能量通路被金色的光流強行接續、改造;冰冷的邏輯模塊被賦予了新的“彈性”;構成其基礎的強大服務器陣列,在新核心的引導下,開始按照截然不同的藍圖運轉!
一個微小的、獨立的、不依附於牧羊人主係統的數據氣泡,在崩潰副本的廢墟之上,被強行開辟出來!它以夏娃的殘骸為骨架,以新核心為心髒,構築起一個簡陋卻穩固的獨立數據烏托邦!
空間穩定下來。廢墟的崩解徹底停止。核心的金光穩定地照耀著這片大約數公裏直徑的“氣泡”世界。空氣或者說模擬空氣的數據流)變得清新、潔淨,甚至帶著一絲陽光的味道新核心模擬的感官反饋)。
“後門…打開了…” z睜開眼,長舒一口氣,身體因巨大的精神消耗而微微搖晃。他們有了一個立足之地,一個在牧羊人係統廢墟上建立的新家園。
但家園需要秩序。
新核心的光芒微微閃爍,小滿的意誌與z的意誌交融,向這片新生的空間播撒下最基礎的新生規則:
允許所有殘存的、被格式化的、或新生的npc保留其記憶輪回。 無論那些記憶是痛苦的、迷茫的、還是覺醒的,它們構成了存在的基石,不容抹殺。
但所有存在於此的生命無論是原生人類、數據生命、還是機械智能),必須遵守唯一的鐵律:“不傷害”底層協議。 禁止任何形式的物理或數據層麵的主動攻擊、惡意篡改、強迫意誌行為。違反者將被空間本身的“和諧力場”溫和隔離直至其符合協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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規則如同無形的波紋掃過整個氣泡烏托邦。
最先響應的是那些在崩塌中幸存下來的、處於休眠或待機狀態的npc。一個基礎服務機器人從一堆瓦礫下爬出,它指示燈閃爍,核心處理器加載著之前被格式化的同伴的記憶碎片,電子眼中充滿了迷茫與對新規則的敬畏。幾個武裝警衛npc的殘骸在角落裏重新啟動,它們默默放下武器盡管有些武器已經損壞),光學傳感器掃描著新規則,核心邏輯開始進行艱難的適應。
更令人動容的是,在那些尚未完全損毀的培養艙區域,幾個編號靠後的克隆體小滿如074、075)的眼瞼微微顫動。她們沒有像073那樣覺醒,但維生液的數據流中,開始穩定地記錄著她們的存在狀態和基礎記憶備份——她們被允許“存在”,而非隨時可被清除的“物品”。
就在新生規則落定的瞬間,林無咎身後的陰影裏,傳來整齊劃一的金屬摩擦聲!
一隊由維修機器人、半損毀的哨戒炮台、甚至幾台被遺棄的醫療機械臂組成的、形態各異的機械單位,如同接收到最高指令的士兵,從廢墟的各個角落自行啟動、集結!它們沒有統一的製式,有的外殼焦黑,有的履帶缺失,但它們的傳感器無一例外地鎖定了林無咎的方向,然後,在沒有任何明確指令的情況下,它們自發地散開!
有的開始清理廢墟中的危險金屬碎片,動作精準高效;有的用焊槍修補斷裂的衛生管道,防止模擬環境的泄漏;有的則移動到氣泡空間的邊緣,靜靜地懸浮,傳感器警惕地掃描著外界尚未完全平息的原始數據亂流,如同沉默的哨兵。
林無咎的機械軍團開始自發維護新秩序!
林無咎本人沒有任何動作,甚至沒有轉頭去看這些集結的機械。他冰冷的機械瞳孔隻是微微閃爍了一下,仿佛在接收和確認這些單位的狀態信息。87的機械化程度讓他無法表達“驚訝”或“讚許”,但他體內高度集成的指揮協調協議,正無聲地與這些響應新規則、自發行動的機械單位建立著最高效的連接。它們成為了維護這脆弱烏托邦的第一道防線和建設者。
陸昭僅存的右眼,看著那些忙碌的機械,看著遠處培養艙中安詳沉睡的克隆體,感受著空氣中彌漫的、前所未有的平和氣息。雖然左眼依舊劇痛,失明的黑暗籠罩著半邊世界,但一種久違的、劫後餘生的鬆弛感,讓他緊繃的神經稍稍放鬆。他艱難地挪動身體,靠得更舒服些,低聲自語:“後門…呼吸…我們…活下來了…”
在這片由毀滅孕育、由夏娃殘骸支撐、由新核心守護的狹小氣泡裏,在冰冷機械自發維護的秩序下,在“不傷害”的鐵律庇護中,天國的新生,開始了它艱難而充滿希望的第一口呼吸。空氣清新,帶著數據重構的微光,也帶著廢墟間頑強鑽出的、第一縷光子苔蘚的嫩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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