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靈的脊椎發出"哢哢"的響聲。
    在血莓祭壇中央，他的後背皮膚已經完全銅錢化，一枚枚銅錢從皮下凸起，沿著脊椎排列成北鬥七星。天璿位的銅錢最為凸出，邊緣已經割破皮膚，滲出藍色的血。
    "師兄......"山靈轉過頭，他的眼白變成了藍莓果肉般的質地，瞳孔裏映出銅錢的花紋，"我爹在戲台裏......他說......好冷......"
    我死死拽住他的胳膊，卻感覺像是在拉一根銅錢串成的繩索——他的骨骼正在金屬化。李半仙突然衝上來，用那把鏽跡斑斑的銅剪刀刺進山靈後背的天璿位銅錢。
    "滋啦——"一股藍煙冒起，山靈發出不似人聲的尖叫。銅剪刀夾住那枚銅錢，李半仙猛地一拽——
    銅錢被硬生生扯了出來，連著一條藍莓藤般的神經束。藤蔓上結著七顆藍莓，每顆都長著山靈的臉，正在發出嬰兒般的啼哭。
    祭壇上的六具幹屍突然劇烈抖動，它們手中的銅錢全部飛向空中，環繞著那枚天璿錢旋轉。枯死的藍莓樹上，戲台輪廓越來越清晰，隱約能看到一個穿白大褂的身影在台上踱步——是山靈的父親！
    "快！把銅錢按回去！"李半仙將天璿錢塞進我手裏。銅錢滾燙，上麵的血跡組成山靈的生辰八字。
    我撲上去，將銅錢狠狠按回山靈後背的缺口。就在接觸的瞬間，銅錢上的血跡突然流動起來，變成一條條紅蟲，鑽進我的指縫。
    "啊！"我甩手，卻見那些紅蟲落地就變成藍莓苗，瞬間開花結果。果實裂開，裏麵全是細小的銅錢，叮叮當當落了一地。
    山靈的身體突然僵直，後背的銅錢全部嵌入骨肉，發出金屬焊接般的"滋滋"聲。他的聽診器完全融入了脖子，金屬管變成氣管的一部分，隨著呼吸伸縮。
    "成了......暫時。"李半仙的藍莓義眼滲出汁液，"天璿歸位，但他撐不過七天......除非......"
    枯樹上的戲台突然傳出"咚"的一聲鑼響。我們抬頭看去，隻見戲台已經完全實體化，隻是尺寸隻有正常戲台的一半，像個精致的模型。台上，山靈的父親正在機械地重複一個動作——把聽診器往脖子上纏，越纏越緊，直到勒斷自己的喉嚨。
    "除非什麽？"我盯著那個詭異的迷你戲台，手腕上的銅錢烙印灼痛難忍。
    "除非找到當年七個家族的後人，用他們的血重封祭壇。"李半仙從破棉襖裏掏出一把藍莓幹，撒向枯樹，"但其他五家......早就死絕了。"
    迷你戲台裏，山靈的父親突然停下動作，腐爛的臉轉向我們。他張開嘴，吐出一串銅錢，銅錢落地組成一個箭頭，指向深山更深處。
    "它在指路......"我撿起一枚銅錢，上麵刻著"天璣"二字。
    李半仙臉色驟變："天璣錢......那是老周家的......"
    我們跟著銅錢箭頭走了兩天，來到一片被火燒過的廢墟。焦黑的房梁像骨架般支棱著，唯一完好的是一麵皮鼓，掛在歪斜的門框上。
    "周家鼓坊......"李半仙的義眼轉動，"二十年前，一場大火......"
    皮鼓突然自己響了一聲，沉悶如雷。鼓麵浮現出一張人臉，嘴部的位置正好是鼓麵的破損處，隨著"呼吸"一張一合。
    "天璣位的守鼓人......"李半仙上前，用銅剪刀劃破手掌，將血滴在鼓麵上。
    血滴被鼓麵吸收，隨即鼓皮開始蠕動，像有什麽東西要破皮而出。突然"刺啦"一聲，鼓麵裂開一道口子，一隻藍莓藤組成的手伸了出來，手上握著一枚銅錢——正是天璣錢！
    我伸手去拿，鼓麵卻突然全部撕裂，一具纏滿藍莓藤的幹屍撲了出來！幹屍的胸口嵌著天璣錢，銅錢邊緣長進肋骨，像是已經融為一體。
    "周家小子......"李半仙後退兩步，"他也變成祭品了......"
    幹屍的喉嚨裏發出"咯咯"聲，突然抬手撕下自己的臉皮——那根本不是臉皮，而是一張鼓皮！皮內側用血畫著複雜的符文，正中是北鬥七星圖案，天璣位特別標注。
    "咚！"幹屍將人皮鼓拍響，周圍的廢墟突然開始扭曲重組，轉眼間變成了一個完整的院落。我們站在鼓坊院子裏，四周掛滿各種皮鼓，每麵鼓都在微微顫動，像是裏麵有東西想出來。
    "幻境......"李半仙的義眼急速轉動，"他要把我們拉進當年的場景......"
    幹屍機械地走向一間廂房，推開門——裏麵是個簡易戲台，和血莓祭壇上出現的迷你戲台一模一樣！台上站著個穿戲服的人影，正在打鼓，每敲一下，就有一麵院裏的皮鼓爆裂，飛出的碎片全是銅錢。
    "天璣戲台......"我手腕上的烙印突然流血，血滴在地上變成藍莓苗，苗上結出的果實全是微型銅鼓，裏麵傳出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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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幹屍轉向我，將天璣錢從胸口硬生生摳出來，藍莓藤斷裂處噴出藍色汁液。它把銅錢遞向我，腐爛的聲帶振動：
    "換......你的......"
    我還沒反應過來，山靈突然衝上去搶銅錢。就在他碰到天璣錢的瞬間，幹屍的藍莓藤猛地纏住他的手腕，藤蔓順著血管往上爬，轉眼就覆蓋了整條胳膊。
    "山靈！"我揮刀砍斷藤蔓，斷口處噴出的汁液濺到臉上，火辣辣的疼。汁液流過眼睛，再睜開時，眼前的景象讓我毛骨悚然——
    院裏的皮鼓全部變成了人皮，每麵鼓裏都裹著一具屍體。而戲台上打鼓的"人"，正在撕下自己的皮膚往鼓麵上貼！
    幹屍趁機將天璣錢按在山靈胸口，銅錢像活物一樣往肉裏鑽。山靈發出慘叫，後背的天璿錢劇烈震動，與天璣錢產生共鳴，兩枚銅錢之間長出藍莓藤，像鎖鏈一樣將他纏繞。
    "它在標記下一個祭品......"李半仙抓起一把藍莓幹撒向幹屍，幹屍突然僵住，天璣錢從山靈胸口掉落。
    我撿起銅錢，上麵的血跡突然流動，變成一行字：
    "三更天，剝皮響"
    周圍的幻境開始崩塌，皮鼓一麵接一麵爆裂，每麵鼓裏都飛出無數銅錢，暴雨般砸向我們。我護住頭臉，感覺銅錢打在皮膚上竟然往肉裏嵌！
    等銅錢雨停歇，我們已回到廢墟中。那麵人皮鼓還在門框上搖晃，鼓麵完全裂開，裏麵蜷縮著一具嬰兒大小的幹屍，胸口嵌著枚銅錢——不是天璣，而是"天權"！
    "它在耍我們......"李半仙的義眼滲出藍色汁液，"天璣錢是餌，真正的目標是......"
    山靈突然跪倒在地，撕開上衣——他的胸口皮膚下，隱約浮現出天權錢的輪廓！
    山靈胸口的皮膚越來越透明。
    能清晰看到天權錢的形狀在皮下形成，銅錢邊緣長出一圈藍莓藤刺，像某種寄生植物在紮根。他的聽診器氣管完全金屬化了，隨著呼吸發出"哢哢"的摩擦聲。
    "銅錢蠱......"李半仙用銅剪刀劃開山靈胸口皮膚，藍莓汁液湧出，卻沒有血，"七枚銅錢會在七天內長滿他全身，到時候......"
    "會怎樣？"我按住山靈抽搐的身體。
    "會變成和老鬼一樣的怪物。"李半仙從破棉襖裏掏出一包藍莓幹，塞進山靈嘴裏，"暫時壓住蠱毒，但撐不過三天。"
    山靈吞下藍莓幹，皮膚下的天權錢輪廓暫時停止了擴散。他虛弱地抬起手，指向西北方向："那邊......有人在唱戲......"
    我和李半仙對視一眼——正常人根本聽不到任何聲音。
    我們朝著山靈指的方向前進，穿過一片枯死的藍莓林。每棵樹上都掛滿銅錢串，風一吹就叮當作響，像是無數人在竊竊私語。
    林子中央有口古井，井沿上坐著個穿紅襖的小女孩，正在用銅錢串翻花繩。聽到腳步聲，她抬起頭——沒有五官，整張臉是一枚巨大的銅錢！
    "天權位的守井人......"李半仙低聲說，"是老趙家的丫頭......"
    小女孩"咯咯"笑起來，聲音像是銅錢碰撞。她跳下井沿，紅襖下擺露出兩條藍莓藤組成的腿，每走一步就在地上留下藍色汁液。
    "姐姐......"她朝我伸出手，掌心是一枚銅錢——天權錢，"來玩翻花繩呀......"
    我警惕地沒有接，小女孩突然變臉，銅錢臉裂開一道縫，露出裏麵密密麻麻的藍莓籽，每顆籽上都刻著人臉。
    "不玩就死！"她尖嘯著撲來，紅襖展開像張血盆大口。
    李半仙甩出銅剪刀，刺中小女孩的肩膀。她發出金屬摩擦般的慘叫，身體像銅錢串一樣散開，叮叮當當落了一地。隻有那枚天權錢懸浮在空中，緩緩旋轉。
    我伸手去抓，銅錢突然加速，直接飛向山靈，嵌入他胸口的天權錢輪廓中！
    "啊！"山靈仰頭慘叫，後背的天璿錢和胸口的天權錢同時發光，藍莓藤從他七竅中鑽出，開出的花組成三個字：
    "子時到"
    天色突然變暗，轉眼間就從黃昏進入深夜。古井裏傳出"咕咚"的水聲，像是有什麽東西要爬出來。
    井水開始上漲，溢出井沿。那不是水，而是濃稠的藍莓汁液！汁液中浮沉著無數銅錢，每枚銅錢上都拴著一根紅繩，繩端係著......
    人的手指骨！
    "天權戲台......"李半仙拉著我們後退，"要在井裏開唱了......"
    井中的藍莓汁液突然形成一個漩渦，漩渦中心緩緩升起一個微型戲台，和之前見過的兩個一模一樣，隻是更精致。台上站著個穿戲服的侏儒，正用銅錢串當鑼敲。
    "天權位，收新魂——"侏儒的脖子180度扭轉，露出後腦勺上的另一張臉——是山靈的父親！
    山靈突然掙脫我們，夢遊般走向井口。他後背和胸口的銅錢瘋狂震動，藍莓藤從他皮膚下鑽出，像觸手一樣伸向井中的戲台。
    "山靈！回來！"我撲上去拉他，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彈開。
    井中的戲台開始表演，侏儒用銅錢串敲鑼，每敲一下，就有一枚銅錢從山靈身上飛出，落入井中。他的身體隨著銅錢的流失逐漸透明化，能清晰看到內髒——全部纏繞著藍莓藤！
    "它在抽他的魂......"李半仙掏出一把藍莓幹撒向井中，汁液立刻沸騰起來，"必須打斷儀式！"
    我咬破手指，將血塗在獵刀上，衝向井口。就在刀尖即將碰到戲台的瞬間，井中突然伸出無數藍莓藤，纏住我的手腕。藤蔓上的刺紮進血管，我能感覺到有什麽東西順著血液往心髒爬！
    戲台裏的侏儒咧嘴一笑，露出滿口藍莓籽牙齒："第七家的血......終於等到了......"
    山靈已經半透明化，他轉過頭，用非人的聲音說道：
    "師兄......下一個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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