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煙油沸骨·參屍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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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聲“就是你呀”的童謠尖笑,不是響在耳朵裏,是直接在我凍僵的腦漿裏炸開的!億萬樹癭上裂開的粘稠黑眼死死盯著我,視線像無數冰冷的蛆蟲,順著毛孔往骨頭縫裏鑽!
“跑!” 腦子裏就剩這一個字,炸得嗡嗡響。身體比念頭更快,幾乎是煙袋杆拔出的瞬間,整個人就往後倒彈出去!
“噗嗤!”
後背狠狠砸進沒膝深的雪窩裏,冰冷的雪沫子嗆進喉嚨,激得我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左肩的烙印被這劇震一扯,灼痛和陰寒同時爆發,眼前金星亂冒。
就在我砸進雪窩的同一刹那——
我剛剛站立的地方,那片被煙袋杆插過、凍得梆硬的黑色凍土,猛地向上拱起!不是緩緩的隆起,是像有什麽東西在底下被燒紅的鐵釺子捅穿了皮,劇痛之下猛地向上頂撞!
“轟!”
凍土塊混合著積雪被一股狂暴的力量掀飛!泥土和雪沫子四濺!
一條東西,從炸開的窟窿裏猛地躥了出來!
那根本不是樹根!
比成年人的大腿還粗,顏色是那種陳年棺材板浸透了屍液後的暗沉烏黑,表麵坑坑窪窪,布滿瘤節和黏膩的、半透明的粘液!更恐怖的是,這東西的頂端不是根須,而是猛地張開——裂成了三瓣!每一瓣內裏都布滿了密密麻麻、層層疊疊、如同倒鉤尖牙般的慘白利齒!
一張長在巨大根莖上的、畸形的口器!
腥風撲麵!帶著濃得化不開的腐土和一種極其甜膩、讓人聞了就想嘔吐的奇異參香!
這腥甜參香鑽進鼻孔的瞬間,左肩那被煙灰壓著的烙印,如同被澆了滾油的烙鐵,“滋啦”一聲爆響!一股狂暴的、帶著無盡貪婪和饑渴的意念,順著那烙印猛地衝進我的腦子,幾乎要將我的意識衝垮!是那逃走的屍嬰本源!它在瘋狂地、不顧一切地渴求著眼前這參屍根須裏的東西!
參屍的巨口帶著腥風,兜頭就朝我砸進雪窩的位置咬了下來!速度太快,腥臭的氣息幾乎噴到臉上!
避無可避!
右手唯一能動!那根剛從凍土裏拔出來、還沾著泥冰的老煙袋杆,成了我最後的武器!沒有思考,純粹是垂死野獸的本能,我攥著煙袋杆,把黃銅煙鍋頭那一端,當成燒紅的鐵錐,用盡全身殘存的氣力,朝著那兜頭咬下的、布滿倒鉤利齒的參屍巨口中心,狠狠捅了過去!
“噗嘰!”
一種極其惡心的、如同捅穿了灌滿膿液的厚皮囊的觸感,順著煙袋杆傳到手上!煙鍋頭深深陷進了那粘稠濕滑的參屍根莖內部!
“嗷——!!!”
一聲完全不似植物、更像是無數瀕死野獸混合在一起的痛苦嘶嚎,猛地從那參屍巨口深處爆發出來!聲浪裹挾著濃烈的腥臭參氣和腐爛屍氣,震得周圍樹上的積雪簌簌落下!
捅中了!有效!
但下一刻,一股難以想象的巨力猛地從煙袋杆上傳來!那參屍根莖吃痛,瘋狂地甩動、抽搐!煙袋杆差點脫手!我整個人被這股巨力帶得在雪地裏翻滾,斷臂的劇痛和全身骨頭散架的痛楚讓我眼前發黑。
更要命的是,那被捅穿的傷口處,猛地噴濺出一股粘稠的、如同瀝青般黑紅相間的漿液!帶著刺鼻的腥甜和濃烈的腐蝕性惡臭,劈頭蓋臉地淋了下來!
“嗤啦!”
幾滴濺到我的破棉襖袖子上,棉布瞬間被蝕穿,冒起一股刺鼻的白煙!皮膚接觸到的地方,傳來火燒火燎般的劇痛,緊接著是深入骨髓的陰寒!
是屍毒!參屍的屍毒!比那屍嬰的還要霸道陰毒!
我亡魂大冒,拚命翻滾躲避。大部分毒液潑在雪地上,積雪瞬間融化,發出“滋滋”的恐怖聲響,騰起大股腥臭的白煙,雪下黑色的凍土被腐蝕得坑坑窪窪。
就在我狼狽翻滾,堪堪避開這波毒液噴濺的瞬間——
“喀啦…喀啦…喀啦…”
四麵八方,整片被風雪覆蓋的死寂老林,突然活了!
無數令人牙酸的、如同巨大骨骼被強行掰斷的碎裂聲,從周圍的積雪下、從那些虯結扭曲的古樹樹幹深處、甚至從遠處覆蓋著厚厚冰殼的黑色山岩縫隙裏,密集地爆發出來!
腳下的地麵開始劇烈地顫抖!積雪像沸騰的水一樣翻滾、塌陷!
一條條、一根根!或粗如梁柱,或細如兒臂,但無一例外都散發著濃烈屍臭和異樣參香的暗黑色根須,如同從地獄深淵蘇醒的億萬毒蛇,破開積雪、撕裂凍土、甚至頂穿堅硬的黑色山岩,瘋狂地鑽了出來!
它們蠕動著,扭曲著,頂端裂開同樣布滿倒鉤利齒的口器,粘稠的毒涎滴落在雪地上,腐蝕出一個個冒著白煙的坑洞。億萬道飽含貪婪和毀滅欲望的“視線”,從那些裂開的根須口器深處射出,死死聚焦在我身上,聚焦在我右手死死攥著的那根還插在第一條根須傷口裏的黃銅煙袋鍋上!
我被包圍了!前後左右,天上地下!全是蠕動的、滴著毒涎的參屍根須!像一片瞬間升起的、由活體根須構成的死亡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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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在第一條根須傷口裏的煙袋杆,成了唯一連接我和這怪物的東西。煙鍋頭深陷在那粘稠濕滑的根莖內部,我能清晰地感覺到裏麵傳來的劇烈搏動和瘋狂的抽搐,像一顆被捅穿了還在垂死掙紮的腐爛心髒。
“嗬…嗬…” 我喘著粗氣,口鼻噴出的白霧瞬間被周圍的腥風撕碎。左手斷臂的劇痛和右臂被煙袋杆傳來的巨力撕扯的痛楚交織,眼前陣陣發黑。四麵八方湧來的根須越來越近,那些裂開的巨口發出無聲的嘶鳴,粘稠的毒涎滴落聲如同催命的鼓點。
不能鬆手!鬆手就是死!
可抓著煙袋杆的右手虎口已經崩裂,血混著雪水,黏膩冰冷。煙袋杆在參屍根須瘋狂的掙紮下劇烈震顫,像握著一條燒紅的、隨時會掙脫的鐵棍!
就在這千鈞一發的絕望關頭——
我的右手掌心,緊貼著那冰冷油膩的烏木煙杆,突然傳來一股極其微弱、卻無比清晰的……溫熱感?
不是錯覺!
緊接著,一股極其熟悉、帶著濃烈煙火氣的、辛辣中混合著陳年焦油的味道,猛地鑽進了我的鼻孔!
煙油!
是煙袋杆裏殘留的、爺爺抽了一輩子、早已沁入烏木深處、變得如同黑玉般粘稠的陳年煙油!被那參屍根莖內部劇烈摩擦擠壓的高溫……硬生生地……給逼了出來!
粘稠、滾燙、帶著祖輩一生吞吐的辛辣和沉澱的焦油氣息!
這股滾燙的、帶著人間煙火氣的辛辣油液,順著煙鍋頭與參屍根莖接觸的縫隙,猛地滲進了那粘稠蠕動的、充滿屍毒和異香的根莖內部!
“嗤——!!!”
如同滾燙的岩漿澆進了萬年冰窟!
那原本瘋狂掙紮甩動的巨大參屍根須,如同被瞬間抽掉了所有筋骨,猛地僵直!內部傳來一種令人頭皮發麻的、如同千萬張腐朽皮革被同時撕裂的刺耳尖嘯!
煙鍋頭深陷的位置,那烏黑粘稠的根莖表麵,肉眼可見地鼓脹、發紅!一股混合著焦糊、辛辣、濃烈屍臭和奇異參香的、難以形容的惡臭白煙,“噗”地一聲從傷口和它裂開的口器裏猛烈噴出!
“嗷吼——!!!”
比剛才痛苦百倍、淒厲千倍的慘嚎,如同無數冤魂被投入油鍋,猛地從這條根須、從四麵八方所有破土而出的參屍根須深處,同時爆發出來!整片老林的空氣都在這種非人的痛苦嘶鳴中震蕩!億萬條根須如同遭受了最殘酷的炮烙之刑,瘋狂地扭曲、痙攣、抽搐!抽打著地麵,抽打著周圍的古樹,抽打著黑色的山岩!
積雪被狂暴的根須抽打得漫天飛揚,混合著被腐蝕的黑色泥土和腥臭的毒液!如同下起了一場汙穢的死亡之雨!
有效!爺爺的煙油!這沉澱了一輩子、帶著人間煙火氣的辛辣焦油,是這參屍劇毒的克星!
一股絕處逢生的狂喜夾雜著巨大的悲愴瞬間衝上頭頂!爺爺!又是爺爺留下的東西!
“燒!燒死你這鬼東西!” 我嘶吼著,聲音被淹沒在參屍的慘嚎和根須抽打的轟鳴中。右手非但沒有鬆開,反而爆發出最後一股蠻力,死死攥著煙袋杆,用盡全身力氣,將煙鍋頭更深地往那劇烈鼓脹、冒著惡臭白煙的參屍根莖傷口裏捅!攪!
“滋啦!滋啦!”
如同燒紅的鐵塊烙在肥肉上!傷口處冒出的白煙更濃了!那參屍根須的抽搐達到了頂點,整條根莖猛地弓起,然後如同被抽幹了所有生命力,轟然砸落在雪地上,兀自劇烈地彈跳、痙攣,但掙紮的力度明顯衰弱下去。
成了?!
我喘著粗氣,幾乎虛脫。然而,還沒等我這口氣喘勻——
“嗚……哇……哇……”
一種新的聲音,穿透了參屍根須痛苦的嘶嚎和風雪,猛地灌入我的耳朵。
像嬰兒啼哭。
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穿透靈魂的詭異力量。不是新生的嘹亮,而是……沙啞、幹澀,充滿了無盡的怨毒、饑餓和……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滿足感?
這哭聲……來自四麵八方!來自地下!來自那些還在抽搐的參屍根須深處!來自遠處被風雪籠罩的、更深的黑暗裏!
是那屍嬰!它沒有被燒死!它在哭!它在……吮吸?!
一股冰冷徹骨的明悟,如同毒蛇般纏上我的心髒。它在吮吸!吮吸這參屍根須被煙油灼燒後……泄露出來的本源力量!它在……進食?!
左肩那被煙灰封印的烙印,此刻如同被點燃的炸藥桶!一股遠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狂暴、都要貪婪、都要陰寒的意念,帶著無邊的怨毒和滿足,如同海嘯般衝垮了我的意識堤防!
“餓……好餓……”
“香……真香……”
“娘……還要……”
那沙啞幹澀的、如同砂紙摩擦的嬰兒意念,直接在我腦子裏尖叫!伴隨著這尖叫的,是烙印處傳來的、如同無數冰冷鋼針在瘋狂攪動骨髓的劇痛!封印的煙灰在劇烈震動,底下壓著的黑紅屍毒如同沸騰的岩漿,瘋狂衝擊著那層薄弱的屏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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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在變強!借助參屍的力量在飛速變強!煙油能傷參屍,卻成了它成長的養料?!
“呃啊——!” 我發出一聲痛苦的嘶吼,右手再也握不住煙袋杆,劇痛之下猛地鬆開!
“啪嗒。”
沾滿粘稠黑紅漿液和黃褐色煙油汙漬的煙袋杆,掉落在被根須攪得一片狼藉的雪泥地上。
周圍的參屍根須似乎也感應到了屍嬰的啼哭和那股更恐怖的貪婪氣息,它們如同受驚的毒蛇,停止了痛苦的抽搐,開始詭異地、無聲地向積雪下、向凍土深處退縮。那億萬樹癭上裂開的黑暗孔洞,也悄無聲息地緩緩閉合,隻留下樹皮上猙獰的疤痕。
風雪似乎也小了些,但寒意更甚。
我癱倒在冰冷的雪泥裏,渾身脫力,斷臂處和右手的傷口火辣辣地疼,左肩的烙印如同一個活物,在皮膚下瘋狂地搏動、膨脹,那冰冷的屍毒貪婪地吸收著空氣中殘留的參屍異香,衝擊著煙灰的封印。腦子裏,屍嬰那滿足而怨毒的吮吸聲和饑餓的啼哭,如同跗骨之蛆,揮之不去。
我艱難地轉動眼珠,看向掉在不遠處雪泥裏的那杆祖傳煙袋鍋。黃銅煙鍋頭上,沾滿了粘稠的黑紅汙穢和焦黃的煙油,幾縷混合著屍毒和參屍汁液的白煙,還在嫋嫋升起,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辛辣惡臭。
煙油能灼傷參屍……卻喂飽了屍嬰。
爺爺……這也在您的算計之中嗎?
我顫抖著,伸出還能動的右手,一點點,極其艱難地,朝著那根沾滿汙穢、卻是我唯一依靠的煙袋杆……抓去。
指尖剛觸到冰冷油膩的烏木杆身——
“嗚哇……哇……”
地底深處,那沙啞的嬰兒啼哭聲,陡然拔高,帶著一種吃飽喝足後的、慵懶而殘忍的戲謔,清晰地穿透凍土,鑽進我的耳朵:
“……爹……”
“……該……”
“……裹……”
“……你……”
“……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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