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萬此時指的那個位置，是一家賣羊肉泡饃和羊骨湯的檔口，店主四十多歲，姓楊。
    我往那邊看了看，納悶道：“你不能因為人家賣羊肉泡饃和羊骨湯，就說是他幹的吧？”
    老萬說：“咱們學校這個地理位置，隻要出了門，去哪都得1000米開外，除非有人神經病，大老遠運羊骨頭過來，往學校裏頭埋。再說他也進不來呀。”
    我想了想說：“那如果要是不在學校裏埋，而是埋在了學校的人文樓後麵，那個大坑裏……”
    老萬搖搖頭：“那更胡扯了，人文樓後麵是個爛尾工程，都沒有路進去，坑坑窪窪的。所以能幹這事的人，一定是學校內部的。”
    聽了老萬的分析，我盯著羊肉泡饃檔口裏忙碌的老楊，心中愈發疑惑起來。
    這個老楊，看麵相忠厚老實，踏實肯幹，平時話都很少，他怎麽可能去人文樓後麵去埋羊骨頭，而且還布了一個那麽詭異的陣型？
    我皺了皺眉，不解問道：“這個解釋從邏輯上，似乎能說得通，但是，動機呢？”
    老萬瞅了我一眼：“怎麽，你真在人文樓後麵發現羊骨頭了？有人故意埋的？”
    我點點頭：“是的，昨天夜裏我去那裏探險了，結果就發現了，有人在那個地方，埋了點東西……”
    說著，我便壓低聲音，把昨天夜裏的事情，跟他講了出來。
    老萬是一個比較特別的人，我莫名的就覺得信任他，而且他知道了這件事，應該也能幫上忙。
    別的不說，人家一個老特種兵，分析這些事情的經驗，肯定要比我一個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更全麵。
    當時我把事情一說，老萬聽了微微皺眉，思索了一會，便對我說道：“你說這個事，有點邪門，正常人幹不出來，肯定有什麽目的。”
    我點頭道：“是的，我也這麽想，而且我還一直在琢磨，當初那個香港開發商，說是建什麽遊樂園，這個事就很離譜，他跑大學旁邊建哪門子的遊樂園？”
    老萬說道：“這個事當時我也質疑過，但人家商業開發的事情，咱們可能不太懂，據說那個時候的規劃，主要是蓋一片商品房，加上小學校，還有配套的商場，遊樂園是其中的一個項目。”
    我納悶道：“可是，這些東西什麽都沒建，就挖了一地大坑。”
    老萬說：“沒錯，就挖了一地大坑，那個老板就被抓走了，對外說是涉及經濟犯罪，還是賄賂官員，但我總覺得，事情可能沒那麽簡單。”
    說到這裏，老萬看了看周圍，低聲對我說：“我當時就感覺，那些人好像是在找什麽東西，或者說，在地下挖什麽東西。所謂的蓋樓，建遊樂園，說不定都是借口！”
    我頓時一拍桌子：“對，我也是這麽想的。尤其昨天晚上，那一片地方給我的感覺就不對勁，還有那些骨頭，確實很邪門……”
    說著，我又看了一眼羊肉泡饃那邊，疑惑道：“但是你說，如果埋骨頭的人是老楊，打死我也不信，他好好的去埋骨頭幹什麽？再說，他一個賣羊肉泡饃的，他懂什麽陣法呀。”
    老萬噗嗤一樂：“你還當真了，我就隨口一說，不信我現在去問問他。”
    “哎，你別真去啊……”
    老萬還真是個雷厲風行的性子，話音剛落就站起身，徑直去了羊肉泡饃那邊，我攔都沒攔住。
    老楊正在那裏備料，準備午餐的食材，隻見老萬走過去，一隻手拍了拍桌子，衝裏麵喊道。
    “老楊，你店裏的羊骨頭，以後別到處亂扔啊，已經有人發現了！”
    他居然直接就這麽問，一點都不轉彎的？？
    老楊在裏麵幹活，聞言不由一滯，一臉無辜地回頭說道：“你胡扯啥呢，我什麽時候亂扔了，食堂的廚餘垃圾都是集中轉運，你又不是不知道。”
    老萬打了個哈哈：“哈哈哈哈，是嗎，那可能不是你扔的，誤會誤會，拜拜……”
    隻見老萬說完之後，大搖大擺地往食堂門外走去，然後順便給我使了個眼色，示意我出去。
    老楊則是看著他的背影，然後又瞅了我一眼，嘴裏嘟囔了一句。
    “莫名其妙……”
    我走出食堂，跟著老萬來到外麵，無語地對他說：“你是挺莫名其妙的，哪有你這樣單刀直入，直接就去問的？”
    老萬不以為然地一笑：“開門見山才是最好的方法，因為人在最猝不及防的時候，表現出來的樣子，才足夠真實。”
    我攤了攤手說：“但是老楊顯然沒啥問題，他眼神裏都是無辜，看起來也沒有慌張。”
    老萬嘴角微翹，掏出一支煙點上，然後又發我一支。
    我搖搖頭，因為我從來不抽煙，對這東西不感興趣。
    老萬抽了兩口煙，徐徐吐出，然後才對我說道：“你說錯了，這個事情，很可能就是他幹的。”
    我驚訝道：“為什麽，你的根據是啥？”
    老萬說道：“因為，在正常情況下，如果有人跟你說不要亂扔店裏的羊骨頭，你的第一反應是什麽？”
    我想了想說：“我的第一反應，可能會先問問他怎麽了，發生了什麽，為什麽會這樣跟我說。”
    老萬一拍大腿：“對啊，正常人應該先問怎麽了，而不是第一時間去解釋，甚至他還解釋的那麽完美，都沒有漏洞，就好像……提前預演過一樣。”
    我恍然大悟，剛才老楊的反應確實有點快，而且一點都不像他平時木訥老實的樣子，回答的天衣無縫。
    老萬吸了口煙，又說道：“還有，食堂的垃圾，確實是轉運車集中處理，但他家的羊骨頭不一樣，那玩意是可以賣錢的，所以都是他自己處理，壓根就不會經過轉運車！”
    “還有，我在問他的時候，他的臉上明顯抽搐了一下，雖然不明顯，但被我發現了。通常來說，如果有人問你一個沒頭沒腦的問題，你的反應是發懵才對。”
    “但他這個反應，分明就是心裏早有準備，說白了就是心虛，所以有人發問的時候，觸動了他心裏一直提著的那根線，臉部才會有不自覺的抽搐。從心理學的角度來說，這就是突然觸及到了他的某個敏感神經元。”
    “想當年老子在邊境審的俘虜多了去了，受過專業訓練的間諜都逃不過我的眼睛，更別說這麽點小事了！”
    老萬侃侃而談，我聽的也是心服口服，他這未免也太專業了吧？就這麽三言兩語就破案了？？
    按他所說的，如果真是這樣的話，老楊的嫌疑就很大了。
    但我還是不明白，他一個老實巴交的廚子，為什麽要搞這些邪門古怪的東西，動機和原因何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