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篷內，雨聲劈裏啪啦地敲打著帆布，將外界的紅霧與危險暫時隔絕。四人圍坐，誰也沒說話，氣氛多少有點僵。這雨一下起來就沒完沒了，真讓人心煩。
    記錄員幹咳兩聲，首先開口：“這次任務，我的功勞不小吧？”他那雙眼睛在陳宇、邢科、李明三人臉上一一掃過，“那條變異蝮蛇，要不是我反應快，及時開槍趕走，你們仨誰能保證全身而退？”
    陳宇和邢科、李明對視一眼，都沒立刻搭腔。這家夥，說的還真是。
    記錄員見他們不說話，又繼續道：“所以啊，這柿子，我要六個。”他伸出手指比劃了一下，語氣不容商量，仿佛這是他應得的。
    陳宇看著地上那堆橙紅色的柿子，一共十五個，個頭倒是不小，看著挺誘人。他心裏盤算了一下，六個，確實占了大頭。
    邢科的眉頭不自覺地皺了起來，嘴巴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麽，但最終還是忍住了。
    李明習慣性地想去推眼鏡，手抬到一半才想起眼鏡早就因為晶核強化了視力後不戴了，手指在空氣中頓了頓，才若無其事地放下，目光在記錄員和柿子之間轉了轉。
    “可以。”陳宇開口，打破了沉默。他拿起六個柿子遞過去，“這次確實多虧了你，沒有你那幾槍，我們麻煩就大了。”不管怎麽說，蝮蛇確實是他打跑的，功勞他確實是最大的，要六個合理。
    記錄員接過柿子，臉上總算露出了點笑模樣，掂了掂分量，似乎還算滿意。“還有那截砍下來的柿子樹枝，也一並給我吧，我得拍照存檔，詳細記錄。”
    陳宇點點頭，將那截帶著幾片葉子的樹枝也遞了過去。
    記錄員心滿意足地拿出他的寶貝文件夾和筆，當場就開始奮筆疾書，嘴裏還小聲嘀咕著：“某年某月某日，小隊遭遇變異凶獸巨型蝮蛇，記錄員某某某臨危不懼，於千鈞一發之際精準射擊，命中凶獸七寸，為隊伍掃清最大障礙，保全了全體隊員……”聲音不大，但足夠旁邊的人聽清楚。
    邢科撇了撇嘴，小聲對陳宇說：“這家夥，臉皮可真厚。”
    陳宇無奈地笑了笑。
    剩下的九個柿子，陳宇、邢科、李明三人平分，每人不多不少，正好三個。三人捏著手裏的柿子，上次那變異蜂蜜的滋味可還記憶猶新，甜是真甜，但那後勁兒……誰也不敢當第一個吃螃蟹的人。
    “這玩意兒，不會也有那什麽吧？”邢科看著柿子，有點猶豫。
    李明也盯著柿子：“這是變異植物結出的果，還是小心為上吧，回去再說。”
    陳宇點頭：“嗯，安全第一。”
    任務的第五天，大雨總算停了，天空終於放晴。雖然紅霧依舊像塊巨大的幕布籠罩著大地，能見度還是不高，但至少不用再聽那煩人的雨聲，也不用在泥濘中跋涉了。
    四人收拾好行裝，沿著相對平坦的山路主幹道一路向下。走了大半天，臨近中午時分，紫金山那模糊的山腳輪廓總算清晰起來。
    山腳下，兩輛軍用卡車靜靜地停靠在那裏，旁邊有不少士兵正在忙碌，維持著秩序。卡車邊上還聚集了黑壓壓一片人，仔細一看，得有十幾個，正是上次遭遇蜂群後，各自逃散的其他隊伍成員。
    陳宇數了數，十七個人，看來上次那批人後來一共死了十一個人，不過不知道是不是都是變異蜜蜂幹的。
    眾人驗明身份後，陸續爬上運兵卡車。車廂裏頓時變得擁擠起來，汗味、泥土味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味混合在一起，不太好聞。
    引擎發出沉悶的轟鳴，卡車啟動，朝著南城基地的方向顛簸駛去。
    “唉，哥幾個，你們後麵怎麽樣啊？任務……完成了？”一個頭發亂糟糟的幸存者忍不住開口，語氣裏帶著點小心翼翼的期盼。他也是參與這次探索任務的一員，隻是後來為了逃命，跟大部隊跑散了後，他就回山腳下待到了現在。
    記錄員清了清嗓子，臉上帶著幾分難以掩飾的得意，聲音也比平時洪亮了不少：“我們運氣還算不錯，成功避開了那些要命的殺人蜂，也順利完成了這次的探索任務。”他說話時，還特意瞥了一眼陳宇三人，關於遭遇變異蝮蛇的驚險過程，他非常識趣地一字未提，畢竟功勞簿上他已經寫得很清楚了。
    車廂內短暫的安靜之後，瞬間響起一片倒抽涼氣的聲音。
    “我的天！真完成了？那可是一千軍功打底的任務啊！”
    “太好了！太好了！雖然我們沒能堅持到最後，但既然任務完成了，按照規定，我們應該也能分到一些軍功吧？”
    “是啊是啊，總算沒白來一趟！”
    想到馬上可能到手的軍功，不少人臉上都露出了笑容，之前的沮喪和疲憊仿佛也減輕了不少。車廂裏的氣氛一下子熱烈起來。
    邢科碰了碰陳宇的胳膊，壓低聲音：“這家夥，還真會給自己臉上貼金。”
    陳宇笑笑，沒說話。
    一個多小時後，運兵卡車穿過南城基地厚重的鋼鐵大門，七拐八繞，最終穩穩地停在了軍功堂的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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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迫不及待地跳下車，跟著記錄員一同湧進軍功堂。大廳裏人不多，幾個穿著軍裝的士官正在各自的窗口後忙碌。
    記錄員深吸一口氣，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才邁著鄭重的步子走到一個負責任務交接的士官麵前，將一直抱在懷裏的文件夾和那台寶貝相機雙手遞了過去，態度恭敬。
    士官接過東西，先是仔細翻閱了文件夾裏的記錄，時不時點點頭，又拿起相機，一張張查看裏麵的照片。他的表情很平靜，看不出什麽情緒。
    過了好一會兒，士官才放下手裏的東西，抬頭，目光在記錄員臉上停留片刻，然後轉向陳宇、邢科和李明：“陳宇、邢科、李明，你們三人，表現出色，每人獎勵兩千軍功。”
    隨後，他又提高了聲音，對其他一同回來的幸存者宣布：“其餘參與者，根據任務貢獻程度，每人獎勵兩百至五百軍功不等。”
    說完，旁邊就有士兵給他們拿來了軍功牌，上麵是固定的數值，有軍隊的防偽標識，在現在這個基地裏，還沒有人能偽造，也沒人敢。
    陳宇三人互相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驚喜。兩千軍功！這可真是一筆不小的數目了，足夠他們兌換不少好東西。
    拿上軍功牌，三人就撒丫子往宿舍跑，好像後麵有什麽洪水猛獸一般。
    回到闊別多日的宿舍，一股熟悉的味道撲麵而來。三人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衝進公共浴室。
    熱水從頭頂淋下，衝刷著身體，也仿佛帶走了這幾天積攢下來的所有汙垢、疲憊和壞心情。
    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已經沒有了泛紅，沒有了痘痘，臉上隻剩下屬於十八歲的清爽幹淨。陳宇不禁愣住了，陪伴了他三年的困擾，就這樣消失了，讓他一時間有些失神。
    換上一身幹淨的t恤和短褲，感覺整個人都從裏到外清爽了，骨頭都輕了好幾兩。
    他從背包裏拿出那三個橙紅色的柿子，外皮光滑，顏色喜人。用水龍頭裏的水仔細衝洗幹淨，水珠順著飽滿的果皮滾落。
    坐在床上，這次，他沒有猶豫。拿起一個，張嘴便咬了下去。
    “哢嚓”一聲，薄薄的果皮被咬破，清甜的汁水瞬間在口腔中爆開，果肉細膩甘甜，幾乎沒有澀味。
    “嗯，味道不錯啊！”陳宇含糊地說了一句。
    這柿子比想象中好吃太多了。他三下五除二，很快就將一個柿子吞吃入腹。意猶未盡，又拿起第二個，第三個……
    三個柿子轉眼間就全部下了肚。陳宇滿意地打了個飽嗝。
    就在這時，一股熟悉的灼熱感從小腹深處猛然升起，比上次吸收晶核能量時似乎還要來得迅猛幾分，迅速朝著四肢百骸擴散開去，像是有無數細小的暖流在血管裏奔騰。
    緊接著，一陣強烈的眩暈感毫無預兆地襲來，天旋地轉。
    “唔……”陳宇隻來得及發出一聲悶哼，身子便不受控製地晃了幾晃，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倒在了床上，很快便失去了意識，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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