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與腐臭尚未散盡，黎明前的黑暗被遠處的紅霧映照得詭異。
    經曆了一夜的殺戮，平安基地內黑龍的爪牙已被屠戮殆盡。
    那些步槍等遠程火力，如今已經在陳宇等人的控製之下。
    邢科抹了把臉上的血汙，罵咧道：“他媽的，總算把這些畜生都解決了！”
    陳宇麵無表情，帶著李明和邢科，將黑龍及其幾個心腹的屍體拖拽著，在大樓內各處“遊行”。
    為的不是鞭屍，隻是為了破除人們心中的恐懼，讓他們能重新接納這個基地。
    幸存者們從門縫裏，從窗戶後，驚恐地看著這一幕，看著昔日作威作福的惡徒如今冰冷的屍骸。
    恐懼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麻木後的茫然。
    遊行完後。
    “宇子，黑龍這狗日的腦袋怎麽回事？”邢科突然指著黑龍那顆頭顱，聲音帶著驚疑。
    陳宇走近，【兵工鏟】一挑，將頭顱翻轉過來。
    隻見黑龍爆裂的眼眶中，竟然鑽出了一小截細密的、宛如樹木根係般的血色觸須，還在微微蠕動。
    一股惡寒瞬間從陳宇的腳底板竄上天靈蓋。
    “人參果……”陳宇低聲自語，聲音中帶著壓抑的怒火與嫌惡，“這些狗東西，吃了那玩意兒，估計是被寄生了。”
    他無法想象，若是自己也吞噬了那種東西，會變成何等怪物。
    “啊明，啊科，把所有吃過人參果的進化者屍體，都堆到樓外，一把火燒了吧！”陳宇抓起黑龍的屍體和腦袋，不打算繼續遊行了。
    他可不能讓魔樹有機會製造出分身。
    很快，樓外燃起了熊熊大火，黑煙夾雜著焦臭，衝向猩紅的天空。
    處理完這些，三人找到了被黑龍等人囚禁的政府官員和一部分警察。
    他們大多形容枯槁，眼神呆滯。
    看著他們這個模樣，陳宇沉默了。
    或許他可以殺死一百個黑龍這樣的畜生，但他們留下的爛攤子，他沒有辦法解決。
    “薑妍呢？”一個看起來職位最高，頭發花白的老者顫巍巍地朝他問道。
    老頭是平安基地的縣長，紅霧災難降臨後，也是他一手組織起來平安基地，解救一部分的幸存者。
    “她去處理其他事情了，您老家可以等等，她一會應該會來找您的。”陳宇答道，隨即帶著李明和邢科轉身，“我們去解決那株魔樹。”
    縣長看著三人離去的背影，張了張嘴，最終隻是重重歎了口氣。
    他左右打量，四處尋找著薑妍的身影，盡管自己腳步已經踉踉蹌蹌。
    當薑妍隨後出現時，老縣長再也控製不住，老淚縱橫：“小薑！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一定能回來！”
    薑妍被他這突如其來的激動弄得有些手足無措，連忙扶住他：“縣長，您言重了，我也沒做什麽的。”
    “好，好！都是好樣的！”老縣長止住眼淚。
    在這段時間裏，他被囚禁在黑屋裏，最痛苦的並不是身體上的折磨，而是他自己對自己靈魂的拷打，他覺得自己辜負了大家的期待，覺得自己害了大家……
    好在，現在還好，一切還有機會補救。
    縣長抹了把眼淚，精神似乎也恢複了些，“我這就組織人手，開倉放糧！不能再讓大家餓肚子了！”
    另一邊，陳宇三人已經來到了大樓後方，那株散發著邪異氣息的“魔樹”前。
    “就是這鬼東西，害死了這麽多人。”邢科啐了一口，握緊了手中的鋼棍。
    陳宇沒有多言，【兵工鏟】揚起，狠狠劈向魔樹粗壯的樹幹！
    【噗嗤！】
    一聲悶響，鏟刃深陷其中，暗紅色的腥臭液體從傷口處噴湧而出，如同腐爛的血液。
    “吼！”魔樹仿佛被激怒，發出一聲不似生物的咆哮。
    原本掛在枝杈上那些幹癟的屍體，被它的藤條甩開，無數藤條則如毒蛇般從四麵八方向三人抽打而來，帶起陣陣腥風。
    “來得好！”陳宇冷哼一聲，不退反進。
    他心中暗忖：“這玩意的藤條，比起當初那棵梧桐巨樹，簡直是小兒科。”
    李明也是神色平靜，手中鋼棍舞得密不透風，精準地格擋、砸斷襲來的藤條。
    邢科則嗷嗷叫著，每一棍都勢大力沉，將那些藤條砸得汁液飛濺。
    陳宇身形靈活，【兵工鏟】在他手中時而如刀，時而如槍，那些看似凶猛的藤條根本近不了他的身。
    三人配合默契，很快便將魔樹伸出的藤條清掃一空。
    “砍斷它的主幹！”陳宇喝道。
    三人同時發力，鋼棍與【兵工鏟】不斷劈砍在魔樹的主幹上，那腥臭的汁液越流越多。
    終於，伴隨著一聲沉悶的斷裂聲，巨大的樹冠轟然倒塌，十幾個人參果散落一地。
    而後，樹上那些尚未完全成形的“人參果”，如同未熟的怪胎，被他們一一拍爛，化為一灘灘令人作嘔的綠色白色膿水。
    “宇子，晶核在哪？”邢科喘著氣問道。
    陳宇回憶起梧桐巨樹的晶核是藏於樹根的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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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挖！”他言簡意賅。
    李明和邢科回到基地裏借到了三把鋤頭，三人對著魔樹根基，開始一頓亂挖。
    三人都是進化者中的佼佼者，挖掘對他們而言並非難事。
    一時間，泥土翻飛。
    傍晚時分，紅霧愈發濃重，地麵上已經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凹坑，魔樹那盤根錯節的根係被他們硬生生從地下剝離出來。
    而後，一一破開根係，尋找這株魔樹的二級晶核。
    “找到了！”
    李明突然喊道，他從一段最粗壯的主根係斷裂處，用鋼棍小心翼翼地挑出了一枚僅有小指甲蓋大小、通體碧綠的晶核。
    晶核散發著微弱的光芒，其中蘊含的能量雖不如巨鱷那枚，但也是一枚貨真價實的二級晶核。
    陳宇取出一個事先準備好的小玻璃瓶，示意李明將晶核放入。
    二級晶核，到手了。
    他心中並無太多波瀾，這本就是計劃中的一環。
    就在此時，薑妍快步走了過來，她額上帶著些許汗珠，顯然也是忙碌了一陣。
    “你們……解決了？”她看著那巨大的凹坑和被肢解的魔樹殘骸，眼中閃過一絲釋然。
    “嗯。”陳宇點頭，“二級晶核也拿到了。”
    薑妍沉默片刻，她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過了一會開口道：“好，我們回去吧。”
    “我給你們安排了房間，基地裏還有幾個房間是可以用循環水洗澡的，我想這個你們應該很需要吧？”
    “我去，那必須的，謝謝薑同學了。”邢科趕緊答謝道。
    事實已經證明了薑妍沒有欺騙他們，確實不是黑龍的臥底，他們三人之前還懷疑提防著，生怕給他們帶陰溝裏去了。
    能洗個澡，對連日奔波廝殺的三人而言，無疑是巨大的誘惑。
    陳宇三人被安排在三樓，一間還算整潔的房間裏。
    李明先去洗澡了，邢科去開他心心念念的奧迪a8了，生怕放在那裏被人弄走了。
    陳宇則沒事幹，跟著薑妍，給幸存者們發放糧食和必需品。
    “哎，你們明天是要走了嗎？”薑妍發完手上的東西，在一個樓道裏坐了下來。
    見她不走了，陳宇也不知道要往哪走，索性也坐了下來。
    道裏來來往往的人，衣服都是好幾條短袖配上幾條長袖，以此來抵禦寒冬的侵襲。
    十二月份的江浙區域，已經來到了下雪的季節，氣溫能到達零下幾度，讓本就困難的生活，難上加難。
    不少帶著孩子的單親父母，臉上洋溢著喜悅的笑容，手上拿著剛才領的物資，好像活了過來。
    “嘿，來一根嗎？”
    薑妍用手肘肘了肘他，給他遞來了一根香煙。
    陳宇轉過頭，看著這根小小的，不同於他印象中的香煙。“你這，是女士香煙嗎？”
    “對啊，蘇煙，你要不要來一根？”
    陳宇看著這根小小的煙，擺了擺手，“不了不了，你自己抽吧，我不是很喜歡抽煙。”
    薑妍臉上僵了一下，隨即笑笑沒說話，慢慢給自己點上了一根，呼出了一口。
    “哎，你是不是覺得抽煙的女生都是壞女生啊？”
    “額，沒有，隻是不喜歡抽而已，會嗆人。”陳宇趕忙解釋，生怕薑妍覺得自己是這麽想的。
    “其實一個月前，我也想不到，我會喜歡上抽煙。”薑妍手上夾著那根煙，眼睛看向陳宇。
    “隻是有些時候，不這樣會很難受就是了，特別是基地收攏幸存者那會，每天見到那些人間疾苦，總是不自覺地點上一根。”
    “點上這麽一根煙，就能讓我暫時忘記一些事……”
    就這樣，兩人聊了一會，直到這根香煙結束了它的生命。
    大多是薑妍在說，陳宇在聽。
    從紅霧降臨開始，一個人從上戲離開，踏上返回廣省的道路。因緣巧合，來到了這麽一個縣城，幫助縣長等人收攏全城的幸存者。
    到黑龍等人突然反水，控製住縣長等一幹人手。
    而後逃出去，尋找救兵的同時，幹擾黑龍等人抓取城內的其他幸存者，直到，碰到了他們。
    陳宇知道她現在需要一個人傾聽她的心裏話，需要發泄出來，所以就靜靜地聽著，不時點頭，應和她。
    “我想，我們不是萬能的神，盡你所能就行了，別太悲傷，這個煙，還是能戒就戒吧。”
    陳宇聽完了她的故事，估摸著時間也差不多了，告辭了她，去洗澡了。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薑妍笑了笑，站了起來，把手上的煙頭丟進了垃圾桶裏。
    轉身繼續忙活去了。
    浴室裏。
    陳宇給自己打上沐浴露和洗發水，一頓揉搓後，站在噴頭下，閉上眼睛，任由冷水無情地衝刷下來，感受著水流過他的身體。
    其實剛才他說了謊，並不是他不喜歡抽煙，在小學初中那個環境裏，他還是接觸到了香煙這個東西的。
    隻是，上到了高三，曹艾青在聊天時，提到了她不喜歡煙味，所以他就把煙給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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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艾青，其實我不是什麽好東西，所以我也不敢給你彈那首歌，那不應該是我該做的。
    翌日清晨，天邊紅霧依舊。
    吃過簡單的早飯，陳宇三人找到了正在幫助幸存者的薑妍，準備告別。
    薑妍將手中的食物遞給了一名五六十歲的老伯，朝他揮揮手，而後轉向了陳宇等人。
    眼前的薑妍讓三人都是微微一怔。
    她明顯昨天也清洗過了，上身是一件oversize短t恤，下身是一條藍色牛仔褲，搭配上一條格子衫外套。
    洗去了塵垢的臉龐透著青春的靚麗，少了幾分之前的戒備與淩厲，多了幾分本屬於她這個年紀的美麗動人。
    薑妍看到陳宇時，也愣了一下。
    印象中的灰頭土臉，身上一堆黑垢，此刻清理幹淨後，露出了帥氣的臉龐。
    與之前那個臭臭的的“黑皮仔”判若兩人。
    “要走了？”薑妍先開口，聲音平靜。
    “嗯。”
    陳宇點頭，朝她笑了笑，“多謝款待了，山水有相逢，我們先走了，再見。”
    沒有過多的寒暄與客套，萍水相逢，目標不同，終究還是要各奔東西。
    陳宇三人朝她擺了擺手，轉身走向他們停到樓下的奧迪【a8】。
    薑妍站在原地，看著他們發動汽車，絕塵而去，很快便消失在縣城的殘垣斷壁與紅霧之中。
    這個世界上，很多交集都是這樣，說是再見，其實，已經見過了最後一麵，隻是當時不知道而已。
    山水有相逢嗎？
    邢科駕著車，目光投向遠方，杭城，他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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