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宇點了點頭，聲音平淡：“錢哥放心，力所能及之處，我們兄弟三人絕不推辭。不過，事在人為，也別太早下定論，或許遷徙之路，並沒有想象中那般凶險。”
    李明也附和道：“是啊錢哥，放平心態，也許那些畜生並不會注意到我們這支隊伍。”
    錢同苦笑一聲，他何嚐不希望如此，隻是現實往往比想象殘酷。
    他到這裏已經一個月了，原本三十多人的隊伍，已經減少到了十幾人了。
    他擺了擺手：“借幾位吉言。好了，天色不早，大家早點休息，養足精神，明天還要趕路。”
    眾人散去，陳宇三人也出了房間，在樓道裏，找了個少人的空隙直接坐了下去。
    邢科撓了撓頭：“宇哥，這錢哥，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又是拉攏，又是訴苦，又是畫大餅。”
    李明左右看著，沒看到錢同那批人，方才開口：“他的目的很明確，就是看中了我們的實力，多幾個同伴，多一分力量，就多一分成功的希望。”
    陳宇嗯了一聲：“不管他什麽目的，我們目前的目標一致，都是去杭城。跟著大部隊，確實能省去不少麻煩。至於危險…這世道，哪裏又沒有危險？”
    他頓了頓，繼續道：“今晚好好休息，明天一切小心。”
    三人抱著他們的背包，保持著半睡半醒的姿態，就這樣睡了過去。
    周圍鼾聲起伏，空氣中彌漫著汗味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
    次日，清晨五點，天還未亮透，四周依舊一片昏暗。
    陳宇便睜開了眼睛，生物鍾比鬧鍾還要準時。
    自從進化之後，他對睡眠的需求大幅降低，此刻精神奕奕，毫無困倦之感。
    見其他人還在沉睡，他不想弄出動靜，便輕手輕腳地起身。
    獨自一人來到居民樓下，清晨的寒氣帶著紅霧特有的微腥撲麵而來。
    陳宇尋了塊還算平整的空地，深吸一口氣，緩緩擺開了架勢。
    那是他記憶中模糊的站樁姿勢，沒人教過他，全憑著一種感覺，一種身體本能的渴望。
    雙腿微屈，雙手環抱於胸前，仿佛抱著一個無形的氣球。
    起初還有些生澀，但很快，隨著呼吸的調整，一股微弱的熱流開始在四肢百骸間遊走。
    他閉上眼睛，感受著身體內部細微的變化，肌肉的顫動，骨骼的輕鳴。
    每一次呼吸，都似乎在與這片被紅霧籠罩的天地進行著某種隱秘的交換。
    站樁這件事，假如是個普通人，一上來隻能堅持個一兩分鍾，但是陳宇這小子硬是憑借他的身體素質，站了下去。
    時間一點點流逝，直到天色大亮，遠處傳來人聲和鍋碗瓢盆的碰撞聲，陳宇才緩緩收功，吐出一口濁氣。
    早上八點，整個臨時基地徹底蘇醒過來。
    工作人員開始在指定的地點派發早餐，依舊是稀粥和鹹菜。
    幸存者們默默地排著隊，領取食物，然後散開，或蹲或坐，安靜地進食。
    偌大的廣場上，匯聚了上千人，卻幾乎聽不到什麽交談聲，隻有咀嚼和吞咽的聲音，以及偶爾幾聲孩子的啼哭，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陳宇回到錢同的住處，錢同和他的幾個核心手下也剛起來，正圍坐著吃著同樣的稀粥。
    “陳兄弟起這麽早？”錢同招呼道，遞過來一個空碗。
    “習慣了。”陳宇接過碗，自己從背包裏拿出壓縮餅幹，就著熱水啃了起來。
    李明和邢科也隨後進來，同樣是自帶幹糧。
    錢同等人看著他們背包裏充足的物資，眼中閃過一絲羨慕，但也沒多說什麽。
    這年頭，能有口熱粥喝，已經算是不錯了。
    吃過早飯，三人背上各自的背包，看著錢同和他的手下將各種物資——武器、食物、水、藥品，甚至還有幾桶寶貴的汽油——往樓下搬運。
    來到市政府大樓前的廣場，這裏早已是人山人海。
    近萬名幸存者匯聚於此，黑壓壓的一片，卻詭異地安靜。
    他們大多麵黃肌瘦，眼神空洞，麻木地等待著未知的命運，像是一群被無形之手驅趕的行屍走肉。
    錢同背著一個比他還高的登山包，走到陳宇身邊，看著眼前的人潮，低聲道：“陳兄弟，你看，這一萬多人，看著都還活著，其實啊，心氣兒早就散了。很多人，不過是在麻痹自己，過一天算一天。他們已經…失去了生的希望。”他的聲音有些沙啞。
    陳宇默然。
    他能感受到那種彌漫在空氣中的絕望。
    他自己呢？
    他的希望又是什麽？
    他想到了遠方的家人，想到了一個近在咫尺的地方，一股力量從心底湧起。
    “人隻要活著，總該有點念想。”
    錢同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沒再說話，轉身去指揮手下將物資裝車。
    經過一番協調，陳宇三人被安排到了一輛經過改裝的黑色越野車上。
    這車底盤加高，輪胎寬大，車身布滿了劃痕，引擎蓋上還加裝了簡易的撞角，看起來十分強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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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他們同車的，除了錢同，還有他最信任的兩個手下，一共六人。
    臨近中午十二點，隨著市政府大樓頂層傳來一聲尖銳的哨聲，遷徙行動正式開始！
    【轟隆隆——】
    【嗡嗡嗡——】
    霎時間，廣場上、街道旁，上千輛各式車輛的發動機同時咆哮起來，巨大的轟鳴聲撕破了德清縣長久以來的死寂。
    塵土飛揚中，龐大的車隊如同一條鋼鐵巨龍，開始緩慢地蠕動，朝著縣城通往高速的道路前進。
    置身於這股由車輛和人群組成的洪流之中，陳宇心中湧起一種奇異的感覺。
    曾幾何時，人類也需要像這樣，進行如此大規模、如此悲壯的遷徙？
    他低頭看了看手中緊握的鋼棍。
    這根鋼棍是錢同昨夜特意找人送來的，純鋼打造，長約一米五，小臂粗細，分量沉甸甸的，比他之前用的兵工鏟更具殺傷力，也更合他的心意。
    拿著這玩意，他能把這輛越野車都給掃飛！
    車隊行進得異常艱難。
    車輛實在太多，幾乎擠滿了每一條可供通行的道路。
    紅霧依舊彌漫，能見度不高，加上道路上隨處可見的廢棄車輛和障礙物，車速根本提不起來，走走停停。
    直到下午兩點多，車隊的前鋒才終於抵達了高速入口。
    陳宇所在的越野車處於車隊中前部的位置，剛跟著車流駛上高速公路，還沒來得及鬆一口氣。
    【砰！砰砰！】
    突然，前方不遠處傳來接連幾聲劇烈的金屬撞擊聲，以及刺耳的刹車聲！
    “操！怎麽回事？”開車的青年猛打方向盤，同時急踩刹車。
    【咚——！】
    盡管反應迅速，他們的越野車還是狠狠地撞在了前麵一輛搖搖晃晃的公交車尾部。
    巨大的衝擊力讓車內所有人都向前猛地一傾。
    “媽的！”邢科罵了一聲，揉著被撞疼的額頭。
    錢同臉色難看：“都別慌！小五，看看前麵什麽情況！”
    不等那名叫小五的青年回應，車窗外已經傳來了尖叫和哭喊。
    “怎麽了？”陳宇皺眉，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李明已經推開車門：“下去看看！”
    幾人迅速下車，眼前的景象讓他們心頭一沉。
    前方的高速公路上，十幾輛車撞成一團，濃煙滾滾。
    更讓他們驚駭的是，從更前方，正有一大群人麵帶驚恐，連滾帶爬地朝著他們這邊逃來，一邊跑一邊聲嘶力竭地呼喊：
    “怪獸！前麵有怪獸！”
    “好多怪獸！它們埋伏在前麵！”
    “快跑啊！！”
    喊聲淒厲，充滿了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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