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
    一架“利劍二號”戰鬥機在空中被數隻畸變的巨鳥撕成碎片，爆開的火球，如同夜空中一朵絢爛而短命的煙花。駕駛員連一聲慘叫都未曾發出。
    地麵上，一台“紅虎一號”被數頭小山般的蟹狀怪物掀翻，猙獰的炮管被硬生生折斷。厚重的裝甲被腐蝕性的黑血洞穿，內部的爆炸將整個鋼鐵巨獸炸成了一堆廢鐵。
    一名穿著“天兵”外骨骼的戰士，在耗盡了所有能源後，被一隻飛行怪物洞穿了胸膛，從高空墜落，砸在崩塌的城牆碎石中，再無聲息。
    絕望，如同瘟疫，在每一寸戰場上蔓延。
    陳宇一棍將一頭四臂魔猿的頭顱砸進胸腔，黑色的血液濺了他一身。他沒有時間去清理，因為另一側，一頭體型更加龐大的生物已經衝撞而來。
    殺不完。
    真的殺不完。
    就在這時，一聲尖銳的鷹唳刺破雲霄。
    陳宇猛地抬頭，一頭翼展超過五十米的巨鷹懸停於空，那雙本該銳利的鷹瞳，此刻卻是兩團深不見底的純黑旋渦。
    是它！那頭曾經交手過的四級蒼鷹！
    此刻的它，身上纏繞著不祥的黑氣，沒有了身為王者的孤傲，隻剩下純粹的、不計代價的瘋狂。它沒有俯衝攻擊，隻是死死地鎖定著陳宇，一股無形的勢，將他籠罩。
    “它衝我來的！”陳宇瞬間反應過來。
    “陳宇！小心！”曹艾青的聲音傳來。
    另一側，一頭肋生雙翼的巨虎咆哮著撲向曹艾青。
    那雙翅膀一扇，卷起的不是氣流，而是無數細碎的風刃，切割著空間，讓曹艾青的時間之力都出現了紊亂。
    又一頭四級生物！
    城牆在崩塌，巨石滾落，將下方來不及躲閃的怪物和人類戰士一同砸成肉泥。
    幸存者的尖叫與進化者的嘶吼混雜在一起，鮮紅的血液在城牆上流淌。
    ……
    廣城基地，最高作戰會議室。
    華興國背對著所有人，那麵巨大的全息沙盤，已經徹底化作一片刺目的紅色海洋。代表著怪物的光點，已經吞沒了整個華國東部沿岸，並且正以無可阻擋之勢向內陸推進。
    “報告！南城基地外牆塌陷百分之七十！請求撤退！請求撤退！”
    “滬城能量護罩過載，已失效！獸潮湧入市區！”
    “哈城……哈城失聯了！”
    每一條戰報，都是一柄重錘，敲打在會議室裏每一個人的心髒上。
    華興國緩緩轉過身，他麵前的屏幕切換，露出了哈城周克定、南城趙立等各大基地首長的臉。
    每一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絕望與麻木。
    “各位，我們都看到了。”華興國的聲音沙啞，卻異常平靜，“我們的新裝備，我們的戰士，我們的四級強者，都擋不住。”
    “這已經不是戰爭，是吞噬。”
    他停頓了一下，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
    “我提議，啟動‘玉碎’預案。”
    整個會議室，死寂一片。所有人都被這四個字震得頭皮發麻。
    “華興國！你他媽瘋了！”北境之熊周克定第一個咆哮起來，屏幕裏的他一拳砸在桌子上，“核彈洗地？那下麵還有我們幾百萬的戰士和平民！你想讓他們跟那些怪物一起變成輻射塵嗎！”
    “周克定！”華興國厲聲喝道，“那你告訴我，我們還有什麽辦法？再過三個小時，南城會徹底淪陷！五個小時後，就是滬城！一天之內，這股浪潮會淹沒我們一半的國土！”
    “我們的人，正在成片地死去！與其讓他們被那些畜生活生生撕碎，不如……”
    他的話沒說完，但所有人都懂了。
    “我反對！”一名南方的基地首長站了起來，他雙眼通紅，“我的兵，還在城牆上！我的家人，還在基地裏！我不能下這個命令！我做不到！”
    “這不是讓你選擇。”華興國的話語冰冷得不帶一絲溫度，“這是在選擇，是死一部分人，還是所有人一起死。”
    “投票吧。”
    華興國沒有再爭辯，他直接調出了投票界麵。
    “諸位，事已至此，沒有時間了。用你們的權限，做出決定。”
    屏幕上，所有人的臉都在劇烈地變化。這是人類曆史上，最沉重，也最殘忍的一次投票。
    周克定看著屏幕，他能想象到冰原上那些跟隨他多年的戰士，在核爆中化為灰燼的場景。他閉上了眼睛，再次睜開時，一片血紅。
    他投下了同意票。
    “我……同意。”那個來自南方的首長，像是被抽幹了所有力氣，癱坐在椅子上，按下了同意鍵。
    一個，又一個。
    同意的光標，逐一點亮。
    當最後一個同意票亮起時，整個華國的高層，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死寂。
    “啟動吧，各位。”華興國伸出手，按向了自己麵前那個被三重保險覆蓋的紅色按鈕。
    其他人，也做出了同樣的動作。
    哢。
    一聲輕響，紅色的按鈕被按下。
    ……
    隨著按鈕的按下，華國境內，從西北的戈壁，到西南的深山，數十個偽裝成山體或地基的發射井，其上的蓋板被液壓裝置緩緩推開。
    狂風倒灌而入。
    一枚又一枚通體潔白，頂端塗著代表死亡的紅色的巨大導彈，從發射井中緩緩升起。
    它們的尾部噴射出熾熱的烈焰，推動著龐大的身軀，掙脫大地的束縛，以一個決絕的姿態，刺向那片被紅霧與黑氣籠罩的天空。
    它們拖著長長的尾焰，在空中劃出一道道死亡的弧線，飛向東部，飛向那片怪物肆虐的煉獄。
    南城。
    陳宇一棍將那頭四級蒼鷹從空中砸落，但後者卻用爪子死死地扣住他的磐石，用自己的身軀作為鎖鏈，將他拖在原地。
    他猛地抬頭，看到了天空中那幾十道逆流而上的“流星”。
    那是什麽？
    不隻是他，戰場上所有幸存的人類，所有還在嘶吼的怪物，都下意識地停滯了一瞬，望向天空。
    在那末日的背景下，那幾十道白色的軌跡，竟有一種荒謬而壯麗的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