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您不是說，母親隻是去尋訪親友嗎？”蘭尼.維爾曼站在長長的餐桌前，臉上帶著破碎的笑意，看著同樣是一臉痛苦神色的父親，用很輕的音量問著。
    “她在王城能有什麽親友？她怎麽會去王城呢？”蘭尼幾乎控製不了自己顫抖的雙唇，他後悔了，不該產生不切實際的幻夢，不該身處汙泥卻還妄圖夠那天上的月亮。
    他看著空蕩蕩的餐桌，感覺心裏湧上了無限的哀戚。
    是他的不自量力讓母親產生了虛妄的空想，是他的卑鄙可恥讓母親不知安分的虛榮心和對權利的野心無限的膨脹。
    “父親，所以一開始，您就知道她的計劃，對嗎？”蘭尼痛苦地看著眼前的父親，他的父親什麽都明白，卻習慣了一輩子被母親壓製，他幾乎能夠想象到，當母親帶著那不切實際的幻想和王城來的人踏上那樣一條不歸路時，父親想要阻攔卻阻攔不了的樣子。
    多悲哀啊，他的月亮分明已經放過他了。即使他低賤的心思冒犯到了她，傷害到了她。她不僅給他留了一條生路，甚至還妥善的安置了他的家族。
    可他們維爾曼是怎麽做的呢？背叛，誣告，和毒蛇魔鬼又有什麽區別？
    “蘭尼......”維爾曼的父親看著兒子失魂落魄又陷入絕望的樣子，心痛不已。妻子被上位者許諾的權利和榮華蒙蔽了雙眼。那些王城來的使者僅僅不屑地表達了需要，她就急不可耐地生怕錯過這場一飛衝天的機會。
    “父親您知道嗎？”蘭尼仿佛還能看見母親坐在長餐桌上串貝殼珠串的身影，仿佛還能看見兒時他從外麵一身海水粘著細沙跑進來時，母親開懷大笑的模樣。
    “她再也回不來了，我們再也見不到她了。”蘭尼輕聲說。從她踏入王城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經沒有活路了，她隻能看見遠處金光閃閃的誘惑，卻不知道雲霧繚繞下是吃人的泥濘。
    神仙打架，他們這些螻蟻離近了隻會落到被碾成泥的下場。
    “蘭尼......是得到了什麽消息嗎？”維爾曼不可置信，怎麽會，就算失敗了，怎麽這樣輕易就能奪人生命呢？妻子分明隻是去配合一下，哪裏會有這樣嚴重的後果，可兒子這樣，卻讓他肝膽俱裂，不可能，不可能的。
    “不用消息，在我得知這件事的時候，就能猜出來了。你們不該瞞我，母親是怕我阻止她，她知道我一定會阻止她。現在好了，不知道她付出生命的代價的時候，有沒有想明白。”蘭尼閉上了眼，淚水肆意地流下，本來就沒有恢複完全的內傷，更是痛成一團，他堅持不住地撐在桌子上。
    維爾曼壓抑住自己的恐懼轉身就要朝外走去，邊走邊說：“我現在就去王城，我去攔住她，我去帶她回來。”
    “沒用的！”蘭尼大喊一聲。控製不住地渾身顫抖起來，他撐在桌子上，一雙眼睛亮的驚人，看著父親不解又驚懼地回過頭來，他竟然微微露出一個笑容。
    “父親，我確實收到了王城的消息。”他一邊微笑一邊捂住了自己的心口，“江漁領主被海盜劫走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蘭尼笑得眼淚都出來了，“那麽多大人物在場，她竟然在王宮裏被劫走了！他們都是廢物嗎？他們不是天之驕子嗎？怎麽能讓她遭受如此劫難！”他的臉上滿是癲狂，連撐也撐不下去了，直接跪倒在了地上。
    維爾曼看著兒子倒下，當下什麽都來不及顧及，趕緊衝上前去想要把兒子攙扶起來。
    蘭尼抬頭看向父親，嘴角流下了一道血線：“父親，您猜猜，母親在這裏麵有沒有推波助瀾，有沒有參與進去。無論如何，我猜，她已經不在人世了。”
    “別說了，快別說了。你需要休息，我扶你回房間休息。”維爾曼心如死灰，他知道兒子說的是真的，他的兒子心計謀略不比那些王城來的貴人們差，他既然這麽說了，那一定是真的。
    妻子早就在這場風波裏被碾成灰塵了，可他不能一蹶不振，他還有兒子，他的兒子才剛剛從鬼門關裏被救回來，如果他也倒下，兒子怎麽辦。
    “父親，父親！您聽我說。”蘭尼拉住父親的衣袖，神色認真地說道：“父親，我有辦法，我能救領主。”
    維爾曼看著兒子明亮但布滿淚痕的眼睛，一時之間沒有聽明白他的意思。卻見兒子麵上浮現了愉悅的笑意。
    “他們救不了，我可以救，他們不能好好保護她，就讓我來保護她！”
    “你到底在說什麽瘋話?”維爾曼嚇壞了，兒子難道是遭受了巨大的打擊，精神瘋魔了嗎？消息傳到這裏起碼已經過去了兩天。江漁領主已經被海盜綁走了兩天。如果說皇宮的人，領主天人一樣的丈夫們都束手無策的話，他們身份低賤的采珠人能有什麽辦法。
    “父親，我去了禁海啊，我可是從禁海回來的人，你以為我是憑什麽回來的？是不凡的身手，還是運氣呢？”蘭尼越來越開心，隻是這份開心怎麽看都透露著詭異。
    維爾曼試圖理解兒子的意思，卻越想越恐懼。
    “沒想到竟然這麽快就派上了用場。”蘭尼眼神透露出一絲彩色的光芒，維爾曼還以為自己是眼花了，因為那束光彩轉瞬即逝，他驚恐地抱住兒子。
    “蘭尼，你不要嚇我，我不管你是有什麽瘋狂的想法還是想要做什麽瘋狂的事情，快給我停止！我已經失去你母親了，我不能再失去你！”他痛苦地喊著，老淚縱橫。
    “父親，我見到它了，您知道嗎，它是真實存在的，您知道它有多美嗎？”蘭尼的臉上顯示出一絲迷醉和向往，隨後他用力地撐著父親的胳膊站了起來。
    蘭尼居高臨下地看著痛哭流涕的父親，恢複了冷靜的模樣：“是我們維爾曼欠她的，她以德報怨，我們卻變成了無恥的小人，惡魔的使者。”
    “光有母親付出生命怎麽夠呢？”
    “父親，您應該為我高興，這世上隻有我能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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