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總不會是在撒謊吧？”摩亞促狹地說。
    一旁的梵傾音和江漁聽見他這樣說也立刻明白他這是發現了一些不對的地方。
    “彼得先生，請您帶我們去看看吧。”江漁語氣不容置疑。
    “好吧。”名叫彼得的魔寵商人覺察到了領主的強硬，隻能硬著頭皮在前麵帶路。他肩膀上的那隻虛張聲勢的小魔寵趁機一躍而下，竄到旁邊茂密的植物裏不見了。
    魔寵商人的帳篷空間並不算小，已經勉強可以算是一個中型商店了，除卻光線昏暗，主人把它用茂密怪異的植物區隔開，在裏麵分出不少細小曲折的通道。
    每一次拐角的盡頭都可以看到一隻或幾隻裝在箱籠裏的魔寵，往常它們應該睜著自己冷漠凶殘的眼眸，而現在都是蜷縮回避的姿態。
    不少魔寵在摩亞經過的時候還會微微顫抖，顯得十分畏懼。
    空間有限，侍從們依照安排留在進門處沒動，江漁，梵傾音，摩亞跟著商人彼得一路七拐八拐來到帳篷的最深處。
    “您說的一定就是這個大箱子吧。”彼得仿佛已經認命了，搬開旁邊略有遮擋的小籠子，露出後麵足有衣櫃那麽大的不知道是箱子還是籠子，此刻用布嚴密的遮掩著。
    彼得猶豫了一會，把布掀開。
    裏麵竟然是一個水缸，上下都是木質的結構，七十寸液晶電視那麽大的水缸嵌在中間。
    “領主大人，先生們，我並非故意隱瞞，這種魔寵實在太過昂貴，它們又很嬌弱沒有自保能力，我此行也是要把它們送到買家的手裏，所以才嚴密保護起來，生怕出了什麽差錯。”彼得攤攤手，無奈的說。
    他這話乍聽之下好像沒什麽問題，可如果真像他說的這樣，這魔寵如此珍貴，又已經是交易成功的，他怎麽會冒這麽大的風險在中間改變行程來霍蘭普爾停留呢？不應該優先把魔寵送到買家的手上嗎？
    江漁斂下眸中的疑惑，彎腰去看那水缸。裏麵兩隻像人參又像人魚的發光生物瑟瑟發抖地抱在一起。
    看上去既有類人怪物的恐怖和惡心，又奇異地帶了絲神性。
    果然是越怪越貴。
    “嘖。”摩亞不耐煩了，這個人類怎麽回事，他已經說的這樣明白，竟然還妄圖蒙騙過關。
    他懶得再浪費唇舌，沒看見他有什麽動作，水缸下方的木質外殼就一寸寸碎裂開，又很快化成了齏粉。
    竟然是中空的，江漁瞪大了眼睛，看見下麵的籠子裏鋪著厚厚的墊子，上麵蜷縮躺著一個嬌小的"人"。
    它長著類人的軀幹，甚至穿著人類的衣服，麵容五官看上去也與人類無異，隻是它全身上下包裹著潔白的鱗片，還有一根粗長的尾巴，看上去像一隻怪異的蜥蜴。
    江漁向後退了一步，有些驚駭。這樣的生物實在是讓她切實感受到了恐怖穀效應的衝擊。
    在這個生物露麵的那一刻，彼得就發出一聲短促的慘叫，然後委頓在了地上。
    “我還以為您明白，我一開始說的就是它。”摩亞居高臨下地俯視著瀕臨崩潰的彼得，不屑地說，“您到底是怎麽想的，竟然還想糊弄我們。”
    “私藏異人，可是死罪。”江漁不知道，梵傾音可是一眼就看出了眼前這隻生物的底細。他看著彼得，眼神冰冷，想看一個死人。
    “異人?”江漁明白過來，梵傾音曾經跟她說過生育果有極小的概率是壞的，如果服用這種壞的生育果，誕下的孩子就會出現非人的特征，比如生來四指，長尾巴，或覆滿鱗片....被稱為異人。
    異人被要求上交給國家，成為國家的財產，他們被統一挑選培養，成為王公貴族們的影仆暗仆，或是品質低劣被統一銷毀。
    所以......
    “他是我的孩子！他不是怪物！”彼得終於崩潰地大喊出聲。
    “服用壞掉的生育果非我意願，是我命不好，可是這跟孩子有什麽關係！”
    “領主，領主大人！”彼得涕泗橫流，膝行到江漁的麵前，用力拉住她的裙擺哭訴。
    摩亞神情一變，就要抬腿踹開他，卻被梵傾音神色不明地攔住。
    “求您看看他，他在異人裏也是品質下乘的劣等種，我把他交給帝國他隻會被銷毀！您讓我怎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孩子去死呢？”
    “我放棄安逸的生活，付出一切不擇手段變成魔寵商人，隻是因為我的孩子能藏在魔寵中不被發現。”彼得痛哭出聲，將一切和盤托出。
    “所以他隻能日複一日待在籠子裏被藏起來，像一隻動物一樣沒有自由嗎？”江漁低低地問。
    “隻要能活著。”彼得失魂落魄地說。
    “我聽到一些傳言，說霍蘭普爾的透明珊瑚有奇效，就想來碰碰運氣，我也想我的孩子能自由奔跑在陽光之下，所以這些年我走南闖北，隻要有一絲希望我都會去嚐試。”
    彼得露出一絲苦笑“失敗又怎麽樣，隻要他活著一日，我就不會放棄努力和希望。可人要是死了，就什麽希望都沒了。”
    “剛好我在路上得到了領主要舉行貿易集會的消息，這正中我的下懷，讓我的行程有了正當的理由。”他解釋道。
    “可我沒想到我瞞了幾十年的秘密竟然被不費力氣的識破了。”他慈愛又絕望的看著一直沉睡的孩子“這些年我一直這樣藏著他，帶著他，還以為萬無一失，是我太自負了。”
    彼得鬆開拽著江漁裙子的手，癱坐在地上，不再說話，似乎是認命了，隻是目光還看著籠子裏的孩子。
    江漁看著眼前的一切，沉默了一會。抬步上前，用手撿起來地上一塊碎裂的木片，說“能恢複原樣嗎？”
    彼得睜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領主說恢複原樣是什麽意思？不應該立刻把他和他的孩子抓起來交給帝國嗎？
    梵傾音的眼睛裏浮現出一抹微微的笑意，隻聽見江漁緩慢說道“今天的事情我當沒有看見，珊瑚我回頭派人給您送來。”
    “走吧。”她率先轉身離開，梵傾音和摩亞跟在她的身後。
    “領主大人！”彼得終於回過神來，他伏在地上大喊出聲“我該如何報答您?”
    江漁停下來，回過頭來露出微微的笑意“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彼得先生，這不是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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