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您的治下，霍蘭普爾真是一片沃土。”覃淵長長的卷發披散在肩頭，順著他寬大的衣袍迤邐而下，像真正的海浪一樣。
    梵傾音有束發的習慣，隻有真正居家的時候才會任由長發披散，所以他總是看上去嚴肅又自持，令人難以接近。
    可覃淵則截然不同。
    聽見對方這近乎吹捧的話，梵傾音頭都沒抬，手中的羽毛筆繼續書寫和批閱著文件。
    他的語氣和人一樣淡漠：“我認為您這樣的話應該對領主去說。”
    “恐怕整個霍蘭普爾加起來也不及您在領主心中的份量。”覃淵眨了眨眼睛，雖然坐姿一派風流，細看之下卻並不隨意失禮。
    “所以我這樣說領主才不會追究我的僭越呢。”
    “再說了，領主雖然和別的女性差別甚大，可我知道郡裏大部分的事務都是您在處理。”
    話說到這裏，梵傾音再不明白他的意思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梵傾音挑了挑眉：“您未免算盤打的太早了。”
    “哎呀，我可是很坦誠的。”覃淵捂著嘴笑：“我可沒有愚蠢到到您的麵前耍心眼，畢竟多智近妖也是您聲名遠揚的標簽呢。”
    “那您可是問錯人了。”知道了對方的來意，梵傾音就徹底放下了心，也稍微好心情的願意分一個眼神給對麵這個新來的神使了。
    “現在全權處理事務的可是摩亞。您應該知道，他已經是領主的未婚夫。”
    “摩亞先生和您一樣，也是來自極光帝國，相比於其他人，您把最要緊的事務交給他確實無可厚非。”覃淵並不知道摩亞的真實身份，隻以為摩亞和梵傾音同樣來自極光帝國，抱團也是正常。
    梵傾音當然不會解釋，隻是說道：“既如此，我即將離開，您找他去說也是一樣的。”
    “可我真正想要學習的人，是您啊。”覃淵身體又坐直了幾分，眼睛裏也流露出熱切的光。
    “想在妻子心中占有獨一無二的地位是多麽艱難的一件事，與您競爭的都是當世最優秀的男人，可全世界都知道江漁領主最愛的人是您。”
    覃淵還說了很多的話。
    和梵傾音猜測的一樣，這位神使自始至終都打得是霍蘭普爾下一任領主的主意。
    他想在江漁離開之前全權接過郡裏事務的管理權，和梵傾音一樣成為教權，政權兩手抓的神使。
    他想要成為郡裏的頂梁柱，成為下一任領主不可或缺的助力。
    他想通過這樣的底牌和份量成為下一任領主的丈夫。
    “您甚至都不知道下一任領主是誰。”梵傾音目光複雜地看著他。
    “這重要嗎？”覃淵無所謂地笑了笑，“您這樣的眼神在我看來可是憐憫哦～”
    “不是誰都像您一樣幸運。”他收起漫不經心的笑容：“我不得家族的庇佑，背後的帝國隻當我是棋子，無論來的是誰，哪怕年紀能當我的母親，隻要她的伴侶位沒有滿，就將是我最好且唯一的選擇。”
    覃淵冷靜的不像話，像是在說別人的事。
    “與其被按著頭，不如主動爭取。”他又重新掛起燦爛的笑容：“您真的憐憫我的話，不如幫我引薦一下江漁領主，也許您的話領主也能聽進去一點願意和我試試呢？”
    “雖然可能我很快就會被那幾位做掉，但我也覺得值了，真沒在怕的～”
    這些瞎話就有些胡鬧了。
    和江漁說起來的時候，梵傾音還有些無奈。他雖然祝他好運，但並不認同他的想法。
    感情從來都是真心換真心，心捧出去了，再計較利弊，那叫理智和權衡。沒有真心，那就隻能叫算計。
    況且世界上再沒有另一個江漁。
    想要模仿和複製另一個人的幸福，從來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好啊，前兩天還說新來的神使太過貌美亂吃醋，今天就開始心不在焉想人家。”江漁佯裝吃醋，撅著嘴巴去撓梵傾音的癢癢。
    雖然梵傾音根本沒有癢癢肉。
    但他還是配合地縮了縮身子。在江漁張牙舞爪的亂動的時候，順勢倒進了她的懷裏。
    江漁一下就暫停了，她下意識的抱住梵傾音的腦袋，輕輕問：“親愛的，怎麽了？”
    “隻是有些遺憾。”梵傾音還輕輕笑著，但語氣裏卻帶出一絲哀傷。
    江漁還以為他是在感慨同為神使的覃淵的遭遇和決定，卻沒想到梵傾音是在說他自己。
    “我已經擁有了世界上最好的幸福，如今卻要遠離而去。”梵傾音合上眼睛，纖長的睫毛微微顫抖，江漁的心也跟著顫了顫。
    “如何讓我能不遺憾呢。我一分一秒都舍不得離開你。”梵傾音知道妻子此刻就在上方用溫柔的目光注視著他，可他甚至不敢睜開眼睛，怕難以抑製的淚光破壞了此刻的溫情和平靜。
    “分別隻是短暫的，是為了以後日久天長的相聚。”江漁感受到丈夫敏感又哀傷的情緒，用手指輕輕安撫那些柔順又蜿蜒的發絲。
    梵傾音很想繼續懂事地讓妻子放心，也想繼續做出一些承諾，可心裏卻不可抑製地冒出一些叛逆的火焰，幾乎燃盡了他的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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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聽見一句根本不像他會說的話從自己的口中冒出：“會更喜歡他們嗎？見不到我以後，會更愛他們嗎？”
    他不喜歡林奕，小漁永遠被他的陽光熱烈吸引。
    他不喜歡摩亞，他強大又衷情。
    他不喜歡凱斯蘭，女人都喜歡壞男人。
    他也不喜歡孔儀澈，小漁欣賞他又總是對他心軟。
    都說他是小漁心尖尖上唯一的那一個人，可金字塔下的每一個人都在使盡渾身的解數向上攀爬。
    他心眼不大，也會害怕。
    江漁沒讓他胡思亂想那麽久，突然把插在他發間的手指撤走，緊接著就是一陣沉默。
    梵傾音突然慌了，他急急地睜開眼睛，生怕對上一張露出嫌棄目光的冰冷麵容，可他對上的卻是一雙溢滿了笑容的眼睛。
    “終於...又讓我看見傾音可愛的這一麵了。”
    江漁有些躍躍欲試：“與其在這裏擔心這些，不如傾音好好表現表現，讓我在你走後的每分每秒都回味無窮，讓我的心裏滿滿當當的再也塞不下其他，怎麽樣？”
    梵傾音睜大了眼睛，本來聚集在眼裏的淚意不受控製的從眼角滑下，聽了江漁的話，喉結卻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
    欲念橫生，神情悲憫。
    好像破碎跌落的神隻，讓人忍不住想去染指和為所欲為。
    江漁這樣想著，手指已經落在了梵傾音的額頭，然後向下緩緩地劃去，到了那段引人遐思的脖頸，還輕輕在喉結處打了個轉。
    “真可口啊，怎麽也吃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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