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帝心初動,磐石迎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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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如玉那隻依舊蒼白、卻帶著一絲微弱暖意的手,穩穩地接過了鹿玖遞來的小碗。碗中,金燦燦的烤紅薯肉散發著溫熱的甜香。這個細微的動作,如同在“磐石維修”平靜的湖麵投下了一顆石子,漾開的漣漪無聲地擴散開來。
    她沒有立刻吃,而是用那雙清亮了不少的鳳眸,平靜地審視著碗中這來自異世的、帶著煙火氣的“貢品”。指尖感受到碗壁傳遞來的溫暖,似乎與她體內艱難維持的內息產生了一絲微弱的共鳴。她極其緩慢地、帶著一種帝王的優雅盡管穿著寬大t恤靠在行軍床上),用勺子舀起一小塊薯肉,送入自己口中。
    溫潤、軟糯、帶著炭火焦香的甜蜜在舌尖化開。那股暖意順著喉嚨而下,緩緩擴散,與內息交融,溫和地壓製著骨髓深處蠢蠢欲動的寒意。她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似乎對這“外物之熱”的效力表示認可。
    鹿玖站在一旁,看著陛下自己進食,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暖流和成就感。這不僅僅是身體的恢複,更是一種意誌和掌控力的回歸。蘇青博士也從平板數據上抬起頭,眼鏡片後的眼睛帶著欣慰的笑意。
    一碗紅薯吃完,李如玉的精神似乎又好了幾分。她放下碗,目光掃過店內。
    角落,老王叔那台修好的洗衣機安靜地蓋著布;工作台上,堆放著幾台待修的小電器——一台罷工的豆漿機,一個接觸不良的台燈,還有下午剛收進來、風扇葉片有點變形的落地扇;蘇青博士的“科研”角落,各種傳感器線纜和拆解的舊設備零件堆得如同小山;空氣中,機油味、淡淡的焊錫味、以及尚未散盡的烤紅薯甜香交織在一起。
    這淩亂、忙碌、充滿了現代“奇技淫巧”氣息的“行宮”,與她記憶中莊嚴肅穆的大華宮闕天差地別。然而,在這兩日的調息與感知中,她清晰地“聽”到了這裏的運轉聲——鹿玖專注焊接時的“滋滋”聲,蘇青敲擊平板的“噠噠”聲,街坊鄰居上門時帶著口音的交談聲,還有老王叔保溫桶開啟時那一聲輕微的“噗”響。這一切,構成了一種奇異的、充滿生機的“地脈律動”。
    “鹿玖。”李如玉的聲音依舊帶著大病初愈的清冷,卻比之前有力了許多。
    “臣在!”鹿玖立刻挺直腰板。
    “蘇卿。”
    “臣在!”蘇青博士也放下平板,湊了過來。
    “積壓‘奏章’幾何?”李如玉的目光落在工作台那堆待修電器上。
    “呃…”鹿玖和蘇青博士對視一眼,鹿玖連忙道:“回陛下,不多!豆漿機一台,台燈一盞,落地扇一具,皆是微末小疾,臣一人即可處置,不勞陛下費心!”
    李如玉的鳳眸淡淡掃過鹿玖,那眼神仿佛能洞穿他“報喜不報憂”的小心思。“‘磐石’初立,百廢待興。朕…既為‘君’,自當‘垂詢’。”她微微抬手,指向那台葉片變形的落地扇,“此物…因何而損?”
    鹿玖連忙拿起風扇,指著變形的葉片:“回陛下,這位街坊說是家裏孩子玩耍時撞倒摔的,葉片扭曲,轉動時摩擦外殼,異響震天。”
    李如玉的目光在那扭曲的金屬葉片上停留片刻,又掃過風扇的電機和外殼結構。她沒有再用內力探針,隻是憑借其高絕的眼力和對力量、結構的深刻理解,緩緩道:“金精之骨葉片支架)未斷,僅形變。當以巧勁導引,複其形製,而非…蠻力強扳。”她看向鹿玖,“汝之‘磐石勁’,剛猛有餘,柔韌不足。可試以‘纏絲’之柔,化‘磐石’之剛,滲於指端,徐徐導之。”
    鹿玖聽得眼睛一亮!陛下這是在指點他武功融入維修!他之前修東西遇到形變,要麽用工具硬掰,要麽束手無策比如這個葉片,他正發愁怎麽弄直)。他立刻沉心靜氣,回憶李如玉之前傳授的“磐石勁”要義,嚐試著將那股凝練沉穩的氣息,想象成柔韌的絲線,緩緩纏繞於指尖。他小心翼翼地捏住變形的葉片根部,指尖運起一絲帶著“柔勁”的力道,如同水流般緩緩滲透、引導…
    “咯…吱…”一聲極其輕微的金屬呻吟響起。在鹿玖專注的目光和那奇特的“柔勁”作用下,那片扭曲的金屬,竟然真的被他用指尖緩緩地、一點一點地扳回了接近原狀!雖然還略有瑕疵,但裝上後轉動,那刺耳的摩擦聲已經消失了大半!
    “陛下!成了!”鹿玖驚喜地看著自己的手指,又看看恢複運轉的風扇,感覺對“磐石勁”的理解瞬間上了一個台階!原來力量還能這麽用!
    李如玉微微頷首,眼中閃過一絲幾不可察的讚許。“善。‘磐石’非止剛硬,亦可…隨物賦形。” 她又看向那台接觸不良的台燈,“此物…氣機不暢,多因…‘門戶’開關)積塵,或‘金精脈絡’內部線路)虛接。當啟其‘門庭’拆開),清掃‘塵埃’,緊固‘脈絡’。”
    有了風扇的經驗,鹿玖心領神會。他拆開台燈底座,果然發現開關觸點積了厚厚一層灰垢,還有一根電源線虛焊。他熟練地清理、補焊,台燈立刻恢複了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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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青博士在一旁看得嘖嘖稱奇。陛下這指點,簡直是直達病灶核心,省去了多少排查的功夫!他忍不住插嘴:“陛下,您看我這‘能量中和陣’…” 他拿起平板,想展示最新的模型參數。
    李如玉的目光卻越過蘇青,落在了店鋪深處一個蒙塵的角落。那裏堆放著一些實在無法修複或等待報廢的舊電器殘骸。她的視線,似乎被其中一個造型古樸、布滿灰塵的物件吸引。
    那是一個老式的…電暖器?方方正正的鐵皮外殼,表麵刷著早已斑駁的綠漆,前麵是密集的金屬電阻絲網,後麵有個笨重的風扇葉輪。一個早已過時的取暖設備。
    “此物…”李如玉的指尖遙遙一點,“…‘炎陽之氣’尚存否?”
    蘇青博士一愣,隨即反應過來:“啊!這個老古董!電阻絲加熱的,效率低還危險,早淘汰了!裏麵的電阻絲估計都老化了,風扇也卡死了…”他走過去,費力地把那個沉重的“鐵疙瘩”拖了出來,灰塵撲簌簌往下掉。
    李如玉卻示意他拿近些。她仔細打量著這個笨重的老物件,尤其是那密集的電阻絲網,眼中若有所思。“‘炎陽之氣’…雖粗陋,然其‘烈’性…或可一用。”她看向蘇青,“蘇卿,汝之‘中和之陣’,需‘火引’。此物…能否改之?取其‘炎陽之精’,去其…燥烈失控?”
    蘇青博士眼鏡片後的眼睛瞬間亮了!他猛地一拍大腿:“對啊!電阻加熱雖然落後,但產熱直接!如果能把它改造成一個可控的、局部的強熱源,配合玲瓏的溫控和能量場模擬,說不定真能成為陛下驅寒的‘外火’輔助!” 他瞬間來了精神,也顧不上匯報模型了,立刻開始研究這個老古董的結構,嘴裏念念有詞:“電阻絲得換…溫控器要加…風扇得修或者改強…安全防護必須到位…”
    看著蘇青博士瞬間化身狂熱工程師,圍著那個破舊電暖器打轉,鹿玖忍不住笑了。陛下就是陛下,總能從意想不到的地方找到“破局”的方向!
    就在這時,卷閘門被輕輕敲響。
    “請問…這裏是磐石維修嗎?”一個略顯猶豫的中年男聲傳來。
    鹿玖連忙去開門。門外站著一個穿著灰色夾克、戴著眼鏡、氣質儒雅的中年男人。他手裏小心翼翼地捧著一個用絨布包裹的方形物體,看起來頗為貴重。他身後還停著一輛黑色的轎車。
    “是的,師傅,您有什麽需要修的?”鹿玖熱情地招呼。
    中年男人推了推眼鏡,打量著眼前這個看起來有些淩亂、甚至還有一張行軍床的小店,眼中帶著一絲疑慮,但還是走了進來。他的目光掃過店裏,當看到靠坐在行軍床上、雖然麵色蒼白卻氣質清冷卓然的李如玉時,明顯愣了一下。
    “呃…是這樣,”中年男人收回目光,小心地將絨布包裹放在相對幹淨的工作台上,一層層打開,“我姓陳,是一個…呃,古玩愛好者。我有個老物件…出了點問題,聽說你們這裏手藝好,連燒焦的電腦和撞壞的洗衣機都能修好,所以…想來試試。”
    絨布完全揭開,露出了裏麵的東西。
    那是一個造型極其古樸典雅的紫砂壺。壺身呈深沉的紫褐色,包漿溫潤如玉,上麵刻著精細的山水圖案,壺嘴和壺把線條流暢優美。壺蓋頂端鑲嵌著一小塊溫潤的白玉,雕成一個小小的貔貅形狀。整個壺透著一股沉靜內斂的古意,一看就非凡品。
    然而,問題也顯而易見——壺蓋與壺身連接處的壺鈕即那個白玉貔貅)下方,一道清晰的裂紋貫穿了壺蓋邊緣,幾乎要將蓋子分成兩半!
    “哎呦!好壺!可惜了!”蘇青博士也被吸引過來,看到那道裂紋,忍不住惋惜道。這裂紋位置刁鑽,修複難度極大,稍有不慎,整個蓋子就徹底碎了。
    陳先生歎了口氣,臉上滿是心疼:“是啊,祖上傳下來的老物件,一直當寶貝收著。昨天不小心被家裏貓碰掉在厚地毯上,就…就裂了。找了好幾家專業修複古玩的,都說這裂紋位置太脆,紫砂又薄,不敢接,怕徹底弄碎。聽說你們這兒…有能人,連疑難雜症都能解決?”他的目光,帶著最後的希望,再次掃過店內三人,最後,不知為何,竟停留在了李如玉身上。
    鹿玖看著那道精細的裂紋,也感到一陣頭大。這可比修電器精細複雜多了!他下意識地看向李如玉。
    李如玉的目光,也落在了那柄裂開的紫砂壺上。她的眼神平靜無波,仿佛在欣賞一件尋常物品。然而,鹿玖敏銳地察覺到,陛下那剛剛恢複一絲血色的指尖,在接觸到空氣中彌漫開來的、屬於那紫砂壺的、一種極其微弱卻異常沉靜的“氣韻”時,似乎極其輕微地動了一下。而她體內那被暫時壓製的寒意,在感受到這股沉靜“氣韻”的瞬間,竟也出現了一絲極其細微的…悸動?
    “此物…”李如玉的聲音清冷地響起,打破了店內的寂靜,“…非金非木,溫潤蘊靈。其‘傷’…不在表,而在‘脈絡’已損,精氣外泄。” 她抬起眼,目光平靜地看向那位陳先生,“修複之法,非膠漆可彌,需…溫養其‘神’,重續其‘脈’。”
    陳先生和蘇青博士都聽得一愣一愣的。這說法…太玄乎了吧?
    隻有鹿玖心頭猛地一跳!陛下說“溫養其神,重續其脈”?這…這感覺怎麽那麽像她對抗寒毒時運轉內息的法門?難道…陛下是想…
    他看向李如玉。李如玉的目光也正好轉向他,那雙鳳眸深處,似乎閃過一道微不可察的、帶著某種探究和…嚐試意味的光芒。
    “鹿玖。”
    “臣在!”
    “取…‘清泉’純淨水),‘素帕’幹淨軟布)。”李如玉的聲音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命令,“此‘壺’…朕…親自‘診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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