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車庫那蜻蜓點水般的一吻，如同投入心湖的熔岩，在鹿玖心底掀起的驚濤駭浪直至清晨仍未平息。他幾乎是睜眼到天亮，臉頰上那微涼柔軟的觸感一遍遍在腦海中回放，每一次都讓心跳失序，嘴角不受控製地揚起。女帝主動的烙印，不再是借力或依靠，而是清晰無比的、屬於情意的宣告。
    清晨的陽光透過百葉窗縫隙，在木地板上切割出金色的光柵。鹿玖在廚房準備早餐時，動作都帶著一種輕快。他特意煎了溏心蛋，金黃的蛋液包裹著柔嫩的蛋白，又烤了全麥吐司，散發著穀物香氣。一切都透著尋常生活的暖意與昨夜的悸動。
    李如玉走出臥室時，鹿玖正端著餐盤轉身。四目相對，空氣似乎凝滯了一瞬。李如玉的目光飛快地掃過鹿玖明顯帶著興奮和一絲睡眠不足的臉，在他下意識摸了摸自己臉頰的動作上停留了一瞬，隨即若無其事地移開，落在他端著餐盤的手上。她的眼神依舊清冽，但耳根處卻悄然染上了一抹極淡、幾乎看不出來的緋紅，如同白玉映霞。
    她步伐從容地走到餐桌旁坐下，仿佛昨夜車庫那驚心動魄（對鹿玖而言）的舉動從未發生。
    “早。”鹿玖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微顫，將早餐擺好，很自然地將溏心蛋和烤得最焦脆的吐司片推到她麵前。
    “嗯。”李如玉應了一聲，拿起筷子，動作優雅依舊，卻比平時慢了些，目光低垂，長睫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陰影，掩飾著眸中可能翻湧的波瀾。她吃得比平時慢些，似乎在刻意維持著餐桌上的平靜。
    鹿玖坐在對麵，看著她安靜進食的側影。陽光灑在她身上，月白色的絲質家居服泛著柔和的光澤。這份寧靜的日常畫麵，因昨夜那主動的觸碰，被賦予了全新的、令人心悸的意義。他心頭被巨大的暖意和滿足感充盈，幾乎要滿溢出來。
    “海外倉那邊，新線路的試運行數據出來了。”鹿玖找了個話題，試圖打破這微妙又甜蜜的沉默，“初期時效比預期提升了12，成本控製也不錯。”他語氣沉穩，帶著一種“一切向好”的可靠感。
    李如玉抬起眼，清冷的鳳眸中瞬間恢複了往日的銳利和洞悉一切的寒光，方才那絲不易察覺的羞赧被壓下。“損耗率？”她直指核心。
    “控製在目標範圍內，秦海盯著，有異常會第一時間報上來。”鹿玖回答。
    李如玉微微頷首，放下筷子，似乎有些倦了，身體微微向後靠了靠。長時間的清醒和思考，對她此刻的身體來說仍是負擔。
    就在這時，鹿玖的手機震動起來，是秦海打來的。
    “鹿總！有點不對勁！”秦海的聲音帶著一絲凝重，不再是咋咋呼呼，“北歐新航線剛靠岸的那批高價值精密儀器，清關異常順利，但入庫掃描時，發現兩個貨箱內部有極其微弱的異常能量波動！技術部初步判斷是某種…非接觸式的信號發射器！偽裝得極好，不是常規安檢能發現的！”
    “信號發射器？”鹿玖眼神瞬間銳利！“銜尾蛇”三個字如同陰影般浮上心頭！又是這種陰魂不散的下作手段！目標顯然是追蹤高價值貨物或竊取運輸數據！
    “立刻物理隔離那兩個貨箱！屏蔽所有信號！技術部拆解分析！查源頭！從出廠裝箱到上船，所有經手環節監控一幀一幀給我過！”鹿玖的聲音冷冽如刀，“另外，通知所有合作運輸方，尤其是北歐線，全麵升級安檢級別！重點排查類似偽裝！”
    “明白！”秦海立刻應下。
    掛了電話，鹿玖看向李如玉。隻見她雖然閉著眼靠在椅背上，但在“信號發射器”幾個字傳入耳中時，她那擱在桌麵上的手指，極其輕微地、卻異常清晰地…叩擊了一下桌麵！
    那動作，帶著一種刻入骨髓的冰冷怒意和警覺！即便在虛弱和情愫的餘波中，她對敵人的殺意也從未消退！
    “跳梁小醜，陰魂不散。”李如玉緩緩睜開眼，清冷的鳳眸中寒光隱現，聲音帶著一絲疲憊後的冷硬，“黔驢技窮，隻會這等鼠竊狗偷。”
    鹿玖心頭同樣怒火翻騰，但看到她眉宇間因動怒而重新浮現的倦色，立刻壓下情緒，溫聲道“娘娘不必動怒，徒耗心神。秦海他們會處理幹淨。您安心休養，這些瑣事交給我。”
    李如玉的目光落在他強壓怒火的臉上，又掃過他緊握的拳頭，清冷的眼底深處，冰寒褪去，露出一絲極淡的、帶著安撫意味的柔和。“嗯。”她輕輕應了一聲，重新闔上眼，似乎在調整因怒意而波動的氣息。
    鹿玖看著她重新歸於沉靜的側臉，心頭那份因敵人騷擾而升起的戾氣奇異地平複下來。守護她的安寧，比任何報複都更重要。
    早餐結束，鹿玖收拾碗筷。李如玉沒有立刻起身，而是看著他在廚房忙碌的背影。陽光勾勒著他寬闊的肩膀和專注的側影，那沉穩可靠的感覺無聲地驅散著外界的煩擾。
    當鹿玖擦幹手轉過身時，發現李如玉不知何時已走到他身後不遠處。她手裏拿著他常用的那個深色馬克杯，杯裏是剛倒好的、溫熱的牛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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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喝了。”她將杯子遞過來，聲音清冽依舊，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但仔細聽，似乎少了幾分冰寒，多了一絲幾不可察的別扭關切。她的目光沒有看他，而是落在他纏著紗布（雖然已拆線，但疤痕明顯）的右肩位置。
    鹿玖心頭一暖，有些受寵若驚地接過杯子。指尖不可避免地觸碰到她微涼的指尖。“謝謝娘娘。”他聲音帶著笑意。
    李如玉幾不可察地收回手，指尖蜷縮了一下，仿佛要拂去那殘留的溫度。她沒有回應，隻是轉身走向客廳那扇巨大的落地窗，迎著晨光，開始緩緩舒展身體，做她那套帶著古韻的恢複功法。動作舒緩而流暢，牽動著體內溫潤的生機暖流，緩慢卻堅定地衝刷著精神核心最後那點頑固的冰冷裂痕。
    鹿玖端著溫熱的牛奶，靠在廚房門框上，靜靜地看著。陽光勾勒著她清瘦卻蘊含力量的身影，幾縷碎發被汗水沾濕貼在額角，帶著一種脆弱又堅韌的美感。昨夜臉頰的餘溫，清晨遞來的牛奶，此刻陽光下專注練功的身影…點點滴滴，匯聚成巨大的暖流，將他包裹。
    就在這時，門鈴響了。
    鹿玖放下杯子去開門。門外站著秦海，胖臉上帶著後怕和一絲興奮。
    “鹿總！搞定了！”秦海壓低聲音，難掩激動，“技術部把那兩個‘小玩意兒’拆了！是‘銜尾蛇’最新研發的微型追蹤器，帶自毀和信號中繼功能！差點就被它們把我們的核心運輸路線和倉儲布局摸透了！源頭也鎖定了，是北歐一個剛合作不久的小分包商，已經被我們控製，正撬他嘴呢！”
    “做得好。”鹿玖點頭，眼神冰冷，“撬開嘴，拿到證據鏈，然後…按規矩辦。”他的聲音帶著一絲寒意。
    “明白！保證讓他們吃不了兜著走！”秦海拍著胸脯，隨即賊兮兮地探頭往客廳裏瞄了一眼，看到窗邊練功的李如玉，立刻縮回腦袋，壓低聲音擠眉弄眼，“嘿嘿，鹿總…林顧問氣色真好！嘿嘿…那個…我啥也沒看見！啥也不知道！您忙！您忙！”說完，不等鹿玖反應，一溜煙跑了。
    鹿玖有些哭笑不得地關上門。客廳裏，李如玉已經收勢，正用毛巾擦拭額角的細汗。她顯然聽到了門口的對話，清冷的鳳眸掃過鹿玖，又瞥了一眼緊閉的大門，唇角幾不可察地彎了一下，帶著一絲了然和…幾不可查的無奈。
    “解決了？”她狀似隨意地問道，聲音帶著一絲運動後的微喘。
    “嗯，小麻煩，解決了。”鹿玖走到她身邊，很自然地遞過一杯溫水。
    李如玉接過水杯，小口喝著。陽光暖融融地灑在兩人身上，將影子投在地板上，靠得很近。昨夜車庫的悸動，清晨的牛奶，此刻並肩的暖陽，以及那被擊退的暗處陰霾，交織成一種名為“家”的、堅不可摧的安寧。餘溫在心，暗湧暫退，磐石與女帝在晨光中並肩，守護著這份來之不易的歲月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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