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聲蘊含著無上威嚴的“鎮”字餘音仿佛還在空曠的倉庫中回蕩，帶來的恐怖威壓卻已如同潮水般退去。空氣中那令人窒息的精神碾壓感和能量亂流瞬間平息，隻剩下強光燈刺目的白光和彌漫的塵埃。
    李如玉周身的淡淡金芒已然消散，她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身體幾不可察地晃了一下，仿佛那一聲古音抽空了她所有的力量。但她依舊站得筆挺，清冷的眸光如同淬火的寒冰，掃過倉庫內僵直在原地的敵人。
    那些敵人眼中的驚駭尚未褪去，身體卻已經恢複了行動能力。然而，麵對眼前這個仿佛神明降世般的女人，他們的鬥誌已然徹底崩潰！不知是誰先發了一聲喊，剩餘的四五名敵人竟丟下武器，如同喪家之犬般向著不同的方向倉皇逃竄！
    “影蛛”見勢不妙，也猛地一拍那已經黯淡下去的詭異裝置，轉身就想遁入陰影！
    “哪裏走！”鹿玖第一個從震驚中回過神來！雖然心中充滿了對李如玉方才那驚天手段的駭然和疑惑，但戰鬥本能讓他立刻做出了反應！他低吼一聲，體內“磐石澤意”再次奔騰，目標直指那罪魁禍首“影蛛”！他絕不能讓這個陰險的敵人再次逃脫！
    然而，有人比他更快！
    就在“影蛛”轉身的刹那，李如玉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消失在原地，下一瞬已如同瞬移般出現在他遁逃的路徑上！她的速度似乎並未因方才的爆發而減弱，反而帶著一種冰冷的、不容置疑的殺意！
    她沒有使用短刃，隻是看似隨意地抬起右手，五指微張，對著“影蛛”的後心隔空一按！
    “嘭！” 一聲沉悶的巨響！“影蛛”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狠狠砸中，整個人向前猛地拋飛出去，口中噴出的鮮血在空中劃出一道刺目的弧線！他重重撞在遠處一個廢棄的鋼鐵料架上，發出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聲，然後軟軟地滑落在地，生死不知。
    這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快到那些倉皇逃竄的敵人還沒跑出幾步！
    “影衛！收網！”李如玉清冷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卻依舊如同最終審判。
    早已埋伏在外的“影衛”如同神兵天降，從各個入口和通風管道湧入，動作迅捷如電，精準地製服了每一個試圖逃跑的敵人，迅速控製了整個倉庫。
    戰鬥，在李如玉那石破天驚的一擊之後，以碾壓般的姿態迅速結束。
    倉庫內重新恢複了寂靜，隻剩下“影衛”們快速打掃戰場、檢查俘虜的細微聲響。
    鹿玖快步衝到李如玉身邊，急切地扶住她的胳膊“娘娘！您怎麽樣？”他能清晰地感覺到她手臂傳來的微涼和那難以抑製的輕微顫抖，她的臉色白得嚇人。
    李如玉借著他的力道穩住身形，閉了閉眼，長睫脆弱地顫動著，聲音低啞“無礙……隻是有些脫力。”那一聲古音，顯然對她消耗極大，甚至可能牽動了舊傷。
    鹿玖心疼不已，也顧不得什麽避諱，連忙將更加精純溫厚的“磐石澤意”渡入她體內，助她穩定紊亂的氣息。這一次，李如玉沒有絲毫抗拒，甚至微微向他靠攏了一些，汲取著他那令人安心的溫暖力量。
    秦海這時快步走來，臉上帶著後怕和興奮“陛下！鹿總！所有敵人均已製服！‘影蛛’重傷昏迷，已緊急處理，正在送往我們的醫療點！那個裝置也控製住了！”
    李如玉緩緩睜開眼，眸光雖然疲憊，卻依舊銳利“仔細搜查此地，一寸都不要放過！所有俘虜分開嚴密看管，朕要親自審訊‘影蛛’！”
    “是！”秦海領命，立刻轉身去安排。
    “我們也回去。”李如玉對鹿玖低聲道，語氣中帶著罕見的虛弱。
    鹿玖點頭，小心翼翼地攙扶著她，避開地上的狼藉，向外走去。他的手穩穩地托著她的手臂，感受著她的重量微微依靠在自己身上，心中充滿了難以言喻的保護欲和……一絲隱秘的悸動。
    坐進車裏，李如玉便疲憊地靠在椅背上，閉上了眼睛，似乎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鹿玖將空調溫度調高，又拿出備用的薄毯輕輕蓋在她身上，動作輕柔得仿佛對待易碎的珍寶。
    車子平穩地駛回公寓。一路上，兩人都沒有說話。鹿玖的心緒卻如同翻江倒海。今夜李如玉展現出的那種超越想象的力量，那一聲仿佛能言出法隨的古音，都遠遠超出了他對“武功”的認知。那更像是……神話傳說中的力量。
    她到底……還有多少秘密？
    回到合租屋，溫暖的燈光再次包裹而來。鹿玖將她扶到客廳沙發坐下，又去倒了杯溫水，看著她小口喝下，臉色似乎才好了一些。
    “那……那是什麽力量？”鹿玖終究還是沒忍住，問出了心中的震撼和疑惑。他坐在她身邊的沙發上，目光緊緊看著她。
    李如玉放下水杯，沉默了片刻，才緩緩開口，聲音依舊有些沙啞“並非什麽神通……不過是燃燒精神本源，短暫激發一絲……故土殘留的帝氣罷了。傷敵一千，自損八百，非到萬不得已，不可動用。”她的解釋輕描淡寫，卻透著一種深深的疲憊和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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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燃燒精神本源？帝氣？鹿玖的心狠狠一揪。他這才明白她那驚人的一擊背後，承受著怎樣的痛苦和風險！
    “以後不要再用了！”他的聲音帶著一絲後怕的嚴厲，“太危險了！我可以保護您！我的‘磐石澤意’還可以更強！”
    李如玉抬眸看向他，看著他眼中毫不掩飾的心疼和堅決，那冰封般的眸光似乎微微融化了一絲。她沒有回應他的要求，隻是極輕地歎了口氣，語氣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複雜“今日……若非你及時以‘磐石澤意’加持屏障，削弱了那精神鑽刺的大半威力，朕即便動用此法，也未必能如此輕易震散它……或許還會遭受反噬。”
    她這是在……肯定他的作用？甚至……承認了他的保護？
    鹿玖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李如玉的目光落在他臉上，那眼神不再像平時那樣冰冷銳利，而是帶著一種深深的、仿佛穿透了時空的疲憊和……一絲極淡的依賴？她看著他，看了很久，久到鹿玖幾乎要溺斃在那複雜的目光裏。
    然後，她極其輕微地、幾乎難以察覺地……向著他的方向，傾斜了一下身體，將額頭輕輕抵在了他的肩膀上。
    這是一個極其短暫、極其輕微的動作，輕得像一片羽毛落下，卻仿佛一道驚雷，在鹿玖的腦海中轟然炸響！
    他整個人瞬間僵硬如鐵，血液仿佛都凝固了，呼吸停滯，隻能感受到肩膀上那一點點微涼的、卻重逾千鈞的觸感，和她身上清冽的冷香絲絲縷縷地縈繞過來。
    她……在依靠他。
    雖然隻有一瞬，雖然立刻便重新坐直了身體，恢複了平日的姿態，仿佛剛才那一刻隻是他的幻覺。
    但鹿玖知道，那不是幻覺。
    客廳裏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兩人都沒有說話，空氣中彌漫著一種極度微妙而緊繃的氣氛。鹿玖能聽到自己震耳欲聾的心跳聲，也能感受到身邊那人同樣有些不穩的呼吸。
    過了仿佛一個世紀那麽久，李如玉才緩緩站起身，聲音恢複了平時的清冷，卻似乎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朕去調息。今夜之事，不必再提。”
    說完，她轉身向臥室走去，腳步似乎有些匆忙。
    鹿玖獨自坐在沙發上，看著她倉促離開的背影，抬手輕輕觸碰了一下剛才被她額頭抵過的肩膀位置，那裏仿佛還殘留著那微涼的觸感和一絲……難以言喻的濕意？
    是汗？還是……
    巨大的、洶湧的情感如同決堤的洪水，瞬間衝垮了他所有的理智和克製。他猛地站起身，衝動地對著她的背影脫口而出
    “娘娘！”
    李如玉的腳步猛然頓住，停在臥室門口，卻沒有回頭。
    鹿玖的心髒狂跳得快要炸開，他深吸一口氣，用盡全身的力氣，聲音帶著顫抖，卻無比清晰地、一字一句地說道
    “無論您是誰，來自哪裏，擁有怎樣的力量……在我心裏，您就隻是李如玉。我想保護的，也隻是您這個人。”
    這句話，如同最直白的告白，毫無保留地剖開了他的內心，將那份熾熱而真誠的情感，赤裸裸地呈現在她麵前。
    李如玉的背影劇烈地顫抖了一下，扶著門框的手指猛地收緊，指節泛白。
    時間仿佛再次凝固。
    良久，良久。
    她極輕極輕地、幾乎微不可聞地……應了一聲
    “……嗯。”
    然後，她推開臥室門，快步走了進去，房門在她身後輕輕合攏，發出一聲輕微的“哢噠”聲。
    鹿玖獨自站在客廳裏，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氣，卻又被巨大的、無法言喻的喜悅和激動填滿。
    她聽到了。 她回應了。 雖然隻有一個字，但那不再是帝王的漠然或回避，而是一種……默認，一種無聲的接納。
    窗外，天色依舊漆黑，但鹿玖卻覺得，仿佛有萬丈陽光，瞬間照亮了他的整個世界。
    心扉已開，前路可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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