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靈車上了路，疾馳在新拉特蘭在還是篤信城時，建造的通往其餘邊境空城的道路上。
    繆爾賽思，塞雷婭，華法琳和卡萊莎四人則繼續回到了那間小木屋裏，騎著大房子向另一條路奔去。
    隻是幾分鍾的時間，路仁就已經看不見小木屋了，不過他也沒從那個方向收回視線，繼續看著平原的風景。
        靈車碩大的內部空間內，一片沉默，良久都沒有消散。
    路仁望著窗外一成不變的風景，腦子裏也想了很多。
    隨著羅德島愈發壯大，他的身邊是不可能永遠環繞著羅德島的所有人的，昨晚開始卡萊莎帶著拉烏涅阿和愛布拉娜的消失，也是為的商討這一點吧。
    還有今早上，與費德裏科告別時繆爾賽思的那個眼神……那是繆爾賽思自己的選擇。
    “呼——”
    路仁長長呼出一口氣，閉上了雙眼。
    ……
    入夜。
    山頂上，篝火劈啪作響，溫暖了不小的範圍。
    曾經羅德島離開星瀾城時是八人，此刻篝火邊，卻隻剩下了七人。而這七人裏，不少人麵孔也徹底變了個樣。
    “啪嗒……”
    柴火上迸發火星，赫拉格在燒烤，其餘的人要麽坐在篝火邊閑聊，要麽躺在草地上望著月光皎潔的天空。
    愛布拉娜坐到路仁身邊，和他一齊看向天空，笑道：“怎麽，感傷了？”
    “第一次有人離開，確實有點感傷。”
    篝火邊，路仁盤腿撐著臉頰，淡淡道：“然後想到以後羅德島人越來越多，離開的也會越來越多，就突然有點……說不上來的感觸吧。”
    說完，他轉頭看向身旁側著腿坐下的愛布拉娜：“你倒是身體沒事吧？昨天想看看你都沒找到人，問你話也說不用擔心。”
    在這幾天天使搞出來的動靜裏，愛布拉娜是直接被ban了白名單，從頭睡到尾。
    她的身體從生到死反複橫跳，最後沒了動靜，跟屍體沒什麽兩樣，一直到天使降臨把篤信城同化為拉特蘭後才醒來。
    愛布拉娜斜眼看向路仁，嘴角玩味地勾起：“是在關心我嗎？”
    “是。”
    “嗬嗬，真是讓我有些受寵若驚呢，這還是你第一次這樣主動，學者。”愛布拉娜笑著將耳畔垂下的發絲挽至耳後，“不用太過擔心，我本就是死者，哪怕借助外力重新擁有了生命也改變不了本質。”
    “在這世上，能殺死死者的……還沒有幾個。”
    “那天使讓我無法進入新生的拉特蘭，無外乎是為了不讓我的力量傷害到祂那些‘同族’的靈魂罷了，之後祂也為之做出了補償。”
    “補償？”路仁一愣，想到了城外見到的瑟拉娜：“是瑟拉娜送來的？”
    幾聲清脆的碰撞聲，愛布拉娜在路仁麵前攤開手，掌心向下，原本被她握在手中的十字架也在幾聲碰撞後垂落。
    銀色的鎖鏈纏繞在她纖細蒼白的手指上，那垂下的十字架微微晃動，旋轉，最終嵌入了一枚指甲大小的璀璨紅寶石的正麵朝向了路仁。
    銀色的鎖鏈，銀色的十字架，十字架中心的鮮紅寶石……
    從這枚十字架上，路仁還能隱隱瞥見其上縈繞的淡淡金光，和曾經年與那些聖像戰鬥時聖像體表縈繞的金光幾乎一模一樣。
    “喏，送你了。”
    愛布拉娜手掌向前把十字架遞到了路仁臉上。
    十字架搖曳，透過銀與金交織的輝光，路仁看清了朦朧光芒後愛布拉娜的笑臉。
    路仁點點頭，接過了十字架：“謝謝。”
    但當他剛剛拿起十字架時，他的手就被愛布拉娜握住了。
    愛布拉娜纖細的手臂上傳來一股巨力，路仁麵色一變，身體不受控製地向前倒去，前傾之後又被另一隻手按住肩膀才止住了勢頭。
    就在此刻，路仁眉頭緊鎖，但他緊鎖的眉在看清愛布拉娜那張近在咫尺的臉後就又舒展開了。
    現在，他和愛布拉娜兩張臉隻隔了一指不到的距離，離得這般近，路仁甚至能看清楚愛布拉娜長長的睫毛，感受到她呼出的熱氣。
    “你想幹嘛？”
    一隻手被攥住拉到一旁，現在臉又隔得極近，路仁有些不明白愛布拉娜的想法了。
    愛布拉娜微微一笑，搭在路仁肩頭的手緩緩向上，滑過路仁脖頸，最後落在他的臉上：“學者，你……很擔心有人離開你身邊？”
    一口帶著清幽暗香的熱氣吐在臉上，路仁臉不紅心不跳，在聽愛布拉娜這樣說後抿住了嘴。
    擔心有人離開自己身邊？繆爾賽思，塞雷婭，華法琳，卡萊莎……我是在擔心這個嗎？
    路仁深呼吸，別開臉，抬起另一隻手按在了愛布拉娜臉上想要把她推開：“我猜你下一句是‘我永遠不會離開你身邊’。”
    “那你可猜錯了，我隻是想安慰安慰你那破碎的小心靈。”愛布拉娜任由路仁把自己臉推開，嘴角更上揚了幾分。
    “離開是為了讓自己更強，讓自己更能發揮作用……繆爾賽思也是有點小心思的，昨天她其實來找我說了很多，無外乎是哪些小女孩的情愫。”
    “……”
    見路仁眼中生出疑惑，愛布拉娜無視掉了其餘人投來的詫異視線，繼續道：“一方麵是想幫上忙，一方麵是想陪在你身邊，兩種情感交織，而她最後做出的選擇……是能成為你更需要的人。”
    說著，愛布拉娜的目光從路仁臉上移開，落在了他肩頭探出的流形的小腦袋上。
    這是直到現在還沒發現啊，真是遲鈍的家夥。
    “……我明白了。”
    路仁臉上的表情漸漸緩和，嘴角微微上揚，掛起一絲笑意。
    他懂了，也理解了。
    卡萊莎是為了王庭，華法琳和塞雷婭是為了讓羅德島變得更好，而繆爾賽思……是為了讓他能在千裏之外，無論怎樣的不方便都能及時了解到其他位置羅德島的發展情況。
    有指揮中心在，繆爾賽思所在之地，就是他雙手的延伸。
    而且暫時的放手……
    “是你教她的吧。”路仁白了愛布拉娜一眼。
    愛布拉娜聳聳肩：“小別勝新婚，這是炎國的古話。”
    她全然沒有去管這句話說出口後周圍突然沉默的眾人，隻是看著路仁，笑得愈發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