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
    鈴鐺的嘴唇劇烈地哆嗦著。
    “我……我沒想跑！”
    “我……我隻是想……想先去個地方，把錢……把錢藏好！”
    然而，葉塵卻隻是笑了笑，那笑容依舊溫和，卻讓鈴鐺不由自主的顫抖。
    眼前這個看起來愛的少年，可是剛剛牽手將一群人打爆廢掉的大魔王！
    “是嗎？”
    他沒有再多說什麽。
    隻是，平靜的伸出了一根手指，在少女那因為緊張而繃得筆直的後背上輕輕地點了一下。
    僅僅隻是一下。
    嗡——！
    一股微弱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卻又精純到極致的淡金色元力，如同最溫柔的溪流悄無聲息地滲入了少女的體內。
    “這……這是……？”
    鈴鐺的眼中，閃過一絲茫然。
    她能感覺到，那個印記，似乎……並沒有對她造成任何傷害，反而，還帶著一絲絲……溫暖的氣息。
    “一個小小的‘定位符’而已。”
    葉塵收回手指，“現在，你可以帶路了。”
    “記住，別再想著跑了。”
    “否則，下一次，這個印記可就不是這麽……溫柔了。”
    他的聲音很輕很淡。
    少女的身體卻猛地一顫！
    她知道，他說的是真的。
    對方能一瞬間解決掉遠比自己要強的血狼幫，也絕對可以一瞬間滅掉自己！
    “我……我明白了……”
    鈴鐺終於，徹底放棄了所有的抵抗。
    她不再說話，隻是默默地轉過身，如同一個失去了靈魂的木偶，邁開了那因為恐懼而有些發軟的雙腿，朝著小巷的深處緩緩走去。
    葉塵跟在她的身後，步履從容神色平靜。
    ……
    少女的腳步，在穿過了數條錯綜複雜、如同迷宮般的小巷之後，
    終於，在一座看起來更加破敗、更加搖搖欲墜的院子前，停了下來。
    這座院子，比剛才葉塵見過的任何一處貧民窟的居所，都要更加的……淒慘。
    用廢棄鐵皮和破舊木板搭建而成的圍牆，早已是鏽跡斑斑，千瘡百孔，仿佛一陣風吹過，就會徹底散架。
    院門，早就不知所蹤，取而代之的，是一塊破爛不堪的、用來遮風擋雨的塑料布。
    院子裏，堆滿了各種各樣撿來的垃圾和廢品，散發著一股令人作嘔的酸臭氣息。
    然而，就是這樣一處連乞丐都未必願意多看一眼的垃圾堆。
    在少女的眼中卻仿佛是……全世界最溫暖的港灣。
    她的臉上那因為恐懼而凝固的麻木表情，在看到這座院子的瞬間，緩緩地融化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無比複雜、卻又無比溫柔的……眷戀。
    她沒有立刻進去。
    而是，轉過頭，用一種充滿了懇求的、近乎於哀求的目光，看著葉塵。
    “求……求求你……”
    她的聲音，帶著一絲無法抑製的顫抖，“我……我可以進去……待幾分鍾嗎？就幾分鍾！”
    葉塵沒有說話。
    他隻是平靜的看著她。
    那雙深邃如星空的眼眸仿佛能洞穿人心，看透一切的虛妄與謊言。
    “我……我不會跑的！”
    少女仿佛生怕他不相信，急切地解釋道，“我……我隻是……想把錢……給他們……”
    然而，還沒等她說完。
    “姐姐！”
    一聲充滿了驚喜與孺慕的、稚嫩的童音，突兀的，從那塊破爛的塑料布後麵，傳了出來！
    緊接著！
    一個約莫四五歲、渾身髒兮兮、穿著一件明顯不合身的破舊衣服、瘦得隻剩下一副骨架的小男孩，跌跌撞撞地，從院子裏跑了出來！
    他的臉上沾滿了黑色的汙垢，但那雙黑寶石般的大眼睛，卻明亮如星辰！
    在看到少女的瞬間，他那雙明亮的眼睛，瞬間爆發出無與倫比的喜悅與光彩！
    “姐姐！你回來啦！”
    他張開雙臂，撲進了少女的懷裏！
    “唔……”
    少女的身體猛地一僵！
    她下意識的，想要推開這個小男孩，因為她不想讓這個如惡魔般的少年，看到自己……最柔軟的一麵！
    但！
    當她感受到懷中那瘦小的、卻又充滿了依戀的溫暖時，她那顆早已冰冷的心，卻在這一瞬間不受控製地，融化了。
    她再也無法抑製自己那翻江倒海般的情緒！
    她緊緊地，將這個小男孩擁入懷中！
    那雙一直強忍著的、倔強的不肯流下一滴淚的眼眸，在這一刻，終於，徹底……決堤！
    滾燙的淚水，如同斷了線的珍珠，不受控製地，從她的眼眶之中，洶湧而出！
    “姐姐壞！姐姐都出去一整天了！小虎還以為……還以為姐姐不要我們了……”
    小男孩將自己的小臉，深深地，埋在少女的懷裏，用那帶著濃濃鼻音的、充滿了委屈的聲音，奶聲奶氣的，控訴著。
    “姐姐不哭……小虎不怪姐姐了……”
    他伸出那雙同樣髒兮兮的小手，笨拙的，為少女擦拭著臉上的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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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姐！姐姐回來了！”
    “太好啦！姐姐沒事！”
    ……
    隨著小男孩的呼喊，又有五六個年齡大小不一、同樣瘦骨嶙峋、衣衫襤褸的孩子，從那破敗的院子裏，探出了小腦袋。
    他們的臉上，都帶著與年齡不符的警惕與……一絲絲的恐懼。
    但在看到少女的瞬間，他們那雙黯淡的眼眸之中，無一例外的，都燃起了，名為“希望”與“喜悅”的……光芒！
    他們一個個，都小心翼翼地，從院子裏走了出來，如同歸巢的雛鳥，緊緊地，圍繞在了少女的身邊。
    “姐姐，你……你受傷了嗎？”
    一個看起來約莫七八歲，臉上帶著一道淺淺疤痕、眼神卻異常沉穩的男孩，看著少女那微微發紅的手腕，那雙早熟的眼眸之中，緊緊盯著葉塵這個陌生人！
    “石頭，我沒事。”
    少女連忙擋在葉塵麵前，俏臉上勉強擠出了一絲笑容。
    “姐姐，你看！這是我今天畫的！”
    一個紮著兩個羊角辮、臉上卻有一塊巨大紅色胎記的小女孩，獻寶似的，從懷裏，掏出了一張皺巴巴的、用木炭畫成的……畫。
    畫上，是一個簡陋的、歪歪扭扭的房子。
    房子前，站著一個大大的、笑得很開心的女孩。
    女孩的身邊，圍繞著一群小小的、同樣笑得很開心的孩子。
    而在房子的上空，畫著一個……巨大而又溫暖的……太陽。
    ……
    那一瞬間，葉塵那顆早已堅如神鐵、古井無波的心，竟罕見的，泛起了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漣漪。
    他靜靜的，看著眼前這幅，充滿了貧窮、肮髒、與絕望，卻又……無比溫馨、無比感人的一幕。
    這種場景，在前世的地球，在那些戰火紛飛、民不聊生的國度，他見過太多太多。
    他隻是，有些……詫異。
    他詫異於，在這個強者為尊、弱肉強食的武道世界，在這個充滿了罪惡與欲望的黑石城，
    竟然……竟然還有人，願意為了這些與自己毫無血緣關係的孩子，而賭上自己的一切。
    “他們……”
    葉塵的聲音，很輕很淡，打破了這片短暫的溫馨。
    少女的身體，猛地一顫！
    她這才想起，在自己的身後，還站著一個……真正的惡魔！
    她連忙擦幹臉上的淚水，將孩子們，護在了自己的身後，那雙剛剛才恢複了一絲溫柔的眼眸，再次變得充滿了警惕與……戒備！
    “他們，是我的家人！”
    她的聲音，雖然依舊帶著一絲顫抖，卻充滿了不容置疑的……決絕！
    “是我的……弟弟妹妹！”
    “家人？”
    葉塵的眉頭，微微一皺，他的目光，平靜的，掃過那些，正用一種充滿了恐懼與敵意的目光，看著自己的孩子。
    “以你的能力，養不活他們。”
    他的話，很直接，很殘酷！
    少女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她死死地咬著自己的下唇，那雙倔強的眼眸之中閃過一絲無法掩飾的……絕望與……不甘！
    她知道，他說的是對的。
    她拚了命地去偷，去搶，去騙……
    但換來的錢，也僅僅隻夠，讓這些孩子，勉強不被餓死。
    溫飽，對他們而言，都是一種……奢侈。
    更不用說……
    少女下意識的，咳嗽了兩聲。
    “咳咳……咳……”
    她連忙用手捂住嘴，但一絲殷紅的血跡，依舊不受控製的，從她的指縫間，滲了出來，滴落在她那早已看不出本色的衣襟之上，綻放出一朵……妖豔而又淒美的……血蓮花。
    “姐姐！”
    “姐姐你怎麽了？”
    孩子們見狀，頓時嚇得麵無人色，一個個，都發出了充滿了驚恐與擔憂的尖叫！
    “我……我沒事……”
    少女慌亂地，將手背到了身後，她強行擠出一絲笑容，想要安慰這些孩子，但那蒼白的臉色，卻顯得，如此的……無力。
    猩紅病……
    葉塵的腦海中，瞬間浮現出了這個名字。
    這是黑石城特有的一種……絕症。
    因為長期生活在廢棄礦脈的強輻射與重金屬汙染環境之中，導致身體的造血功能，被徹底破壞，最終，會在無盡的痛苦中，咳血而亡。
    這種病不是不能治。
    但治療的費用，卻是一個……天文數字！
    足以讓任何一個，生活在貧民窟的家庭，都徹底……絕望！
    “我……我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了。”
    少女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淒美的、解脫般的笑容，她轉過頭，那雙靈動的眼眸，平靜的，看著葉塵，那眼神，再也沒有了絲毫的恐懼與戒備，隻剩下了無盡的……坦然。
    “我隻是……想在死之前，做一點……有意義的事情。”
    “我隻是……想讓他們，能多活幾天。”
    “哪怕……隻是多活一天，也好……”
    她的聲音，很輕，很輕，仿佛隨時都會被風吹散。
    葉塵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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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女也沒有再看他。
    她緩緩地，蹲下身，從懷裏，掏出了那遝，她用尊嚴、用生命、甚至……用未來的希望，換來的……十萬塊錢。
    她將那遝嶄新的鈔票，鄭重地，交到了那個，名叫“石頭”的男孩手中。
    “石頭，這些錢，你拿著。”
    她的聲音，無比的溫柔，“省著點花，去給弟弟妹妹們，買點吃的，買點……幹淨的衣服。”
    “記住，不要相信任何人。”
    “要……好好的，活下去。”
    石頭看著手中那遝沉甸甸的、足以改變他們所有人命運的鈔票，又看了看姐姐那張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的臉，那雙早熟的眼眸，瞬間紅了。
    他死死地咬著牙，沒有哭，也沒有說話。
    隻是，重重地點了點頭。
    仿佛，是在用盡全身的力氣，許下一個……男人的承諾。
    “好了。”
    少女站起身，她轉過頭再次看向了葉塵，那張原本淒美的臉上，竟然綻放出了一抹，前所未有的、燦爛無比的笑容。
    那笑容，是如此的純粹，如此的……幹淨。
    仿佛，將這片充滿了肮髒與罪惡的天空，都照亮了。
    “謝謝你。”
    她對著葉塵，輕輕地說道。
    “我會帶你去黑石城，最大的地下黑市。”
    “那裏，應該有……你想要的東西。”
    她說謝謝你。
    不是在感謝他沒有殺她。
    而是在感謝他，讓她完成了……最後的心願。
    葉塵看著她那張燦爛的笑臉，那雙仿佛在燃燒著生命最後光輝的眼眸，心神微動。
    他沒有說話。
    隻是平靜的轉過身。
    然後，在少女和所有孩子，那充滿了錯愕與不解的目光注視下，他緩緩地朝著小巷的另一頭走去。
    “你……你去哪裏？”
    少女的心猛地一緊！
    她下意識的以為，這個惡魔要反悔了！
    然而，葉塵並沒有理會她。
    他隻是走到了小巷的拐角處，一個無人的陰影之中。
    然後心念一動。
    唰！唰！唰！
    下一秒！
    當他再次，從那片陰影之中，走出來的時候。
    他的手中，已經多出了……一大堆，散發著誘人香氣的……食物！
    有烤得金黃酥脆的、還冒著熱氣的烤雞！
    有鬆軟香甜的、剛剛才出爐的麵包！
    有包裝精美的、一看就價值不菲的牛肉幹！
    還有……一大桶，散發著香甜氣息的……牛奶！
    這些，都是他之前，存放在空間指環裏以備不時之需的……存貨。
    他的空間指環，很大到足以裝下一座小山。
    裏麵，除了柳憶瑤教官贈予的那些天材地寶之外，還塞滿了各種各樣，他在青訓營搜刮來的，亂七八糟的東西。
    食物，隻是其中最不起眼、也最……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這……這是……？”
    少女，和她身後的那群孩子們，徹底傻了！
    他們一個個，呆若木雞的，看著那個，如同變魔術般，憑空變出一大堆食物的少年，大腦一片空白，徹底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他們那雙因為長期饑餓，而變得黯淡無光的眼睛，在看到那些散發著誘人香氣的食物的瞬間，爆發出了，前所未有的、如同餓狼般的……炙熱與渴望！
    他們不受控製地，瘋狂的，吞咽著口水！
    那“咕咚咕咚”的聲音，在死寂的小巷中，顯得格外的……刺耳。
    “你……你……”
    少女艱難的，從喉嚨裏，擠出了一個字，那雙靈動的眼眸之中，寫滿了無法用言語形容的……駭然與……難以置信！
    她知道，這是……空間裝備！
    是傳說中，隻有那些，屹立於世界之巔的武宗、武神級強者，亦或是……那些傳承了萬古的頂級世家子弟，才有可能擁有的……神物！
    這個少年……他……他到底，是什麽人？
    “看什麽？”
    葉塵沒有理會她的震驚。
    他隻是將手中的食物，一股腦地堆在了那些，早已饞得口水直流的孩子們麵前。
    然平靜道
    “這些，是你們姐姐剛剛給你們買的。”
    “吃吧。”
    轟——！
    此言一出！
    那群早已餓得眼冒金星的孩子們，卻一個個都沒動。
    “姐姐先吃！”
    “哥哥你先吃！我們不餓！”
    “花花不餓，姐姐和哥哥先吃！”
    ……
    少女此刻看向葉塵的眼神也像是陌生人，她自己根本不理解葉塵。
    之前可以肆無忌憚滅掉血狼幫，可現在卻……
    葉塵有些詫異，明明是一群饑腸轆轆的小家夥，卻可以在誘惑麵前保持克製。
    這就是……你在黑暗中守護的一縷光麽？
    “我吃過了，你和他們一起吃吧。”
    葉塵淡淡道。
    少女還想要拒絕，但和葉塵目光對視一顫，轉身呼喚道“哥哥已經吃過了，大家一起吃吧，不要搶，大家排隊！姐姐給大家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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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幾分鍾後。
    孩子們終於吃飽了。
    這是他們這輩子，吃過的最豐盛、也最……美味的一頓飯。
    他們一個個挺著圓滾滾的肚皮，心滿意足地打著飽嗝，臉上洋溢著一種，名為“幸福”的光彩。
    而少女鈴鐺，也終於平複了自己那激動的心情。
    她一口都沒有吃。
    她將剩下的所有食物都小心翼翼地，收集起來藏到了院子裏，那個她自認為最安全的地方。
    然後，她緩緩地走到了葉塵的麵前。
    她沒有說話。
    隻是對著他深深地深深地鞠了一躬。
    “走吧。”
    葉塵平靜的說道。
    “嗯。”
    鈴鐺重重地點了點頭。
    她從懷裏，掏出了一個看起來有些陳舊、卻又被擦拭得一塵不染的……貓咪麵具戴在了臉上。
    那麵具遮住了她那張沾染著灰塵與淚痕的俏臉，隻露出了那雙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更加明亮、更加堅定的……靈動眼眸。
    仿佛戴上麵具的她才是真正的……她。
    葉塵倒不用更換，在來的時候他已經使用千麵幻神更換過容貌。
    實際上下車時候已經完全是另外一副麵孔。
    元力氣息、聲音等等都完美變化，根本不用擔心被人認出。
    不得不說。
    三眼族的能力放在這裏的確好用的一批！
    ……
    ……
    黑鐵集市。
    這便是黑石城最大的地下黑市。
    它建立在一座，被徹底掏空的巨大礦山腹地之中，四通八達，宛如一座，不見天日的……地下迷城。
    在這裏可以買到任何，在外麵買不到的東西。
    無論是，被聯盟明令禁止的禁藥、殺傷性巨大的軍火、來路不明的天材地寶，還是……活生生的人。
    隻要有錢。
    或者說，隻要有……足夠的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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