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不擇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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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是沒得談了?”武安君搖搖頭,這劇本不對啊,以他占據絕對優勢的兵力,為何招攬總是不成功。
    若是都這般下去,這仗怎麽打?兵員的損耗高得嚇人。
    就填個護城河,總的損失就超過了二百人,再加上後麵的攻城戰,估計要損失千人以上,他這才剛募集好的兵力,一下又折損這麽多。
    合格的兵員可不是那雜草,割一茬又一茬,折損太過,後麵補充就越發困難。
    “想要方城,放馬來取,咱們手下見真章!”梁勇自問,有兩千多人守城,又準備如此多的巨石跟木頭,完全可以抵擋數日,就看天公是否作美了。
    “那便讓我瞧瞧,你究竟有多少本事!”武安君眯起雙眼,既然談不攏,那就隻能打了。
    次日一早,好像空氣中又多了幾分寒意,武安君直接傳令,各營掩護,一營、二營開始主攻。
    過了河的士卒直接將吊橋給放下,厚重的城門直接暴露開來,火炮直接被拉下去,抵近城門開炮。
    梁勇絲毫不慌,原本城門中就用石塊封了一道,幹脆下令繼續填石塊,將其徹底封死。
    四輛巨大的攻城車逐漸抵近城牆,精銳的士卒在其中屏住呼吸,隻待距離再近一些,放下跳板他們就能直達城頭。
    厚重的攻城車速度很慢,完全靠底下的人力推動,幾乎是在一寸一寸往前挪動。
    “啪!”的一聲,寬闊的跳板放下,刀盾手立刻用盾牌掩護身軀,直接朝著城頭衝去。
    迎接他們的自然是長槍,梁勇早就針對性訓練過,密密麻麻的長槍,根本無從躲避,任你功夫再高,也要被紮成刺蝟。
    攻城車的後方,一座巨大的圓盤轉動,在繩索的拉動下,重達五百斤的虎蹲炮被緩緩吊起。
    這是武安君跟工匠的最新設計,在攻城車的上方,增加了一個虎蹲炮的位置。
    虎蹲炮吊上攻城車,立刻開火,扇形的霰彈遇上無甲的士兵,幾乎是一炮就殺滅十幾人。
    精銳的刀盾手立刻趁亂開始衝擊,在城頭占據更大的地盤,為後方士兵上來提供空間。
    梁勇帶著精銳在城頭親自搏殺,愣是一次次補上缺口,把殺進來敵軍給反推回去。
    “大人,不好了,那城頭守將以老弱作為盾牌,抵禦虎蹲炮的射擊!”汪誌新得到麾下的回報,一溜煙跑到武安君跟前。
    因為人手折損得太快,梁勇為了節約青壯,直接下令把城中老弱驅趕上來,精銳士兵人手一個擋在前麵,用來抵禦虎蹲炮的攻擊。
    武安君迅速登上炮台,隻見那些老弱,雙手舉著木盾或者門板,好像行屍走肉一樣,站在那些精銳士兵的前麵。
    每一次炮響,都被無情射殺,而那些躲在後麵的精銳,在炮響之後,立刻提著刀跟敵軍搏殺,這些活生生的人,成為了他們的肉盾。
    武安君麵色沉重,這種驅使老弱的行為,通常都是山賊才用的招數,沒想到這梁勇也用上了。
    “鳴金收兵!”武安君深吸一口氣,也許,他可以等一等,今晚是否有變故。
    早已見慣生死,可那都是戰場上的搏殺,這種屠戮無辜的感覺,當真不好受。
    梁勇看了一眼太陽,離天黑還有一個時辰,看來自己這招果然有用。
    “梁勇,你這麽做,不怕傷陰德嗎?”武安君驅馬靠近城牆,他恨不得直接衝上去殺了梁勇。
    但是他不得不承認,梁勇比起李奇勝更狠,守城也更厲害,城門的木板早就被轟碎了,裏麵露出大量的石塊,整個城門被完全塞住了。
    “陰德?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我奉旨守城,有何不對?真正損陰德的,是你才對,若不是你起兵,何以有今日之戰?”梁勇哈哈大笑,無論怎麽說,他今日守住了城池,每多一日,他離勝利就近一分。
    無論死傷多少人,隻要城池守住了,他就成功了。
    “他們都是無辜的百姓,你們的俸祿跟軍餉,是來自百姓繳納的稅賦,而不是什麽狗屁朝廷。朝廷種地嗎?朝廷放牧嗎?朝廷養蠶織布嗎?”武安君怒吼,他很憤怒,恨不得要把梁勇撕成碎片才好。
    “那又怎麽樣?殺他們的,是你的麾下!”梁勇才不管武安君的道理,他隻要守住城池,高官厚祿自然在等他。
    前朝有個將領,為了守城,活活吃掉滿城的百姓。那又如何?他成功了,孤軍守城三個月,愣是把敵軍死死拖住,為朝廷爭取時間,那叫有大功於社稷。
    “梁勇,我記住你了!”武安君努力壓製自己的怒火,他作為一軍統帥,不可以意氣用事。
    “幸甚!對了,武安君,既然你這麽在意他們,這些屍體,明天我用投石機投給你!”梁勇放肆大笑,攻心為上,他要讓武安君投鼠忌器。
    “我武安君不嗜殺,但是你梁府滿門的命,我記下了,一個不留!”武安君麵色陰狠,他從未如此記恨一個人。
    “梁某等著,隻怕你沒那個本事!”梁勇根本不怕,自以為捏到了武安君的軟肋,隻要再拖幾天,風雪一至,敵軍必退。而那時,他守城有功,必將平步青雲。
    “將軍,方才有人求見將軍,說是碧桃姑娘身體不適,想見將軍一麵!”梁勇剛下城頭,就聽見護衛來報。
    “本將知道了,帶上人手,先隨我走一趟府衙!”梁勇直接點了十幾名衛兵,騎馬直奔縣衙而去。
    習宏豐麵色冷峻,麵前跪著幾十號人,都是來控訴梁勇的所作所為。
    對於梁勇這種草菅人命的行為,習宏豐也極為不滿,如今他也頗感棘手。
    “大人,梁參將來了!”書吏進到大堂,朝上首的習宏豐說道。
    “請梁參將進來!”習宏豐感覺來得正好,今日之事,總要給一個說法。
    梁勇帶著親衛,大步流星走進衙門,隻瞧了一眼這大堂跪著的數十號人,就知道是什麽意思。
    “習大人,麾下將士剛剛擊退賊寇,還請速速組織犒勞將士,不可寒了將士們的心!”梁勇直接無視那一地的百姓,直接朝上首的習宏豐說道。
    “梁參將,你來得正好,這些百姓哭訴你草菅人命,令他們家人枉死在城頭,可屬實?”習宏豐麵色不愉,這梁勇的態度居然是在命令他。
    “死在城頭確有其事,何來枉死一說?”梁勇倒是直接,反正也推脫不過去。
    “縣令大人,你聽聽,我那兒子,他才十五啊。說好的是在城下搬運物資,怎麽就上城成了肉盾,都被打成篩子了!”一名老漢老淚縱橫,他老年得子,好不容易養大,白發人送黑發人,連個全屍都沒留下。
    “我那夫君,他腿腳不便,是個瘸子啊,怎麽就上城頭作戰了,他逃都逃不掉啊!”
    “縣令大人,我兩個兒子,說好的,一個參軍上城頭,還一個隻在下麵搬貨。今日,我兩個兒子都沒了,老漢我也沒什麽好活的了。”
    ......
    堂下哭成一片,習宏豐臉上不好看,感覺梁勇做得太過了。
    “一幫刁民,這是戰爭,若不是本將拚死抵抗,現在敵軍入城,你們以為有的好?”
    “你家死個兒子就哭哭啼啼,誰家不死?本將麾下兒郎就該死,你們的兒子就精貴?”
    “大敵當前,當眾誌成城,都貪生怕死,誰去守城?怪就怪城外的賊寇,他們不打來,自然沒有死亡!”
    梁勇一聲大喝,好不容易殺退敵軍,他也算勞苦功高,怎麽反而成了萬夫所指?
    “梁參將,凡事自有規矩,守城的人,本官不是抽調齊全了嗎?”習宏豐麵色更加難看,梁勇這話何嚐不是說給他聽?
    “規矩?那好,這幾日,我麾下士兵加上青壯,一共死傷五百有餘,還請習大人即刻補充人手給我!”梁勇麵色冷峻,他知道習宏豐不爽,可這都是婦人之仁。
    “城中青壯早已抽調過半,現在連城門都出不去,我去哪抽調青壯?”習宏豐覺得梁勇太過氣盛,絲毫麵子不給他。
    “你也知道,那這城還守不守?這麽下去,最多三日,我麾下就要死光了,沒人拿什麽去守?”梁勇也一肚子火,老子在城牆上拚命一天了,下來就是這般待遇?
    “那也不能草菅人命,本官拿什麽給父老鄉親交代?當初征調的時候,本官允諾過的,現在衙門的信譽何在?”習宏豐拍案而起,這梁勇居然真的跟他叫板?他才是這一縣之正印官。
    “什麽交代?本將守土有責,死傷在所難免,誰的命不是就一條?本將早有決斷,要跟那賊寇廝殺到最後一人。”梁勇絲毫不讓,隻要他退讓了,最多兩天,方城必丟,那他之前做的那些算什麽?
    隻要他能夠守住方城,死再多人也值得,可若是方城丟了,他之前的行為才叫草菅人命。
    “來人啊,把這些人都帶上城頭,明日一早,與賊寇搏殺,也算是為國捐軀!”梁勇本來就要抓人充當肉盾,這些人正好派上用場。
    “大人、大人,救命啊!”這些老弱頓時傻了眼,不僅公道沒討回來,還要把自己搭進去。
    “梁參將,本官為一縣之父母,豈能容你如此胡作非為?”習宏豐拍案而起,梁勇這是扇他的臉啊。
    “習大人,如今正是戰時,一切事務以守城為上,你我早有約定,由本將統領防務,你待怎樣?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如今你我當力保城池不失。明日天亮,習大人需再組織五百人,無論男女老弱,若是人頭不夠,本將隻能親自在城裏抓。”梁勇分毫不讓,直接以勢壓人。
    “你!”習宏豐驚訝到說不出話來,這梁勇完全就是瘋了。
    “習大人,若是真的人手不夠,你也得陪著本將一起上城頭。日出之前,五百人,一個都不能少!全部帶走!”梁勇一聲大喝,直接抽出腰間長刀,再有不從者,格殺當場。
    習宏豐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任由梁勇把那些老弱驅趕出去,而他連絲毫辦法都沒有。
    “大人,不如早作打算!”師爺韋恒上前,在習宏豐耳邊輕語。
    “如之奈何?”習宏豐兩手一攤,現在城池都在梁勇的掌控之中,他根本翻不了盤。
    如今梁勇乃是城中統帥,若是他敢正麵反對,恐怕梁勇會一刀宰了他。
    “不如棄城而去,咱們去許州投靠王大人。”韋恒也覺得,這方城守不住,梁勇又沒有撤退的打算,留下來隻有死路一條。
    “出城?恐怕也難!”習宏豐也有了退意,但是如今不比之前,想要出城得有梁勇的手令才行。
    “大人莫不是忘記了,主簿鄧大人早有此意,必然有所準備。如今這城中想要逃離的,可不隻是咱們,那些大家族也是一般無二。”韋恒建議道。
    “你速速去把鄧大人請來!”習宏豐覺得很有道理,梁勇現在已經瘋了,那就讓他瘋去吧,自己不陪著了。
    話說十數騎壓著三十多人的隊伍朝著南門而去,梁勇想起之前碧桃讓人來傳消息,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麽岔子。一想到碧桃肚子裏的孩子,梁勇覺得還是走一趟的好。
    “你們幾個,速速返回南門,不可有失,其他人,隨我走一趟城東!”梁勇一聲大喝,隨即調轉馬頭,帶著五騎直奔城東而去。
    如今戰時,城中自然是要宵禁的,但是卻攔不住梁勇,直接喝令坊正打開坊門,騎著馬直奔碧桃的住所。
    “二師兄,一共六騎,要不要動手?”風逸塵早就聽見了動靜,看向梅無劍。
    “不急,等他從院子裏出來,才是最放鬆的時候。”梅無劍擺擺手,現在的梁勇正是精神戒備的時刻,繼續等下去最好。
    之前梅無劍在碧桃的飯菜裏下了一點藥,導致對方有些腹痛,再買通大夫說得嚴重些,碧桃一時慌神,自然讓陸嬸去請梁勇。
    梅無劍已經打定主意,若是今夜梁勇不來,明天他就隻能繼續加藥。
    梅無劍也不想對一個腹中胎兒下死手,可若是能夠早些幫助武安君拿下方城,他也不介意這麽做。
    “你放心,身體並無大礙,按照大夫的吩咐,好好養胎就好!”梁勇坐在碧桃的床前,感受一下對方那個的脈象,並不像生病的樣子。
    “夫君,這仗什麽時候結束啊,這幾日,我都心神不寧的!”碧桃感覺,肯定是因為這幾日有心思,茶飯不思才會如此。
    “快了,以我估計,最多五六日,風雪將至。你好好吃飯,注意保暖,明年開春,我們就離開此地。”梁勇替碧桃蓋好被子,這城裏還有四五千人,一天死上五百人,也能撐到下雪了吧?
    隻要他能夠守住城池,必然是要高升的,以後的方城,與他何幹?
    “那就好,夫君且去忙正事,莫要為妾身這點事折騰!”碧桃固然想要梁勇陪著,但是卻又不得不表現出體貼,隻有這樣,才能拴住眼前的男人。
    “嗯,那為夫先走一步!”梁勇摸了摸碧桃的手,起身就朝著屋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