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故人來信

字數:6762   加入書籤

A+A-


    至於武安君,從正七品的宣德郎,一躍成為正六品的朝奉郎。雖然從級別來看,跟郭進差不多,但是實際上的地位,在辛表程麾下可謂第一人。
    而且讓武安君詫異的是,朝廷還授了他一個職位,暫代唐州知州一職。
    以他現在正六品的級別,代理唐州知州倒也說得過去,隻是不知道辛表程是什麽意思?畢竟州治比陽是辛表程打下來的,按照慣例,比陽城乃是由辛表程管轄。
    武安君接到旨意,直接冒著風雪前往州府衙門中求見辛表程。
    辛表程這會正在暖房裏看公文,炭火燒得很旺,武安君一進來就趕緊卸下大氅。
    “這麽大的風雪,不好生在家貓著,出來做什麽?”辛表程放下公文,拎起茶壺給武安君倒了一杯。
    自打武安君入城之後,城中就安穩了下來,經此一事,辛表程對武安君格外器重。
    “大人,您看!朝廷讓我暫代唐州知州,但是這州治比陽城,可是您好不容易才打下來的。”武安君把把公文遞到辛表程跟前。
    “唔,也是正常,此地啊,別人來了鎮不住,你就第一個不服。本官身上的差遣太多,又要專心軍務,倒也沒什麽。原先這些慣例,本就是為了財富,這比陽城此番被搜刮的差不多了,你就自行看著辦吧。”辛表程隨意看了一眼,就把公文遞還給武安君。
    “下官哪有空打理這些事?”武安君看辛表程並沒有反對的意思,這才鬆了一口氣。
    “這比陽城的官員都逃了,但是總要有人料理政務。你不妨招攬幾個讀書人,暫時充作幕僚,若是做得好,再論功行賞即可!”辛表程擺擺手,這些事,他並不想多插手。
    眼下的泌陽城,對他無關緊要,他需要做的,是為開春的大戰做準備。
    無論是武安君管理唐州,抑或是其他人,都不重要,作為中路軍統帥,都要聽從他的軍令。
    “下官明白了!”武安君點點頭,他必須把唐州安排好,才能繼續率領軍隊北上。
    百裏明誌乃是一名教書先生,年方二十四歲,在城西的柳舍學堂教書。
    原本以百裏明誌的學識,完全可以成為大戶人家的西席,他卻甘願在此教窮苦孩子讀書。百裏明誌自幼也在城西長大,卻天資聰穎,乃是當初唐州解試的解元,牢牢壓住武安君一頭。
    當然,武安君更加年輕,若是再成長幾年,孰高孰低猶未可知。
    當初秦蘊跟武安君過不去,一是二人都是少年成名,自要分個高低,第二便是因為武安君長相清秀。百裏明誌雖然學識不凡,但是因為年紀稍大,且長相普通,倒是可以過些安生日子。
    跟武安君當初一樣,唐州歸北元之後,斷了科舉之路,便沉下心來教書。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百裏明誌手持戒尺,挨個學子麵前走過,若是有濫竽充數之人,定然少不了懲戒一二。
    原本這種日子,學堂自然是該休息了,但是因為前些日子鬧兵禍,誤了課時,百裏明誌準備補上,不然怎麽對得起那束修?
    突然一陣馬蹄聲在學堂門口停下,孩子們紛紛好奇扭轉腦袋看去。
    “啪!”
    “接著讀,為師去看看!”
    百裏明誌用戒尺在桌上一敲,嚇得那些孩子紛紛繼續讀起書來,而他自己則朝著學堂外走去。
    來的是騎兵,百裏明誌並不怕,他一個窮教書的,沒什麽好惦記的。
    “百裏兄,許久未見,還記得我不?”武安君翻身下馬,摘下頭盔遞給一旁的親衛。
    “草民見過武大人,還要謝過大人,幫我等百姓逃離兵禍!”百裏明誌見來人是武安君,趕緊行禮。
    前些日子,若非是武安君帶著騎兵及時趕到,恐怕這比陽城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不請我進去坐坐?”武安君坦然受下。
    “武大人能來,蓬蓽生輝,快隨我進去!”百裏明誌當即前麵帶路,把武安君帶到學堂後麵的一間屋子,那是他平日休息的地方。
    “我這就生火,大人稍待!”百裏明誌有些不好意思,他平日裏隻有晚上才舍得燒炭盆取暖。
    忙活半天,總算把火盆給點著了,又拎來一壺水放在上麵燒起來。
    “我今日來,是想邀請百裏兄去衙門裏做事,不知道百裏兄意下如何?”武安君開門見山,現在他手下能打的不少,但是能處理公務的寥寥無幾。
    武安君必須培養自己的班底,才能保證對唐州的掌控,唐州亂,他就沒辦法出兵北上。
    “那個、武大人,是這樣的,待到形勢穩定了,我還想繼續參加科舉!”百裏明誌拒絕了,如今既然大乾重新拿下唐州,他自然可以參加大乾的科舉。
    此時他是白身,若是入衙門做事,就是當個胥吏。胥吏乃是賤役,以後就算中舉了,也會成為人生汙點。
    教書就不同了,雖然錢少,但是清貴,不會影響以後的發展。
    “我欲聘你為幕僚,幫我處理唐州政務,每月五貫錢,你若是不願意的話,那我再去尋別人。”武安君也不願強人所難,雖然百裏明誌是他最看好的人。
    “五貫錢,我想試試!”百裏明誌拿起茶壺為武安君沏上一杯茶。
    他現在每月收入尚且不足一貫,每月還要給城外的父母一些,日子過得捉襟見肘。若是能夠月入五貫,不僅能夠自己寬裕些,也能孝敬父母,最重要的是幕僚並不算胥吏。
    “唐州問題不少,特別是胥吏,暗地裏不知道侵吞了多少財產。我需要你把這些禍害都挖出來,一是為了還百姓一個公道,其次,我供養大軍,消耗極大。”武安君看向百裏明誌,這個活不好幹,肯定要得罪不少人。
    曹吉能夠在蘇晉跟曹昉的眼皮子底下弄出那麽大的產業來,其他各縣未必沒有。
    “給我多少人?”百裏明誌揉了揉腦袋,這活搞不好要丟命,看來五貫錢也不好拿。
    各衙門裏的胥吏盤根錯節,牢牢把控著基層的權力,很多時候,王朝的更替他們都能穩坐釣魚台。
    “給你配兩名護衛,另外,衙門裏的所有人手以及各鄉的裏正,你都可以隨意撤換,隻需報與我知曉即可。”武安君也想借此機會看看,百裏明誌到底有幾分能耐。
    “成,這事我幹了!”百裏明誌喝了一口熱茶,武安君這是完全放權,他沒理由不接。
    而且眼下大軍駐紮,正是動手的好時機,諒那些宵小也不敢動彈。
    “那這些孩子,怎麽辦?”武安君端著茶杯,看著外麵搖頭晃腦的孩子,當初他也曾經這般啟蒙。
    “大人放心,我定會為他們尋一個良師,閑暇之時,也會回來看看他們。”百裏明誌也有些不舍,這座學堂,陪他度過了生命中最灰暗的時刻。
    武安君帶著百裏明誌回到縣衙,直接從親衛挑出兩人給他作護衛,同時召集所有縣衙的衙役跟書吏,明確告訴他們,從現在開始,衙門裏的政務都由百裏明誌代理。
    比陽城乃是州治所在,自然有兩個衙門,分別是州衙跟縣衙。辛表程自然是住在州衙,而縣衙就成了武安君的住所,現在武安君等於是把比陽城的公務全部扔給了百裏明誌。
    擺脫政務一身輕鬆,武安君準備去街麵上溜達一下,過幾日雪化天晴之後,就回大盤山去,待到開春再來。
    剛出門就碰到謝永思跟郭進,二人踏著積雪迎麵而來。
    “武兄弟,今日我做東,咱們去喝一杯。海棠來信了,若不是你出手,恐怕就要遭罪了!”郭進準備宴請武安君,順便叫上謝永思,二人畢竟並肩奮戰過。
    “恰逢其會,自然要給鄭興河一點教訓,但願他今後能老實些。”武安君搖搖頭,鄭興河也是作死,非要跟郭進的女人過不去。
    “上次還是下手輕了,下次再見,我一定廢了他的雙手!”郭進恨恨道。
    “聽說,他跟榮義山要去投奔譚良弼,以後下手就不方便了。不過也好,暫時他是不會出現在襄陽城,郭兄可以放心!”武安君勸道,就算辛表程跟譚良弼不對付,可是軍中將領內鬥,這也是大忌。
    “武兄弟所言不錯,軍中最忌內鬥。聽說那城東的浩然樓不錯,咱們去那家好好喝一頓,如何?”謝永思也勸道。
    “二位放心,郭某不是魯莽之輩,就算動手,也不會留下話柄。咱們便去那浩然樓,今日不醉不歸!”郭進已經好些日子不曾飲酒,軍中的規矩,戰時不得喝酒,他是牢記在心的。
    “啊,對了,這裏有武兄弟的兩封信,家中仆從帶來的。”謝永思伸手入懷,取出兩封信遞到武安君跟前。
    武安君接過信封,其中一封出自槿顏之手,隻看信封上的筆跡,就能夠知曉。第二封的信封上,字跡雖是出自女子之手,卻多了幾分鋒芒。
    武安君也不知道這封信來自何處,當下都收入懷中,待有空時再細細閱覽。
    浩然樓乃是比陽城最為有名的酒樓,樓高三層,一層乃是接待散客,二層都是包廂,三樓則是用來接待貴賓。
    比陽城剛經曆過浩劫,浩然樓也沒幾個生意,掌櫃的瞧見武安君三人,自是趕緊引到三樓的貴賓區。
    “武兄弟,你就趕緊看信件吧,莫要誤了事情。若是有回信,明日我還可以讓那管事帶回去。”眼下酒菜還沒上來,謝永思知道武安君惦記信中內容,自然開口打趣道。
    “如此也好!”武安君也很好奇,那封信究竟是誰寫的。
    武安君先拆開槿顏的信,主要講了建康分號的事,有了謝家的鼎力相助,一切都很順利。數天之前,已經開業,生意比起襄陽還要好上幾分,畢竟當初大乾南渡,很多世家大族選擇建康為落腳點。
    槿顏在字裏行間,自然少不了讓武安君注意身體,天寒加衣,同時流露出明年準備來唐州看望武安君的意思。
    槿顏的用詞很謹慎,顯然還是在擔心自己的身份,若是貿然來此,可能會給武安君帶來困擾。
    在信的末尾,槿顏也提到了另外一封信的由來,原來是葉柔聽到建康開了江南優品的分號,在分號中見到了槿顏,這才托槿顏把信送到武安君手中。
    “見字如麵,願君安好。自淮水一別,再難相見,聞君屢立戰功於沙場,妾心甚喜,卻又恐君負傷......”
    自打那日淮水之上,武安君出手相救之後,葉柔的腦海中就種下了武安君的身影,再也揮之不去。隨著時間日久,思念更甚,每當有武安君的消息,都能讓她欣喜好久。若是連續幾日沒有消息,她便又患得患失,總害怕傳來不好的消息。
    字裏行間流露出的情感,武安君如何看不懂,佳人恩重,可惜他眼下無福消受。
    “武兄弟,建康的鋪子,你就放一百個心,絕對沒有問題!”謝永思等到武安君把信收好,這才開口說道。
    管事的已經跟他說了,江南優品開業,他老爹親自到場站台,在建康絕對沒有宵小敢犯在謝家手中。
    “那還要多謝謝兄幫襯,一會酒來了,我要敬謝兄一杯!”武安君笑著說道,建康謝家若是連個鋪子看顧不好,傳出去麵子都丟盡了。
    話音剛落,掌櫃的領著小二一道端著酒菜上來,又讓小二把炭火燒得旺些。
    郭進最是豪爽,直接拎起酒壺給武安君還有謝永思滿上,今日定要給這兩位喝好了。
    武安君年不過二十,就已經手握精銳,還代理知州一職,飛黃騰達指日可待。而謝永思,本就是謝家子弟,如今又跟著辛表程撈軍功,想不飛黃騰達都難。
    郭進雖然功夫好,手下也有不少弟兄,卻是三人中根基最淺的,哪怕有辛表程的照拂也要差了些。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謝永思也褪去了世家子弟的偽裝,各種小道消息那是張口就來。
    “要說最勁爆的消息,那還得屬永興郡王府的事,那小王爺還想著衝喜,沒想到卻一命嗚呼。話說這李家的女子也是倒黴,那小王爺本就是體弱的,現在還背上個克夫的名頭,往後的日子,不好過啊!”謝永思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武安君心中一個咯噔,這李家的女子,可不就是李采薇?那日他為了硫磺礦的事,還在其出嫁的路上攔了下來,沒想到這才沒多久,就成了孀居的寡婦。
    想到那活潑狡黠的女子,卻遇到這種命運,武安君也不由得一陣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