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洞房花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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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君已是這般急不可耐了?”餘靜姝嘴角噙著一絲戲謔,眼波流轉間帶著幾分醋意。李采薇雖然貌美,可她們姐妹如今也算姿容出眾,往日裏也沒見他這般心急火燎的。
    “咳,那個,靜姝,我們再喝一杯!”武安君被她說得臉上發燙,有些尷尬地端起酒杯,心裏卻打著主意——幹脆連餘靜姝一起灌醉算了,省得她在此打趣。
    “哼,才不上你的當。”餘靜姝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伸手按住他的酒杯,“趕緊去吧,記得跟妹妹說,明早得給當家大婦奉茶!”語氣裏帶著幾分當家主母的威嚴,又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嬌嗔。
    “咳,雲瑤,你陪靜姝一會!”武安君朝著雲瑤使了個眼色,眼神裏滿是求助——趕緊幫我把這位姑奶奶哄住。
    雲瑤回了他一個了然的淺笑,輕輕點了點頭,示意他自去便是。要說身邊這些女子,還是雲瑤最為貼心,從不爭寵,處處都能為武安君分憂。
    武安君如蒙大赦,轉身就往臥房走去,腳步都帶著幾分輕快,連玄鐵鎧甲碰撞的聲響都顯得格外雀躍。
    “白得一個便宜嶽丈,看看給了多少紅包!”餘靜姝等武安君走遠,立刻拉著雲瑤坐下,眼睛亮晶晶的,像個等著拆糖的孩子。她早就好奇,這大戶人家出手能有多大方。
    她小心翼翼地拆開紅包,裏麵隻有一張薄薄的銀票。展開一看,上麵赫然寫著“白銀五千兩”,餘靜姝瞬間倒吸一口涼氣,感覺自己呼吸都有些不暢快。她知道李家有錢,卻沒想到出手這麽闊綽——隨手給的紅包,居然就有五千兩。
    五千兩是什麽概念?如今她每月的俸錢不過十兩,就算不吃不喝,也得攢上四十多年,能不能活到那天都不好說。
    “雲瑤姐姐,你的是多少?快看看!”餘靜姝被這大手筆鎮住了,聲音都有些發顫,趕緊催著雲瑤拆紅包。
    雲瑤也有些緊張,指尖微微顫抖地拆開紅包,裏麵同樣是一張銀票,上麵寫著“白銀三千兩”,還是太原錢莊的票號,大江南北都能通兌。
    顯然李恒盛是故意如此,明著是給紅包,實則是認可了餘靜姝當家大婦的地位。
    果然,餘靜姝瞧見雲瑤的銀票比自己少了兩千兩,嘴角頓時翹得老高,眉眼間的得意藏都藏不住。
    “虧了!”她猛地一拍大腿,懊惱地說道。
    “這還虧了?”雲瑤捏著那三千兩銀票,指尖都在發燙。她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麽多錢,一時竟不知道該怎麽花才好。
    “應該把槿顏叫來的,這不是少了一個紅包?”餘靜姝捶著桌子,感覺自己平白錯過了好大一筆錢——這可是白撿的啊。自打唐州光複後,槿顏跟著進貨隊伍來過一次大盤山,跟她處得極好。
    槿顏出身不好,卻在外幫武安君打理生意,若不是她那兩個鋪子源源不斷地回籠資金,大盤山早就撐不下去了。餘靜姝打心底喜歡這個能幹的妹妹,若不是外麵的生意離不得人,恨不得把她留在大盤山做伴才好。
    可李采薇的出現,讓她心裏多了幾分警惕——對方出身好,背靠李氏商行,長得又出眾,還懂經商,幾乎處處壓她一頭。如今好不容易有個能占上風的機會,自然要為自己人多爭取些。
    “要不,我分些給她?”雲瑤聽她這麽說,也反應過來,確實是損失不小。
    “咳,明天我在那位便宜嶽丈麵前提一嘴,你注意敲邊鼓!”餘靜姝眼珠一轉,計上心來。這種白撿便宜的機會,一輩子未必能碰上兩回,說什麽也得幫槿顏把那份拿回來。
    雲瑤立馬露出了然的神色,重重點頭。既然大家情同姐妹,自然要為槿顏爭一爭。
    李采薇可不知道外麵的算計,正坐在臥房裏搓著衣角,指尖都有些發顫,顯然緊張得不行。當初嫁到王府時,世子已經病重臥床,她到現在依舊是處子之身,此刻麵對即將到來的洞房花燭,心裏像揣了隻兔子,怦怦直跳。
    “小檀,我要喝水!”她咽了口唾沫,想喝點水緩解一下緊張。
    “小姐,不行哎。”小檀趕緊擺手,“喝多了就要如廁,你這蓋頭戴著不方便,等公子來掀了蓋頭再說吧!”這些都是當初府裏老人叮囑的規矩,可不敢忘。
    “那我就自己掀開好了,一會再蓋上,誰又知道?”李采薇本就是跳脫性子,最不喜這般拘謹,說著就要抬手去掀蓋頭。
    “小姐,可不能這麽做,不吉利的。”小檀趕緊拉住她的手,柔聲勸道,“咱們好不容易逃出來,眼瞅著要過上好日子了,可別在這事上折騰。再等一會吧,老爺的酒量你還不知道?估摸著這會已經鑽桌子底下去了。”
    “那就再等一會!”李采薇想了想,覺得小檀說得有道理,便按捺住性子,重新坐好,隻是指尖依舊絞著衣角不放。
    恰在此時,門外傳來沉穩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小檀眼睛一亮,趕緊迎上去開門。
    “老爺,奴婢給您寬衣!”她很快進入角色,連稱呼都換了。
    “咳,算了,我自己來就行,你先下去休息吧。”武安君擺擺手,語氣裏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緊張。
    “奴婢就在門外候著,老爺有什麽事,盡管吩咐!”小檀也不堅持,低著頭退了出去,輕輕帶上了房門。
    房內隻剩下兩人,李采薇的呼吸瞬間變得急促起來,能清晰地感覺到武安君正在靠近,帶著淡淡的酒氣和男子特有的氣息。
    武安君拿起桌上的秤杆,輕輕挑起李采薇頭上的紅蓋頭。蓋頭滑落的瞬間,他不由得屏住了呼吸——精心打扮後的李采薇,眉眼如畫,臉頰緋紅,比往日更添了幾分嬌憨,美得讓人心顫。
    他伸手輕輕挑起李采薇的下巴,俯身吻了下去。起初李采薇還有些抗拒,畢竟他嘴裏帶著酒氣,可很快就迷失在他的溫柔裏,閉上眼睛,任由他擺布,連指尖的顫抖都漸漸平息了。
    李恒盛這一夜睡得格外安穩,自打李采薇出事,他好久沒有這般輕鬆過了。如今在武安君的地盤上,安全無虞,竟一覺睡到日上三竿,連夢都沒做一個。
    “嶽丈大人,昨夜休息得如何?”餘靜姝瞧見李恒盛打著哈欠走出來,趕緊上前行禮,臉上堆著恰到好處的笑容,主打一個禮數周全。
    “好,甚好!謝過大夫人關心!”李恒盛笑得滿臉褶子,隻當她是拿人手短,以後定然會對自己和女兒多些照拂。
    “早餐已經備好,嶽丈大人不妨移步?”餘靜姝做了個請的手勢,心裏卻在盤算——看在那五千兩銀票的麵子上,務必要把這位財神爺招待好。
    雲瑤正忙著從廚房往外端早餐,雖比不得李家豐盛,卻也擺了四五種點心,還有熱騰騰的小米粥,香氣撲鼻。
    李恒盛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連連拱手道謝,腳步輕快地跟著餘靜姝落座。
    “哎呀,可憐槿顏妹妹遠在建康,為咱們這個家操持,都沒能來此見一見采薇妹妹。”餘靜姝一邊給李恒盛盛粥,一邊故作惋惜地說道,眼角的餘光卻偷偷瞟著他的反應。
    “可不是,槿顏妹妹常年在外奔波,數月才能見上一麵,真是苦了她了!”雲瑤趕緊在一旁打邊鼓,語氣裏滿是心疼。
    “都是為了咱們這個家,嶽丈大人,您說是不是?”餘靜姝把話頭拋給李恒盛,為了紅包也是拚了。
    “啊,是、是,都不容易!”李恒盛嘴裏塞著包子,含糊地應著,一時沒品出其中的門道。
    “哎,夫君是要做大事的,咱們幾個可得把他伺候好,彼此得和睦些,莫要給夫君添堵。”餘靜姝見他沒反應,又循循善誘道,“咱們姐妹共處,最需要的就是公平,可不能厚此薄彼。”她說著,還朝雲瑤遞了個眼色——你倒是說句明白話啊!
    雲瑤沒轍,知道餘靜姝的意思,隻能由她來說句直白的了:“也是,槿顏妹妹不在,都沒能見到嶽丈大人,恐怕下次在外麵見了,都認不出來呢。”這話幾乎就是明著要紅包了——您給了我們,可別漏了槿顏啊。
    “槿顏妹妹在襄陽也有鋪麵,嶽丈大人見過沒有?”餘靜姝索性坐在一旁,笑眯眯地看著李恒盛,看他這回能不能聽明白。
    李恒盛也是八麵玲瓏的人,被這麽一提醒,哪還能不明白?槿顏的事他知道,是武安君贖出來的青樓女子,幫著打理襄陽的鋪麵。原本他以為這女子沒什麽名分,可如今看來,顯然已經被餘靜姝接納,算是武安君的人了。
    如此看來,這餘靜姝倒也是個好相處的,既然如此,他也不會小家子氣。
    “二位夫人,這位槿顏夫人,老夫是隻聞其名,未見其人。”李恒盛放下筷子,擦了擦嘴,笑道,“不過如今都是一家人,此番回建康,老夫當親自前往拜訪,以後也好多有往來。”他這話說得巧妙,既認可了槿顏的身份,又暗示了紅包少不了,隻是眼下沒準備,得回建康再補。
    “自然,我們情同姐妹,共同為夫君分憂,才好讓他安心做大事。”餘靜姝見他上道,頓時笑開了花——看來槿顏的紅包跑不了了。
    話說那邊武安君帶著李采薇剛走出房門,小檀就端著茶水跟在後麵。
    “姐姐請喝茶!”李采薇接過小檀遞來的茶水,微微彎腰一福,恭恭敬敬地遞到餘靜姝跟前。任她再心高氣傲,也知道餘靜姝是當家大婦,該守的規矩不能少。
    “嗯,咱們家也沒多少規矩。”餘靜姝接過茶水,輕輕抿了一口,隨即從袖口取出一根發簪遞給她,“咱們眾姐妹和睦相處,為夫君分憂就是。此物是夫君當初送我們的定情之物,我請工匠又照著打了一枚,算是給你的見麵禮。”
    當初武安君第一次去襄陽,買了三根一模一樣的銀簪,槿顏一根,她和雲瑤各一根。這次李采薇來了,她早早就讓人打了枚新的,就等著這一刻。
    這發釵是普通銀飾,質地比起李采薇平日裏的收藏差了千裏,可背後的意義卻不同——按照餘靜姝的說法,武安君的女人每人一件,如今補給她,就算正式接納她了。
    “此物我甚為喜歡,謝過姐姐。”李采薇接過發釵,眼中閃過一絲暖意。她瞥了一眼,見餘靜姝和雲瑤頭上都插著一模一樣的,便笑著遞給小檀,“小檀,幫我插上。”
    待到小檀給她插好發釵,三女對視一眼,都忍不住笑了起來。從今天起,她們就是一個屋簷下的姐妹了。
    如今難得回一趟大盤山,武安君自然要抽空去書院看看。那些孩子瞧見他來,頓時像炸開了鍋,興奮地大喊大叫,圍上來拉著他的衣袖不肯撒手。
    武安君笑著檢查他們的功課,發現這些孩子在他打下的基礎上,憑借留下的課本,竟摸索著學了不少東西,至少兩位數的乘除法都能熟練掌握了。接下來幾天,他給孩子們查漏補缺,又往後教了些新知識。至於認字和經義,請來的先生也教得認真,這些半大小子總算擺脫了文盲的行列。
    快樂的日子總是短暫的,不過七八日功夫,李采薇就要隨李恒盛返回襄陽,而武安君也得回軍中去了。
    武安君雖然不舍,卻還是帶人將他們送到大盤山外。此番李采薇回去,主要是為了把農具的生意做起來——這可是關乎大盤山財政的大事。
    李采薇站在船頭,望著岸邊衝自己不斷擺手的武安君,眼淚再也控製不住,順著臉頰滾落。小檀趕緊取出手帕給她擦拭,心裏直嘀咕:好好的日子不過,非要急著回襄陽做生意,這會又哭鼻子了。
    “采薇,你就留在賢婿身邊多待一陣子,生下個大胖小子,比什麽都強!”李恒盛在一旁歎息,這種分離的痛苦,他當年可沒少受。想當初李氏商行還隻是個小鋪子時,他常年在外奔波,一年在家的日子不超過半個月。現在想想,當初真該多陪陪采薇她娘,掙那麽大家業又有什麽用?
    “爹,我不想做一個隻依靠夫君或孩子的人。”李采薇抹掉眼淚,眼神變得堅定起來,“柳氏那樣的日子,太過可憐。我要掙錢,把商行做大,就算夫君再厲害,也離不開我的支持!”她不願意做籠中鳥,要體現自己的價值,讓武安君依賴她的本事,而不僅僅是她的身體。
    女人再美,終究會老。她不知道武安君以後還會有多少女人,不想在一堆女人中靠容貌博取恩寵。她要憑借商行的財力,在這個家裏穩坐不敗之地。
    “當初,我也是這麽想的。”李恒盛看著女兒倔強的側臉,不由得歎了口氣。想當年大哥高中進士入朝為官,他也想憑著經商的天分讓大哥刮目相看,采薇這性子,簡直跟他年輕時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