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墟浦，這座依靠著山體而建的荒廢城樓並不是珩淞此行的目的地，她要去的地方，在青墟浦與琉璃峰交界地的南方約二十裏。
    往昔的繁榮集市，在曆經千年光陰之後未能在此留下半點存在過的痕跡，現在故地重遊，舉目望去，隻剩下一大片一大片的崎嶇山地，與璃月遍地可見的卻砂樹。
    “五百多年沒來這裏了，這裏又變荒了不少。”珩淞蹲下，撚了撚地上的沙土，“曾經存在過的文明也盡數化為了塵土，被徹底淹沒在了名為歲月的長河中。”
    留雲看到這附近的景象，也歎了口氣，“傀儡之魔神若是知道你能來祭奠他，隻怕要高興到從土裏蹦出來了。”
    聽到這話的珩淞扭頭，用一種奇怪的目光看著留雲，“留雲，你在說地獄笑話嗎？”
    那家夥還是她親手殺了然後埋的，就算赫彌那斯真蹦出來，那也不會是因為高興，明顯覺得自己是來掘他墳頭的可能性更高一些。
    “我倒是覺得我沒說錯。”根據已經大變樣的地形，配合上珩淞不知道從哪刨出來的那張古老地圖，加上自己對這裏曾經模樣的記憶，留雲判斷出了大概的方向，“沒記錯的話，那時候你時常躲到赫彌那斯這裏來，就在前麵不遠處，那裏還被赫彌那斯特意留了出來，當做你的住處。”
    “雖然在魔神戰爭中朋友反目，但根據我對他的了解，即便最終死於你手，他也並沒有怨恨於你。”
    珩淞抿了抿嘴，“如果他的記憶沒有被扭曲，那他確實沒有怪我。但死去的魔神都變成了魔神殘渣，記憶也會被怨憎的情緒影響，扭曲變質，倘若他的靈魂還未徹底消散，遊蕩數千年，足夠他恨死我了。”
    留雲聞言，奇怪地看向她，“可帝君說過，你之前在歸離原附近遇到了赫彌那斯殘存的意識……”
    珩淞：“……”
    她的表情滿是無奈，“摩拉克斯這家夥這麽閑的嗎？”
    沒記錯的話，當時碰到那家夥是在準備完她的送仙典儀，一行人去望舒客棧找魈吃飯，再然後分散去處理魔物，不小心驚動了些殘存在歸離原之上的古老記憶，這才出現了那個『赫彌那斯』。
    而當時的鍾離老爺子應該不在歸離原附近吧，那家夥不是跟若陀他們一塊去的另一個方向嗎？
    “這些暫且不論，那個『赫彌那斯』明顯隻是一段留存在那家夥羽毛中的記憶殘片，沒有完整的意識與性格，說話方式都與從前不相同，所說的東西自然也沒多少可信度。”
    所以最後她能帶回塵歌壺裏保存的，也隻有一片羽毛。
    珩淞攤了攤手，“關於那家夥現在到底還恨不恨我，我也不知道。至少目前，我沒這麽恨他了……”
    “時間磨損了我的記憶與情感，年輕時尚且還能一腔熱血去為歸終報仇，現在年紀大了，歸終也回來了，我也有些想念跟那家夥喝酒的時光了……”
    “隻可惜，哪怕用了特殊手段，也沒有酒能保存這麽久，不然即便是掘地三尺，我也得把那家夥曾經埋的酒刨出來，就在他曾經的地盤上喝個幹淨，算作他欠我的補償，唉……”
    一陣清風吹過，樹葉沙沙聲響，終究還是沒有送回故人音訊。
    “我們繼續往前走吧。”沒有感慨太久，珩淞就收拾好了心情，繼續朝著南邊走去。
    走到這附近山地的最高處，遙望著遠處的璃月港，珩淞挑了處樹蔭坐下，還招呼留雲也過來坐。
    待留雲也坐下後，珩淞才輕笑，“給你講個笑話。咱們身下坐著的這處土地，當年就是我和赫彌那斯喝酒的地方，大概直直往下挖個幾百米，應該就能挖到些殘存的遺跡什麽的。”
    留雲蹙了蹙眉，低頭看了眼，“我記得，你當時……”
    珩淞點點頭，“嗯，這也是那家夥真正死去的地方，我沒把他丟去喂狼，所以如果沒有什麽別的意外，諸如屍骸被野狼叼走吃了然後變成聖骸獸之類的，咱們現在就坐在赫彌那斯真正意義的墳頭上。”
    留雲：“……”
    留雲默默站起了身，並且還挪了幾步，遠離了這處樹蔭。
    但罪魁禍首的珩淞卻半點沒有挪窩的意思，依舊坐在原地，甚至好心情地取出了一小壇酒，掀開了封泥。
    自己喝了一口，剩下的酒全部倒在了地上，一邊倒酒，一邊喃喃自語著。
    “老朋友啊，從前都是你請我喝酒，今日，也讓我請你喝一次。這和平時代釀造的佳釀帶著豐收與幸福的味道，或許勉強能入你這挑剔的家夥眼吧。”
    連著給好幾位魔神“掃墓”，那些珍藏的美酒喝一口就倒，平時愛酒如命的珩淞卻半點不心疼，隻是當事人原本就不高的情緒明顯變得更低落了。
    見她這樣，留雲都不知道她今天喊折劍出來走走的決定是對還是錯，“折劍……”
    珩淞回過神，“嗯？哦，我沒事，隻是故地重遊，難免想起那些故人，所以有些打不起精神。天色不早了，我們回璃月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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