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角度有點意思，好像挺不錯的，可以省去很多麻煩。而且由旁人說，比她自己說出來更有信服力。
    “嗯，小腦袋瓜還挺機智的嘛。”
    江臨夏鬆了口氣，“你不生氣吧？”
    顧沉舟看了眼後視鏡，鏡子中，她的眼神裏一絲怨怪都沒有，反而是揚起輕鬆的笑容。
    “不生氣。你要是沒有反應，我才該害怕了吧。”
    感情是兩個人之間的事情，即使結婚，也最多是兩個家庭之間的事情。別人的看法如何對顧沉舟來說不重要，她的感情狀況如何，無關任何人的事。她最在乎的是江臨夏的想法，她想給她足夠的安全感。
    回到家後，兩人洗完澡躺在床上。江臨夏找了一個舒服的姿勢窩在顧沉舟的懷裏，這好像是一種肌肉記憶，隻要她們靠近，彼此身上的每一寸神經末梢會不自覺地靠近對方的觸點，然後彼此銜接、融合，共同感受相同的心跳。
    顧沉舟身上的香氣總是令人安心，這是無數記憶堆疊起來的心理暗示。從小她就喜歡跟在顧沉舟身邊，這種喜歡會讓她留意她身上的氣息。而印象中，在她陷入窘迫需要一雙手的時候，這氣息會及時地出現。江臨夏甘願讓這氣息標記，她想一輩子膩在這裏。
    “顧沉舟，我聽爸媽說過，陳醫生在普外很厲害。”
    “嗯，好像是的。”陳子安如何，顧沉舟也隻是聽陳瑩瑩提過一嘴。
    “你也很厲害，不管在哪裏。”
    突然和陳子安相提並論，顧沉舟嗅到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息。她將手從江臨夏的腰轉移到耳朵，輕輕地揉捏起來，“你想說什麽？”
    江臨夏在顧沉舟脖頸處蹭了蹭，“沒什麽，就是覺得你好優秀，你身邊的人包括追求你的人都好優秀。”
    “嗯，我認同你對自己的誇獎。”顧沉舟當然知道她的意思，隻是故意開玩笑這麽說。
    “哎呀，顧沉舟。”江臨夏壓根沒往自己身上想，怎麽到她嘴裏就成自誇了，“我說的是像林初、喬思她們。”
    “可是你也很優秀啊。”顧沉舟揪了揪她的小耳垂。
    “但我覺得自己還不夠好。”
    江臨夏之前緊急做完手術後，父母打聽過陳子安的情況，江臨夏也對這個人略知一二。從專業上來看，他的履曆很光鮮。作為病人，這份漂亮的簡曆是她信任的根源。但轉換立場後，卻是一根針，讓她覺得刺目，覺得不安。
    “那如果還有比陳子安更好的普外醫生呢？” 顧沉舟拉起江臨夏搭在自己腰間的手，讓十指交疊在一起。
    夏至好像在打退堂鼓，一如兩年前那樣，但這次她不會就這麽放人走。
    顧沉舟曾經看過一本書，裏麵有句話翻譯過來是這樣的：“如果你渴望得到某樣東西，你得讓它自由，如果它回到你身邊，它就是屬於你的，如果它不會回來， 你就從未擁有過它。”
    時間流逝，想法早已改變，她不會再像一個布道者，作因果的看客。
    江臨夏的魂魄與死神的鐮刀擦肩而過，但卻擦破了顧沉舟心上自以為堅硬的外殼。她也不過是凡人，哪有什麽仙風道骨。她會哭、她會痛，兩年來的自欺欺人瘋狂地反噬，她將自己歸入黑暗，“自由” 丟入煉爐，“占有” 撫額施道，顧沉舟閉目虔誠禱告。
    “你會放手嗎？”
    夏至，告訴我你不會，隻要這兩字就好。
    江臨夏撐起自己，趴在顧沉舟身上，她要看著人的眼睛回答。
    “不會。” 江臨夏覺得距離還不夠，她再近一些，她無所畏懼，她要證明她的誠心，“顧沉舟，我不會放手。”
    此刻，兩個夏至在顧沉舟眼前交疊。兩年前那個眼神怯懦、躲閃的夏至與現在篤定的夏至。兩年前的後排車座上，她們之間隔著一道無形的牆，雖然彼此近在咫尺，卻分屬各自的平行世界。現在夏至覆在自己身上，她能感受到人身上的溫暖，能聞到她身上散發的沐浴露香氣，她們鼻尖的氣息交融在一起。
    顧沉舟伸手撫上江臨夏的臉，她想確認這兩個夏至哪個是幻境，哪個是真實。江臨夏撫上她的手，微微側臉親吻她的掌心。
    “夏至，我一直就在這裏，不要離開我。”
    江臨夏近身吻上顧沉舟的鼻尖，這個距離她可以看著顧沉舟的眼睛。
    “不會的，顧沉舟。我纏上你了，這輩子都不要想甩掉我。”
    “夏至......”
    江臨夏的手已經不老實地探進睡衣裏。顧沉舟要說什麽全然忘記，她微微抬起頭，吻上那片柔軟。
    有什麽話明天再想，以後再說，說好了一輩子那就要到生命的終結。夏至，那你就纏著我吧，我不怕窒息，隻怕鈍感阻礙我感受你全部的愛。
    每一對愛人之間都有對應的相處方式，江臨夏和顧沉舟也找到了她們之間相愛的方式。
    江臨夏主動地告訴顧沉舟我愛你，我需要你。在這份被需要中，顧沉舟會感受到自己的特別與重要，這對她來說就夠了。她會傾出所有去證明她的愛，自然江臨夏也能得到她的愛，她們互相成就彼此的愛。
    ......
    夏天的夜晚，即使開著空調也可以是燥熱的。
    衝澡後，江臨夏舒舒服服地窩在夏涼被裏，顧沉舟將空調又調低了兩度。
    “顧沉舟，抱著我睡。”
    “好。”
    江臨夏翻身背對著顧沉舟，顧沉舟湊近些，將手臂伸過去。江臨夏抬起頭，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枕上，然後將顧沉舟的另一隻手臂當成公仔一樣抱著。她還朝後靠了靠，讓自己盡量貼住顧沉舟。
    空調冷氣十足，但顧沉舟的體溫很舒服，強烈冷熱溫差帶給人美妙的感官體驗。柔軟、溫暖，江臨夏在心滿意足中緩緩闔上眼睛。
    顧沉舟的ptsd症狀很久都沒有再出現，她沉浸在江臨夏創造的快樂中，美好的記憶將精神的殘破修修補補，不僅縫合，還在上麵裝飾出合宜的圖案。懷中的守護神驅走夢魘，她已經很少需要服用藥物，現在偶爾也能做個好夢。
    顧沉舟在江臨夏的肩膀落下一吻，“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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