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雅君離開後，房間陷入一片沉寂，剛才劍拔弩張的緊張感還未完全消散。
    江臨夏的目光落在顧沉舟紅腫的臉頰上，她的指尖顫抖，想要去觸碰卻又怕弄疼顧沉舟。
    “顧沉舟...”
    江臨夏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喉嚨像是被什麽堵住了，想說對不起，這一切都是因為她。但道歉在此刻顯得好無力，像蚊蠅撞擊盔甲，滑稽可笑。
    就算說出來又如何呢？顧沉舟會毫不猶豫的說“沒事”，但她不想，那樣對顧沉舟來說太殘忍，也太委屈。
    顧沉舟明白她此刻的欲言又止，輕輕搖了搖頭，忍著疼痛，嘴角扯出一抹淡淡的笑意，聲音溫柔而平靜：“沒事，不疼。”
    江臨夏的眼眶瞬間紅了，她咬了咬唇，立刻轉身走向廚房，“我去拿冰袋。”
    顧沉舟還沒來得及開口，江臨夏已經快步離開。她回到沙發坐下，臉上火辣辣的疼痛感依舊清晰，但她並沒有在意，隻是看著江臨夏匆忙的背影，眼神裏帶著一絲複雜的情感。
    這樣的場麵她已經在夢裏遇見過無數次，隻不過這疼痛感現在是切身體會了。
    沒過多久，江臨夏拿著冰袋和一條幹淨的毛巾匆匆回來。她將冰袋用毛巾裹好，然後小心翼翼地輕輕敷在顧沉舟紅腫的臉頰上，聲音低柔：“可能會有點涼，忍一下。”
    顧沉舟微微側頭，眼神溫柔地看著她：“沒事，我不怕涼。”
    顧沉舟越是一臉無事發生的樣子，江臨夏的心越疼。她不敢去看顧沉舟的眼睛，可即使如此，眼淚還是不受控製地流了下來。
    心愛之人的眼淚擊破了顧沉舟努力維持的沉穩，她慌亂地伸手拭去江臨夏臉上的淚水，可這淚水是如何也擦不淨了。
    顧沉舟接過毛巾放在一邊，滿眼心疼地將人攬入自己懷中。
    鼻腔中充滿熟悉又令人安心的味道，江臨夏心疼交織著委屈，她想抓住些什麽，於是伸手攀上顧沉舟的脖子，將臉埋在人的鎖骨處。
    眼前的漆黑讓她自欺欺人的當做自己的軟弱可以被隱藏。
    顧沉舟感受到懷裏的人因為努力控製抽噎而不停顫抖的身體，她將人又抱緊了些。
    夏至，我在，我一直在。
    “夏至，想哭就哭出來吧。”
    可江臨夏努力不讓自己發出任何聲響，隻是身體抖動的愈加劇烈。
    顧沉舟吻了吻江臨夏的頭發，也紅了眼眶，“夏至，阿姨隻是一時接受不了，給她點時間，她會理解的。”
    說完這話，顧沉舟的眼角無聲地滑下一滴淚水。
    孟雅君出來後，徑直打車回到酒店。關上門，她腳步沉重地走到沙發旁，身體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氣，跌坐在沙發上。
    她的呼吸急促，胸口起伏不定，腦海裏不斷回響著剛才的場景 —— 顧沉舟擋在女兒麵前，替她挨下那一巴掌的畫麵。
    她的手微微顫抖，指尖無意識地掐進掌心，試圖用疼痛來壓製內心的混亂。她的女兒，她從小捧在手心裏的女兒，竟然和一個女人…… 她無法接受，也無法理解。
    到底是哪裏出錯了？
    最終她將錯誤歸結到自己和江鴻升身上，當年為了集團利益接納顧沉舟就是一個錯誤。
    錯誤已經無法挽回，她要想辦法讓女兒回頭。
    顧沉舟，顧沉舟...
    下午，蘇見歡打電話過來，“臨夏姐，陳夢琦沒什麽大礙，已經出院了。”
    陳夢琦是江臨夏這部電影的女主之一，昨天去參加綜藝錄製時意外受傷。接下來還有電影節以及宣傳需要她的參與，江臨夏因此才會心急火燎地趕去醫院查看情況。
    “好，我知道了。”
    江臨夏打完電話，顧沉舟笑著對她說：“你去忙吧。”
    “顧沉舟...”
    “去吧，下午我和喬思約了飯。”
    看到江臨夏眼中的糾結，顧沉舟拉起江臨夏的手，“去忙吧，去把自己想做的事情做好。事情要一步步來，但不管發生什麽，我們都會一起麵對。”
    江臨夏本覺得今天是割裂的一天，她的世界天翻地覆，她像被連根拔起的植株，像隨風飄蕩的氣球，像黑夜失去燈塔的船舶。她戰戰兢兢，覺得疲累，覺得失去了光。但是顧沉舟的這番話讓她活了過來，讓她的精神找到支柱。
    是呀，事情要一步步做。不被理解本就是意料之內的，隻是戳破這層窗戶紙的時間在意料之外。但她還有顧沉舟在身邊，這次無論如何，她都不會放手。
    “謝謝，顧沉舟。”
    下午，顧沉舟臨時約了喬思。
    知道了早上發生的事情，喬思二話不說，“來我家吧。”
    在家裏，聽完全部的過程，喬思情緒比當事人還激動，“什麽？阿姨居然動手！她怎麽能動手呢？有什麽話不能好好說嗎？動手能解決什麽問題？”
    顧沉舟無奈地笑了笑，伸手拉了拉喬思的胳膊，“你冷靜點，我能理解阿姨的心情。”
    “理解心情，但我不能理解她上手。”
    “她畢竟是夏至的媽媽，情緒失控也是難免的。”
    喬思氣呼呼地坐下，端起水杯猛灌了一口，放下杯子時，語氣稍微緩和了些：“那你打算怎麽辦？”
    顧沉舟後仰靠在沙發上，目光望向天花板，眼神裏帶著一絲疲憊和思索：“先給阿姨一點時間消化消化這件事吧。她現在情緒激動，說什麽都聽不進去。等她冷靜下來，或許能好好談談。”
    喬思皺了皺眉，“你就這麽等著？萬一她一直不接受呢？”
    顧沉舟轉過頭，看向喬思，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我不會一直等。但至少現在，給她一點空間。”
    “你啊，總是這麽冷靜。要是換了我，早就炸了。”
    喬思歎了口氣，都說會哭的孩子有奶吃，可是自己這個好朋友，永遠都體麵的過分。
    不管在外麵收到多大的傷害，最終她都選擇獨自一人窩在某個角落裏舔舐傷口。
    “臨夏還好吧？”
    顧沉舟開玩笑：“你這是在關心我女朋友還是你的大姑姐？”
    喬思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
    “她隻是最初有些嚇到了，其他還好。”顧沉舟頓了頓，“知道我為什麽不在乎這兩巴掌嗎？”
    “為什麽？”
    “因為，這次我感受到了夏至的堅定。隻要她在，那所有都將是有意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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