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臨夏回家前，幻想過無數種對峙的場景，甚至做好了要“舌戰群儒”一番的準備。
    但等她踏入家門的時候，客廳裏空無一人，安靜得有些反常。
    江臨夏覺得奇怪，該是吃飯的時間，往日父母都是等在客廳的。
    她正準備去餐廳看一看時，江臨川不知道從哪個角落裏竄出來，在背後小聲叫住她：“老姐。”
    安靜的客廳，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江臨夏一跳，她沒好氣地瞪了江臨川一眼，“嚇死我了，鬼鬼祟祟的在幹嘛呢？”
    江臨川撇了撇嘴，不滿地抗議：“誰鬼鬼祟祟了？我是幫你打探情報去了好不好！”
    “打探情報？”結合著此刻空蕩無人的客廳，江臨夏心裏大概猜到了幾分，但她還需要證實自己的想法，“爸媽呢？”
    江臨川走近幾步，壓低聲音：“和沉舟姐一起在書房呢。”
    江臨夏心裏頓時一緊，她的第一反應是立刻衝去書房，不能讓顧沉舟一個人麵對父母。
    剛邁出一步，江臨川卻伸手攔住了她：“哎，別去。”
    “不行！” 江臨夏語氣堅決，“我不能讓她一個人。”
    江臨川加重手上的力度，“姐，你就讓他們單獨聊聊，你不在，也許有些話更方便坦誠地說。”
    江臨夏停止掙脫，片刻後，她冷靜開口：“好，我在這裏等。”
    話雖這麽說，但隨著時間的流逝，江臨夏的耐心逐漸被不安吞噬。她坐在沙發上，手指無意識地轉動著戒指，眼神時不時地瞟向書房的方向。
    終於，她再也坐不住了，猛地站起身：“我還是去看看吧。”
    江臨川剛想攔她，就在這時，江鴻升的身影出現在客廳，神色平靜，看不出喜怒。
    江臨夏喊了一聲：“爸。”
    她的目光隻在江鴻升身上停留了一瞬，便迫不及待地向他身後望去。
    視線與顧沉舟的目光在空中交匯，顧沉舟的眼神依舊平靜，讓人看不出剛才談話的氛圍如何。
    江鴻升看了她一眼，語氣淡淡：“回來了。”
    江臨夏收回目光，回了聲：“嗯。”
    “去吃飯吧。”江鴻升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江臨夏張了張嘴，想說的話最終還是咽了回去。她點了點頭，跟在江鴻升身後，朝餐廳走去。
    餐廳裏，餐桌上已經擺好了豐盛的菜肴。
    江鴻升坐在主位上，拿起筷子後，其他人都跟著動筷子。
    江臨夏低下頭，機械地扒了一口飯，隻覺得口中的米飯索然無味。
    江鴻升看到女兒食不知味的樣子，出聲道：“先吃飯，別的事情等會兒再說。”
    飯桌上的氣氛有些沉悶，隻有筷子與碗碟碰撞的輕微聲響。就連一向喜歡活躍氣氛的江臨川今天都選擇沉默應對。
    飯後，江鴻升放下了筷子，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目光掃過眾人，最後落在江臨夏身上：“吃好了嗎？”
    江臨夏點點頭，雖然她根本沒吃幾口。
    江鴻升站起身向餐廳外走去，飄下一句：“來我書房一趟。”
    江臨夏下意識地轉頭看向顧沉舟，顧沉舟沒說什麽，隻是衝她微微點頭。
    來到書房，江臨夏在江鴻升對麵坐下，拇指指甲不自覺地嵌入掌心，
    江鴻升十指交疊，目光深沉地看著女兒。
    “臨夏，” 江鴻升終於開口，語氣平靜卻帶著一絲複雜的情緒，“你和顧沉舟的事，我已經知道了。”
    他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呼出，“作為父親，我一直希望你能有一個‘正常’的家庭，有一個能照顧你、保護你的人。可你選擇了......這讓我很震驚，也很......失望。”
    “爸，我......”
    江鴻升抬手打斷她，“你真的考慮清楚了嗎？”
    江臨夏沒有一絲猶豫，目光堅定地看向江鴻升，“爸，我很清楚我自己的心。”
    像是預料到女兒的回答，江鴻升立刻拋出下一個難題，“如果我不同意呢？”
    知道會是這樣，但江臨夏的心還是猛然收縮一下。
    從小到大，父親作為家裏的男主人，全家都會將他的話當做不可駁斥的“聖旨”。精神上的慣性讓她有一瞬的挫敗感，但低頭看到戒指的那一瞬，她伸手緊緊攥住，抬起頭，無所畏懼地直視父親。
    “爸，我知道您是為我考慮，但感情是無法控製的。無論您和媽媽是否同意，我都會和她在一起。”
    沉默了片刻，江鴻升歎了口氣，“臨夏，你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作為父親，我雖然一時難以接受，但我會尊重你的選擇。隻是，這條路並不容易，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江臨夏細細理解父親說的每一個字，而後她眼中滿是不可置信：“爸，您是說......您同意了？”
    江鴻升點了點頭，雖然臉上依舊帶著一絲複雜的情緒，“是，我同意了。”
    江臨夏的眼眶瞬間紅了，良久，她站起身，走到江鴻升麵前，聲音哽咽：“爸，謝謝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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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謝我，你大了，有自己做選擇的權利。但你記住，你也要負起選擇後需要承擔的後果和責任。”
    從書房出來後，江臨夏有種千帆過盡的感覺。
    在客廳看到母親時，她整個人還在恍惚中，她開口同母親說話，覺得聲音都像是從遠處飄來的。
    “媽，爸爸他同意我和顧沉舟在一起了。”
    腦海中已經有了這個既定事實，可現在說出，江臨夏竟鼻子一酸，紅了眼眶。這短短一句話，她們走了好多年。
    孟雅君沒有表現出意外，語氣平靜，“既然你心意已決，那就好好和沉舟在一起，不要讓我和你爸爸後悔今天的決定。”
    “媽……”江臨夏忍不住落下眼淚。
    孟雅君眼中流露出一絲心疼，起身歎了口氣，“累了一天，上去好好休息吧。”
    江臨夏看著母親離開，直到背影消失才緩緩挪動步子去往二樓。
    此刻，腳下的每一步都將她的思緒帶向過去的某一瞬間。
    客廳裏，她初識好看的“姐姐”。
    樓梯上，她跟在顧沉舟身後，期待她能回頭看自己一眼。
    原來，這個家裏早已布滿了她和顧沉舟層層疊疊的回憶。
    當踏上二樓的最後一節台階時，江臨夏收回了本想走向臥室的腳步。她轉而走向另一邊，去往排練室。
    那是她和顧沉舟說第一句話的地方。
    江臨夏恍恍惚惚地推開排練室的門，顧沉舟的身影就這樣猝不及防地出現在視線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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