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長老麵皮抽搐了一下，終究沒有再多言，隻是冷哼一聲，算是默許。
    商隊的車輪滾滾，馬蹄聲漸行漸遠，最終在彌漫的塵土中消失於村口。方才還劍拔弩張的氣氛，隨著商隊的離去，倏然變得詭異起來。
    蛇族大長老緩緩轉過身，那雙深陷的眼窩中，目光如兩點寒星，死死盯在陸覺身上，仿佛要將他從裏到外看個通透。他嘴唇微動，對身旁的趙辰低聲交代了幾句，便帶著其餘幾位神色各異的蛇族長老，徑直走向村落深處那座最大的，也是族長生前所居住的屋子。看樣子，是要去查看族長屍身，或是商議對策。
    趙辰待大長老等人走遠，這才轉向陸覺，臉上浮起一抹令人捉摸不透的詭異笑容，聲音帶著一絲沙啞：“陸小兄弟，請隨我來。”
    “去哪？”陸覺眉頭微挑，語氣平靜無波，絲毫看不出緊張。
    “自然是去見我們的聖蛇。”趙辰眼中閃過一抹狂熱，“它老人家自有妙法，能夠辨明是非曲直，還你一個清白，或者……揭露你的罪行。”
    陸覺心中哂笑，麵上卻故作疑惑：“哦？既然是見聖蛇，為何隻有你一人帶路？不多派幾個人手，就不怕我中途跑了？”他語帶戲謔，眼神卻銳利如刀，審視著趙辰的反應。方才還如臨大敵，此刻卻這般托大，其中必有蹊蹺。
    “嗬嗬，陸小兄弟說笑了。”趙辰皮笑肉不笑地應道，“聖蛇乃我族至高無上的存在，由我們幾位長老輪流貼身供奉。它老人家喜靜，不喜喧嘩，同一時間，最多隻願接見兩三人。這個月，恰好輪到在下負責看護。至於人手……小兄弟若是清白的，何須逃跑？若真有歹心，在這蛇神山的地界，又能跑到哪裏去？”
    陸覺心中一聲冷笑：“編，繼續編。拿我當三歲稚童糊弄麽？”不過，他麵上不動聲色，心中卻也坦蕩。“也罷，我倒要看看，你們這蛇窟裏究竟藏著什麽把戲。”有玄英那丫頭在體內策應，加上無界珠裏的那些寶物，還有千骨針這種的保命法寶，區區一條蛇，他還真不放在眼裏。
    “如此，便請吧。”趙辰側身做了個“請”的手勢，當先向村外一片密林走去。
    在趙辰略顯僵硬的“請”字下，陸覺邁開步子。兩人一前一後，很快便深入了村落後方那片人跡罕至的密林之中。
    林中枝葉繁茂，遮天蔽日，幾乎不見天光，方向極難辨認。唯有斑駁的光點，如同鬼火般透過層層疊疊的樹葉縫隙，勉強灑在潮濕的腐葉之上，形成一片片光影交織、變幻莫測的詭異畫卷。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草木腐朽與泥土的混合腥氣，偶爾還有不知名毒蟲發出的“悉悉索索”之聲，令人毛骨悚然。
    陸覺表麵平靜如水，步履穩健，實則五感早已提升到極致，體內靈力暗湧，時刻準備著應對任何可能發生的突發狀況。
    而一個嬌小的身影，不知何時已悄無聲息地跟在了陸覺身後數步之遙。那是一名約莫七八歲的女童，眉眼精致，神情卻帶著一絲與年齡不符的淡漠與疏離。此刻，她正用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著四周幽深詭秘的環境，長長的睫毛撲閃著，深吸了幾口林間帶著草木清香與淡淡腥氣的空氣，那張略顯蒼白的小臉上，竟破天荒地浮現出一抹難以察覺的興奮與好奇。她走得極輕，仿佛一片羽毛，連趙辰不回頭時，都感應不到其存在。
    林間幽暗，枯葉厚積如毯，一腳踏下，便發出“喀嚓”的細碎聲響，如同踩在腐朽的骨骼之上，又似陷入無底的泥沼，每一步都異常艱難。
    陸覺心念微動，體內玄英早已催動玄水衣，無形水甲緊貼肌膚，以防不測。
    他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深知這蛇神山乃蛇族禁地，盤踞著何等凶物尚未可知，任何一絲風吹草動，都可能隱藏著致命的殺機。
    前方引路的趙辰，背影依舊，氣息卻已全然不同。昨夜尚有幾分和氣，今晨族長暴斃，便如換了個人，陰鷙而叵測。
    陸覺暗自警惕，人心隔肚皮，更何況是在這異國他鄉，蠻荒之地。
    此行一路，他未曾卸下千斤墜，肉身體魄早已今非昔比，遠勝朔風城之時。然，方才蛇族大長老那如山嶽般的威壓，依舊讓他心有餘悸。那老者身上盤踞的墨綠毒蛇，恐怕任意一條，都能輕易索了他的性命。真正的強者麵前，自己這點微末道行，仍舊不夠看。
    不知穿行了多久，前方豁然開朗，一個黝黑深邃的洞窟赫然出現。洞口陰風陣陣，一股濃烈的腥臭氣息撲麵而來，顯然是某種凶獸的巢穴。
    “請吧，陸小兄弟。”趙辰側過身，讓出洞口，臉上那抹笑意，卻比洞口的黑暗還要冰冷幾分。
    “此地是何所在？”陸覺眉頭緊鎖，並未挪動腳步。
    “你進去便知。”趙辰眼中閃過一絲殘忍的快意，“若族長不是你所害，聖蛇自會還你清白，你自然能安然出來。”他的語氣透著一絲不耐，眼神卻愈發森冷。
    陸覺心中冷笑，麵上卻是不動聲色：“若我說，不進呢？”他語調一沉，目光如電，直刺趙辰。
    “哼！那便由不得你了！”趙辰厲喝一聲，眼中凶光爆射！話音未落，他身形驟然前撲，雙掌帶著嗚咽風聲，直取陸覺胸膛要害！掌緣隱現墨綠，顯然淬有劇毒！
    電光火石間，陸覺猛地轉身，一把將身後那始終沉默的女童推向一旁！
    就這刹那耽擱，趙辰的掌鋒已然及體！
    “砰！”一聲悶響，陸覺隻覺肩頭劇震，一股陰寒之力透體而入。幸有玄水衣卸去大半力道，饒是如此，肩胛骨亦是一陣劇痛，幾欲碎裂。他眼角餘光瞥見趙辰掌心一閃而逝的幽綠光華，心中一凜，倒抽一口涼氣：“好歹毒的掌力！隻怕是蛇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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