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平是在屍體堆裏麵找到的尚言。
    夢境裏的血實在是太多了，染紅了整片大地，斷肢殘臂就這麽隨意的灑落，天空都好像被染紅了。
    “一萬八千七百二十一……”
    “這是……第幾輪了？”
    從屍體堆裏麵爬出來了一個“人”，血腥氣實在是太濃鬱了，他身上浸滿了血，不知道是別人的，還是他自己的。
    周平走上前去想要扶住那個沒什麽人樣的人，卻被躲開了。
    “你也想要我的命？”，碧綠的獸瞳沒有任何波瀾，隻是靜靜的看著突然出現在自己麵前的人。
    “……不是。”，他怎麽可能會要他的命？
    “你不記得我了？”
    “我為什麽要記得你？死在我手上的人多的是，你再不跑的話，也會和地上的這些人一樣，成為死人。”
    “……”，看來尚言現在隻記得自己成神時的事了。
    周平根本沒有跑，隻是坐在了他的旁邊。
    他像是一個鄰家哥哥一般溫和的在和身旁的人聊著天，“你為什麽要殺人，長留？”
    長留……很久遠的稱呼了。
    褚長留伸出來了滿是鮮血的手，對著陽光看了看。
    “你認得我？”
    “嗯，我們是……”，想到019說過的話，周平止住了未盡的話，他遲疑了一下，“你和我的關係很好。”
    “關係好？”，褚長留隻是淡漠的瞥了他一眼，下一秒，他的手扼住了麵前人的咽喉。
    “在這裏，所有說和我關係好的人，都死了。”
    “在外麵，所有和我關係好的人，也早就死了。”
    “你騙我。”
    他隻是這樣靜靜的看著麵前的青年，不知道為什麽這人會和他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
    可目光看到麵前這個青年頭上的花，還有他的發辮時，手微微鬆了些。
    “算了，我今天累了，你是新來這裏的人吧，小心點別死了。”，不知道想到了什麽，褚長留把手收了回來。
    有些搖搖晃晃的站起身，朝著湖邊走去。
    伸手捧了些清水洗了洗臉，臉上的血漬被洗掉後，他的原本的樣貌才顯現出來。
    他的樣貌本就出挑，膚色白皙，在陽光的照耀下像是在發光。
    在周平詫異的目光下，褚長留直接縱身一躍，跳到澄澈的湖裏去了，血慢慢在湖水裏暈染開，等他再冒出頭時，整個人的身上已經幹淨了許多。
    隻不過衣裳還是破破爛爛的。
    褚長留看樣子並不怎麽在意這些，他跑到岸邊的大樹底下後開始給自己編起來了辮子。
    “你……”，周平坐在了他的身邊，察覺到他的身體異樣的緊繃了起來後，往旁邊挪了挪，“為什麽會在這裏？”
    褚長留沒一會兒就給自己紮好了一個小辮，甩在了身後，“你問題真多。”
    不過他好像很久沒和人說過話了，這次一開口，便說的多了些。
    “被抓來的，那些死了的也是被抓來的。”
    “你受傷了？”，周平低垂著眸看向了他的腰腹，血腥氣越發濃鬱了。
    “在這裏，死亡都是常事，一些傷又算得上什麽？”，褚長留很平淡的把原本就有些破爛的衣衫給扯了下來，他後背被刀砍了一個大口子，皮肉外翻，現在還在滴著血。
    “……你為什麽要用這種眼神看著我？”，後背的傷口這次愈合的很慢，褚長留一抬頭就撞進了周平那雙滿是悲意和心疼的眸子裏，僵硬的別開了眼。
    周平隻是輕搖了一下頭，他現在很想伸手抱一下麵前的人，卻硬生生止住了。
    “這裏是不同的，無論是再大的傷，隻要不是心髒或者頭任何一個爆掉，都不會死。”，赤著上半身的褚長留對此早就習以為常了。
    而且傷還會很快恢複。
    周平沉默的點了一下頭。
    “你和我關係很好？”，褚長留突然沒頭沒尾的問了一句話。
    “嗯。”，坐在遠處的周平點了點頭。
    “那你把衣服脫了。”，褚長留下一句話把周平給驚住了。
    周平伸手捂住了自己衣領上的扣子，麵前人隻要一開口說話還是和之前一模一樣！
    “不行，言言，我們現在不能那樣……”，他往後挪了挪，臉色爆紅。
    “言言？……你還知道我的小字？”，褚長留眯了眯眼，“我現在信了，你既然知道我的字，那應該是和我關係很好。”
    “我改主意了，你把褲子也脫了。”
    “不行。”，周平連連搖頭，麵前人怎麽還是這樣！
    “你脫了，以後這裏我罩著你，我可是這裏唯一一個活了……”，褚長留說到這裏時卡殼了，他掰著手指頭數了數，還數錯了兩次，一副不怎麽聰明的樣子，最後幹脆不數了，“從這裏被建立開始，我就被扔來了，我也算是活了很久的……小不死的了！”
    他這麽說著，居然還莫名有點小驕傲。
    “……”，怎麽還有人這麽罵自己的？
    周平看著麵前自己罵自己的褚長留，原本抿成一條直線的嘴終於是忍不住向上彎曲了一下。
    “你脫不脫？”，褚長留已經伸手拽住了周平的褲腰，他有些奇怪的摸了摸，“奇怪的衣服……”
    不過有總比沒有好。
    周平伸手按住了褚長留向自己腰間摸索的手，狠狠搖了搖頭，“不行，怎麽能在這裏就！”
    褚長留愣住了，他往周圍看了看，周圍原本的那些殘肢斷臂的屍堆在不知不覺間就消失了。
    “不行嗎？那在哪裏脫可以？”
    “……你就這麽想要？”，周平伸手捂住了臉，早知道麵前這人在夢裏是這樣，他說什麽都不會進來。
    褚長留想了好一會兒，最後點了點頭，聲音異常清亮，“沒錯，我要！”
    “……好吧。”，周平緩緩伸出來了手，開始解著自己身上的扣子。
    等上衣扣子完全解開後，他伸手按住了撲在自己身上的人。
    “你的小字是……”
    “是我娘起的，她覺得我和我爹一樣聒噪，就添了個言字。”，褚長留回憶了一下。
    除了親近的人以外，很少有人知道褚長留的小字。
    “……真的要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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