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峰！”她一字一頓地叫出口，語調仿佛咬牙切齒。
    “喲，賈姨，今兒個日頭大，您可得多喝水，小心中暑。”徐峰從椅子上站起來，笑得彬彬有禮，語氣卻帶著明顯的調侃。
    賈張氏的臉頓時漲得通紅，怒不可遏“你還敢在這兒裝！你是不是就巴不得我死在屋裏，那些臭水能把我熏暈了你才高興是不是？”
    “我哪兒敢啊？”徐峰一攤手，“我這人最講鄰裏情分了，天天想著賈姨您能出來曬曬太陽，順便……收拾收拾門口那些‘遺產’。”
    “徐峰你這個小人！你等著，咱倆沒完！”賈張氏氣得牙根發抖，她知道徐峰嘴上功夫了得，硬頂隻會被壓得抬不起頭，但這口氣她無論如何咽不下去。
    “賈姨，我一直在等。”徐峰似笑非笑地說，“就看您能折騰到哪一步。”
    賈張氏一甩水壺，回屋時重重地關了門，“砰”的一聲響徹整個院子，震得老牆皮都掉了幾片。
    可沒一會兒，意料之外的動靜卻讓徐峰皺起了眉。
    從賈張氏家中，傳來一陣沉悶的“哐啷哐啷”聲，伴隨著“哼哧哼哧”的喘息，接著是拖拽物體在地麵摩擦的聲音。
    柱子哥湊過來，驚訝道“哎，老徐，你說……她是不是動手了？”
    徐峰站起身，走到門口，腳步不急不緩，卻帶著幾分疑惑。
    隻見賈張氏弓著背，從屋裏拖出一隻大鐵鍋，鍋裏裝著發黑的破布、鐵片、爛木頭，甚至還有幾根不知是從哪兒拾來的牛骨頭。她一邊拖，一邊氣喘籲籲地罵著“都給我等著，看你們還能笑多久……”
    “賈姨這是……”徐峰瞪大眼，嘴角一陣抽動。
    “她瘋了吧？”柱子哥也愣了，“這是要把家搬出來嗎？”
    賈張氏竟然真的開始動手清理，雖然隻是從屋裏往外搬，但那姿態，卻有種要在院中搭座祭壇的架勢。她似乎並不打算扔掉什麽，而是把東西從屋裏原封不動地堆到屋外的空地上。
    “你看，你看——她這不是把院子當成倉庫了嗎！”王嬸子拎著水盆經過，氣得直跺腳，“我們還讓不讓人過日子了！”
    徐峰心裏發緊，一種難以言說的不安蔓延開來。他原以為賈張氏要麽強硬到底，要麽服軟收手，怎麽也沒想到她會來這麽一出“就地擴大化”。
    “她這人不按常理出牌啊……”徐峰低聲嘟囔。
    賈張氏耳朵倒靈光，拽著一根快朽了的木椽，回頭怒吼“徐峰，我跟你說，我要讓你們看看我賈家祖傳的家當有多值錢！你們想看我笑話？哼！我笑你們才是真正沒福氣！”
    “那您可得小心點，別到時候被居委拍了照，說我們院子成了廢品回收點。”徐峰沒好氣地回了一句。
    “你少嚼舌根子！”賈張氏眼睛紅紅的，像要滴出血來。
    但徐峰知道，今天她情緒起伏太大，不可能就此善罷甘休。尤其是那種眼神，眼白多黑仁少的樣子，總讓人覺得她下一秒就可能做出點什麽瘋狂的事。
    他回屋坐下，思索著下一步對策。不能讓她繼續占據主導地位，否則就前功盡棄。他手指敲打著椅背，腦海中飛快地翻著對策，忽然眼前一亮。
    “對了……她怕什麽來著？”
    他嘴角緩緩揚起，像是想到了什麽極妙的點子。
    午後陽光越發毒辣，四合院的地麵仿佛一張鐵鍋，被太陽翻來覆去地烤著，空氣中彌漫著爛布頭與腐朽木塊混合的怪味，像是從某個潮濕陰暗的地下倉庫裏泄漏出來的黴氣。
    賈張氏正在自家門口，用一根竹竿細細地把一張破舊的席子鋪平，她身邊堆著一座座垃圾小山似的“寶貝”——鏽跡斑斑的鐵皮壺、斷成兩節的椅腿、啃了一半的木盆，還有一大捆布滿灰塵和油漬的麻繩。她臉上洋溢著得意的神色，嘴角高高翹起，像是在對整個院子炫耀“看見沒？我賈家的這些東西，那可都是有來頭的，全是上個年代傳下來的，賣廢品都舍不得，得找識貨的收！”
    徐峰站在牆根陰影裏，一手撐著腰，一手托著下巴，冷眼旁觀。
    “哼，還真把這些破爛當金銀堆了。”他心裏一陣犯嘀咕。幾日前開始，他就察覺到賈張氏這老太太的怪動靜，不單把屋子騰空出來，還專門找來一輛三輪車，把東西一點點堆到門前，不讓別人靠近。更離譜的是，昨晚他聽見她在屋裏跟誰說話——其實誰都知道她獨居多年，那壓低的嗓子，像是在跟死人講價。
    “徐峰啊徐峰，這賈張氏明顯是要搗鼓出點事來，不趕緊收拾她，等她真的拿這堆破爛換錢說不定能得意半年。”
    他腦子裏飛快盤算了一圈後，決定動手。
    趁著夜深人靜，整座院子隻剩下蟲鳴與偶爾傳來的一聲狗吠，徐峰悄無聲息地從東邊的小巷繞了過去。他穿著一身灰布衣，頭上裹著一條毛巾，隻露出一雙黑亮的眼睛。借著微弱的月光，他在賈張氏門口貓著腰走了幾步，停在那堆廢品邊，微微皺了下鼻子“這老太太可真舍得藏，連油漆桶都能塞兩隻爛皮鞋進去。”
    他小心翼翼地從最上層搬下幾樣看起來還有點價值的物件——銅質破電飯煲、電風扇外殼、兩根卷曲的鋁絲條，還有一摞堆成小山的爛銅破鐵。他不敢裝太多，免得打草驚蛇。
    回屋後，他拎著這些東西直奔東巷盡頭那家廢品收購站。老於頭正坐在裏頭算賬，一抬眼便瞥見徐峰“哎喲，這麽晚了還來？”
    “快點兒，別多問。”徐峰低聲催促，把那堆破爛往地上一倒。
    老於頭見慣了這些，不疑有他，挑揀了兩下便道“這一堆三十多斤，給你九塊八，行不？”
    徐峰點頭接過零錢，轉身就走，嘴角勾起一絲冷笑“一共七趟，等她明天清點，那表情……想想都值。”
    第二天清晨，賈張氏照常起身，嘴裏還哼著調子，端著個破搪瓷缸子從屋裏踱出來。她走到那堆廢品前，準備拿出昨天留好的一隻銅罐頭盒子“壓場子”，卻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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