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我敢不敢？”他緩緩吐出這句話，聲音低沉、危險。
    四周的人先是靜了靜，然後有人偷偷偏開頭不敢看。一個女人輕聲道：“這……這徐峰，眼神太嚇人了，怕是真動起手來，這老賈可吃不了兜著走啊……”
    另一個男人慢悠悠吐了口煙霧，冷眼瞥了一眼地上的賈張氏，鼻子裏冷哼一聲：“活該。平常就知道算計人，也不看看今天碰上誰了。徐峰那脾氣，誰勸得動？”
    那話一出，胡同裏便是一片默然。沒有人上前拉架，沒有人出聲替賈張氏撐腰。大家都隻是用各自的方式看著這一場鬧劇，有的暗暗解氣，有的懼怕不敢吭聲，有的心裏琢磨著要是自己攤上這事該怎麽辦。
    賈張氏心裏猛地一涼，終於察覺到周圍的寂靜，察覺到那些本該“幫她說理”的人一個個都縮了頭，隻敢在背後竊竊私語，卻沒有一個敢站出來。
    她眼神裏閃過一絲慌亂，但嘴上依舊硬撐著，仍死死攥著那木頭：“你、你嚇唬我有啥用？你敢真打一個試試？真打了……真打了……我、我死給你看！”
    徐峰半點不怵，眼神更冷：“你死不死的我不管，先把你這爛活收拾幹淨再說。”
    他說著，忽然抬腳，徑直繞到她身側，伸手就想把她從地上拉起來。
    “哎喲——”賈張氏猛地翻身往後一縮，嘴裏一聲尖叫，手指幾乎要掐進地裏：“別碰我！別碰我！誰都別碰我！我要告狀，我要讓大家評理——”
    可她這聲喊，落在周圍人耳裏，卻顯得空空蕩蕩，沒有什麽份量。一個年輕媳婦忍不住小聲嘀咕：“她不是平常仗著嘴利罵人嗎？今天咋沒人理她了……”
    賈張氏聽見了，臉色漲得通紅。她猛地扭頭，衝著圍觀的人群吼道：“你們都瞎了嗎！我讓你們給我評評理，你們咋就都不吭聲？啊？”
    那喊聲又尖又急，像破鑼一樣炸在人群裏。可回應她的，隻有稀稀拉拉的幾聲幹咳。
    “你們……你們……”賈張氏胸口劇烈起伏著，手裏的木條快被她攥斷。她心裏一陣發涼，心裏湧起一股委屈和羞惱。這幫人都是幹什麽吃的！平常一個個巴結我，今天反倒一個個看我笑話！
    她眼神裏閃著惡毒的光芒，心裏默默盤算：不能就這麽算了……不能就這麽算了……等著，等著看，我一定要讓徐峰丟臉，一定要讓這幫看熱鬧的也跟著難堪！
    徐峰看著她那一副咬牙切齒的樣子，眉眼間的冷意反倒散了幾分。他直起身子，俯視著她，嘴角微微勾起：“沒人幫你。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說完，他伸手拿起自行車，一隻腳踩上去，慢悠悠地把車身扶直。周圍的人看見他似乎打算走，一個個的神情都有些複雜。有人低低道：“算了算了，徐峰也別太狠。”
    可徐峰沒回頭。他那背影挺拔，肩膀微微一抖，像一座難以撼動的石峰。他心裏一陣陣涼意翻湧著，冷笑著想著：你不是能鬧嗎？那就鬧到底好了，我看你還能翻出什麽花樣來。
    賈張氏愣愣地看著他要走，那股忍了半天的恨意和恐懼又湧上來，她眼圈一紅，猛地爬起來，撿起斷裂的木條，攥著它撲到徐峰身後，聲嘶力竭地喊道：“你別想走！徐峰！你撞了我的柵欄，推了我，還想走？我今天拚了這條命，也要跟你拚到底！”
    她那破鑼似的嗓音像一把生鏽的刀，割裂了空氣，直刺得周圍的人一個激靈。
    “別勸我！誰也別攔著！我今天非得給他個教訓！”
    胡同裏的風陡然停了，人們的呼吸似乎也跟著屏住了。
    而徐峰微微偏過頭，冷冷地回望她一眼，那雙深邃的眼睛裏，像是積壓了多年的鋒芒，正隱隱透出來。
    “你確定，要這麽幹到底？”
    他聲音很輕，可帶著一股涼氣，順著風鑽進每個人的心頭。周圍的人又悄悄後退了一步，生怕這場對峙下一刻就徹底爆開。
    賈張氏的手指收緊到發白，心裏卻也打起鼓來。可一想到那柵欄，一想到周圍看熱鬧的那一張張看笑話的臉，她心裏那口氣就更咽不下去。
    “我、我就跟你拚了！”
    她高高舉起木條，眼神裏閃爍著狠光。風停了，蟬鳴也驟然安靜，胡同裏，仿佛連時間都被拉長了一般……
    胡同裏的氣息沉重得能壓得人喘不過氣來。風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完全停了，樹葉紋絲不動，連院門縫裏鑽出的那隻黃毛貓，也縮著身子，悄悄躲到了牆角的陰影裏，瞪著一雙圓眼看著場中。
    徐峰背脊挺得筆直，神色依舊冷淡，那雙深邃的眼裏卻暗暗閃爍著寒光。他手指摩挲著自行車車把，骨節泛白，似乎每一次呼吸都帶著克製。
    賈張氏手裏攥著那根斷裂的柵欄木條，高高舉著，氣勢洶洶，嘴角抖動著，眼神裏卻不知什麽時候多了點猶豫和慌張。那木條並不重，可此刻舉在空中，她隻覺得越來越沉，手臂也酸得發麻，汗水順著鬢角往下淌。
    ——要是真打下去呢？萬一他反手一個，我這條老命……
    心裏這道念頭一閃，她呼吸微微一滯，腳步忍不住往後縮了半寸，可轉頭看見圍觀那一圈人裏有幾個捂著嘴偷笑的，有人冷眼旁觀，有人低聲議論，她臉上的血氣立刻湧上來，把剛剛那絲退意壓下去。
    她心裏一狠：不能慫。慫了才叫人笑話。這個徐峰要是不服軟，以後我在院子裏可怎麽立得住腳？
    “咋的？你還敢瞪我？！”賈張氏扯著嗓子，音調陡然拔高，尖銳得嚇人，“今天你要是不給我個說法，老娘我就跟你耗到底！我管你是不是能打我，我就是不讓你好看！”
    人群裏有個男人低聲道：“謔……這老賈是真不怕死啊。”
    徐峰聽見了，眉心擰得更緊，冷冷地吐出兩個字：“夠了。”
    他猛地一抬手，啪地一下拍在自行車車座上，聲音脆響，把圍觀的人嚇得齊齊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