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賈嬸子，門壞成這樣擱著也不是事兒啊。剛好我家那邊有兩顆新的合頁，順手給你換換。”
    許大茂嗓門大，一邊說一邊就蹲下身來摸索門板。賈張氏本來窩著一肚子火，見他來幫忙，臉色也好看了點，扯著嗓子喊道：“那可多謝大茂啊！唉，這年頭，還是你有良心……”
    話沒說完，屋裏就傳來“咚”的一聲，似乎是哪兒被碰倒了。
    徐峰站在自己屋子裏，透過門縫看著外頭那一幕，眼神冷冷的，嘴角抿出一絲輕蔑的弧度。許大茂啊許大茂，真以為你這點假熱心是為了修門麽？怕不是趁機來邀功吧……可惜，這好人，你做不長久。
    他轉身從桌上摸出早就準備好的東西，一小團半濕不幹的石灰灰，還有一塊破油布。輕輕把石灰抹進油布裏，又往裏頭摻了一點細沙，用手團成一個巴掌大的包。他走到後院，腳步輕得幾乎聽不見。
    外頭，許大茂已經卸下門板，正舉著錘子比劃：“這門板還湊合，就是這邊鉸鏈完全廢了，待會兒上新螺絲就行。”
    賈張氏站在門口，抬著頭一臉期待：“大茂啊，你真是個好人，這門一裝好嬸子得好好謝謝你！”
    “謝什麽謝，街坊鄰裏嘛。”許大茂嘿嘿笑著，拿起合頁就要動手。
    這時，徐峰已經繞到賈張氏屋後，他慢慢蹲下，把那團灰白的油布悄悄塞進門框縫隙深處，然後用手指點了點，讓那灰沙在縫裏鋪得均勻，幾乎看不出來。他動作幹淨利索，做完便若無其事地拍了拍手，轉身回屋。
    院子裏傳來許大茂的喊聲：“嬸子，這門先架著啊，我試著敲緊看看。”
    “好嘞！”賈張氏滿口答應。
    “咣——咣——”錘子敲擊聲又響起。門板一點點被複原，看起來還算結實。可就在最後一顆螺絲擰緊時，許大茂忽然覺得手腕發麻，一陣細細的灰沙從門縫裏慢慢漏出來，鑽進他鼻孔裏，他猛地打了個噴嚏，錘子險些掉地上。
    “啊呸，這啥玩意兒？”他抬頭看時，灰白的沙子已經順著門縫滑落，沾了一褲腿。
    賈張氏也看見了，愣了一下，隨口道：“哪來的灰？不會是老牆皮掉了吧？”
    許大茂心裏卻泛起疑惑。可是賈張氏那張期待的臉又讓他不好發作，隻得訕訕地幹笑：“嘿，破房子，掉點渣子也正常。”
    徐峰這時“恰好”推開門出來，佯裝關心：“喲，大茂啊，嬸子，這門修得挺快啊。這灰咋這麽大？我隔著屋子都聞見了。”
    許大茂冷哼一聲，忍不住低聲嘀咕：“門縫裏像是被誰塞了點什麽，不知道又是誰手腳不幹淨。”
    賈張氏一聽，立刻狐疑地望向徐峰，皺著眉頭喊道：“你這話啥意思，大茂？”
    徐峰卻不慌不忙地笑了笑，眼神像刀子一樣掃過許大茂：“可不是我說的，是大茂剛才說這門縫裏被人塞了髒東西啊。”
    許大茂臉色一僵，剛想反駁，突然“咣”的一聲，那剛剛修好的門板竟又掉下來，正砸在他腿上，險些沒把他摔倒。
    “我——”許大茂被砸得臉色發白，氣急敗壞地喊道，“徐峰，你到底幹什麽手腳！”
    徐峰攤開雙手，挑挑眉：“大茂，你可別亂扣帽子，這門又不是我修的，手裏拿錘子的人可不是我啊。”
    “就是啊大茂。”有人在院子邊上竊笑，“你修門修到門掉了，還怪別人？”
    許大茂被噎得臉紅脖子粗，張張嘴，什麽也說不出來，隻得狠狠盯了徐峰一眼。
    徐峰卻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把手插進褲兜裏，慢慢走近兩步，低聲說道：“大茂，你啊，還是別多管閑事。什麽活都想攬，可不是好事。”
    他那一絲笑意裏帶著寒意，讓許大茂背後直發涼，硬是沒再吭聲。
    院子裏隻剩賈張氏抱著那扇門，嘴裏罵罵咧咧：“真是倒黴，修個門修成這樣……”
    徐峰站在門檻邊，看著他們忙亂，眼神裏閃著一絲陰冷的光，心裏默默想著：就讓你們先熱鬧熱鬧，後頭的賬，我慢慢跟你們算。
    院子裏的門板還歪歪扭扭地靠在牆角，賈張氏捏著一塊破布，氣鼓鼓地蹲在門口看著。天灰蒙蒙的，風一吹，地上揚起細塵，她忍不住又咳了兩聲，罵罵咧咧地：“晦氣！什麽好心辦壞事，修個門都能給我修散架，大茂那小子根本就是成心糟踐我。”
    門板上的螺絲早就被折彎，一側甚至劈開了裂紋，根本沒法再裝回去。更別提門框裏那灰白的沙子，現在幾乎把整個縫隙都堵死了。她用指頭摳了幾下，指甲裏全是黑糊糊的粉，越摳越氣，幹脆摔開手裏的破布，一屁股坐在門檻上，呼哧呼哧喘著粗氣。
    院子裏偶爾有人路過，指指點點地說些聽不清的話，賈張氏越聽越煩，猛地站起來，眼珠一轉，盯向不遠處自家門口那扇緊閉的木門。她心裏一陣發怵，卻又不甘心。這混賬徐峰！分明是他暗地裏動的手腳，現在門壞了，他看著樂嗬嗬的，一句話不說。可惡！可惡！可……可我還真沒別的法子。
    她終於攥緊了手裏的一把零錢，腳步有些沉重地走過去，抬手“咚咚”地敲徐峰的門。
    門吱呀一聲開了，徐峰正倚在門框邊，一隻手揣著兜，另一隻手慢悠悠地捏著根牙簽，眼神裏透出幾分笑意，仿佛早料到她會來。
    “喲，這不是嬸子嘛，怎麽？門修好了？”
    賈張氏聽見這句話，臉唰地漲紅了，恨不得抬手扇他一巴掌，可又硬生生忍住，語氣盡量放緩：“徐峰……哎，嬸子……算是服了。你、你看看，這門不能再這麽晾著，你說……能不能幫嬸子把門修修？價錢你開。”
    徐峰挑了挑眉，笑容卻沒收斂，似乎在等她這句話好久了。他眯著眼盯了她幾秒，才慢悠悠地回道：“這可是你親口求我的啊，可別到時候修好了你又賴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