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大茂站在原地，額頭一陣火辣辣的疼，卻顧不上揉，望著徐峰的背影，嘴角抽搐了兩下，最終狠狠一啐。
    “姓徐的，你有種，咱們走著瞧。”他咬著牙低聲嘟囔，“別以為你嘴皮子厲害就能橫著走……”
    可心裏，卻不得不承認，那種被人看穿還無力還手的感覺，比挨打還難受。他有些惱羞成怒，可又深知眼下不是能正麵起衝突的時候，隻能把那股怒氣壓進心裏，像窩在胸腔的火焰，慢慢燒。
    就在這時，院子那邊又響起了一陣吆喝聲，是賈張氏在罵棒梗，把小院子裏的氣氛又攪得一團糟。
    “你個小崽子！你說你手就不能勤快點兒？那點豆腐渣你都撒了一地，叫貓吃了你賠啊？”
    “我不是故意的……”棒梗小聲辯解著，聲音裏透著委屈。
    許大茂聽著，腦袋一疼——這一家子的破事，他再清楚不過。可現在，他忽然覺得，這場混亂或許也是個機會……一個能讓徐峰名聲再度下滑的機會。
    他的目光重新投向院中，眼神裏閃過一抹深意。
    “徐峰啊徐峰，你別得意太早，”他心中暗道，“這四合院，不是誰人緣好誰就能穩住腳的，咱們慢慢來，棋盤才剛剛擺開。”
    而這時的徐峰，正坐在自己屋裏，一手端著熱茶，一手慢慢翻著手邊的小賬簿。他似乎察覺到了什麽，嘴角輕輕翹起一抹弧度。
    “狗急了都要跳牆，許大茂……果然是急了。”他淡淡地喃喃了一句，視線卻落在門口剛剛合上的木門上，仿佛能穿透牆壁看見院子裏許大茂那張寫滿不甘的臉。
    黃昏已深，院內靜謐得隻有燈光和幾聲犬吠回蕩。許大茂自家屋簷下踱步，眼眸中卻藏著不安與狡黠並存的光。他看了看徐峰所居的方向，心中滴溜溜轉著下一步該如何“翻盤”。
    他壓低聲音，自言自語道：“要不……讓院子裏的那隻貓湊條勢？昨兒我還看見它趴在牆角眼巴巴地盯著小孩。”念頭剛起，他便躡手躡腳移動步伐，向著貓經常出沒的角落靠近。
    朦朧燈光中，他伸手招呼那隻毛色斑駁的貓，“喵喵”地輕喊幾聲。貓宛如被催眠般伸了個懶腰，踱步向他靠近。看到機會，他用口音柔和但語氣帶挑釁的聲音喃喃道，“上去咬他一下，看你小家夥肯不肯幫我……就算沒咬到，也得讓人家嚇一跳。”
    貓似懂非懂，卻應聲竄出。它記憶裏那隻小手的小臉在院子裏蹲伏，像是觸動了一根敏感神經，竟咬了一聲，迅速躥向空中——本想嚇嚇人家的孩子，結果卻打了個水漂，隻抓破了地麵磚子。
    棒梗恰好匍匐在院角撿起掉落的棉襖，一回頭便看見那貓撲下來的影子，嚇得一聲尖叫：“喵——”他慌亂中滾到地上，又撞上曬被單的杆子，“啪”的一聲跌倒在塵土裏，撲騰著滾開，眼淚在臉上閃著。
    “啊！”他驚呼，身體蜷縮，雙臂護頭，喘得呼呼作響。
    正在院裏經過的徐峰聽見驚叫，眉頭一緊，快步衝去。棒梗倒在地上，手肘和膝蓋都擦破皮，臉色蒼白得嚇人。
    “怎麽回事？”徐峰蹲下，看見那隻貓正單獨不知所蹤。棒梗哆嗦著身子，拚命鼻子吸氣，“小……小貓上來了……嚇得我摔倒……”
    他話語斷斷續續，帶著牙關的顫抖。徐峰蹙眉抬頭尋貓，隻見貓瞬間鑽回院角的陰影裏消失蹤影。
    “誰叫它過去的？”徐峰滿臉疑惑，語氣冷得像冰：“你家那隻貓怎麽自己湊這麽近……”
    這時，許大茂緩緩從陰影中露麵，假意驚慌地喊道：“徐哥，啊，我正好路過，看到你這孩子——這貓咬人，也太……該不會真咬上了吧？”
    他慌張地雙手攤開，一副老太太發現鄰居孩子撞傷自家的無辜樣子。棒梗眼淚直流，也輕輕顫聲道：“徐叔……我……我沒碰它，它就撲過來了……”
    徐峰低頭看杆下狼狽的貓爪子，他一聲不吭。刹那間，他仿佛嗅到這坑人的味道——這貓不是主動湊近的，而是被引導過去。
    他抬頭看許大茂，眼神驟然銳利：“大茂，你剛才是叫了貓的吧？你想把貓送過來嚇我家孩子？”
    許大茂頓時愣住，嘴抖了兩下，卻也顧不得圓話，隻能磕牙切齒：“你別胡說！我哪那麽閑……我不過順路看看你們這動靜……”
    “順路？”徐峰冷笑，“還招呼貓過去，這算哪門子‘順路’？你這是先把貓擺出來，再等孩子摔倒，好借機給別人潑髒水！”
    院中風輕飄在竹簾上發出細響，像是在應和他的聲音。棒梗抬頭，眼神裏透出敬畏與怯意，他看向許大茂，小聲嘟囔：“是他讓貓過去的……”
    “你、你瘋了？”許大茂被揭穿，臉色頓時煞白，但又倔強地咽回那句“你瘋了”。他結結巴巴反問：“你憑啥說是我？人都看不清你弄不好，別冤枉我……這孩子，摔得下不過是個意外！”
    “意外？”徐峰冷厲地補了一句，“可我看你還湊了熱鬧。不過沒關係，我給你三句話。”他頓了頓，聲音像砸石，“一，你把貓拴好；二，小孩受傷，賠醫藥費；三，我也要個道歉。”
    這一刻，四合院的空氣似乎凝固。寒風吹過飄落的枯葉，擊打在窗欞上“咯哧”。大家都屏住呼吸，怕這句話一出口，誰也不敢插言。
    許大茂麵色死灰，喃喃重複著“不……不行……”，最終卻無奈抬頭看看跌伏在地上的棒梗，又對徐峰動了動嘴唇，嘶啞低語：“行，行……我……我照辦……”
    徐峰轉頭看棒梗，拍拍他肩膀：“下次小心點兒。你隻是個孩子，不是貓的玩偶。”
    棒梗點點頭，眼睛仍在發紅，卻露出一絲鬆懈。他看向徐峰，輕聲說：“謝謝……”
    許大茂那張慣會耍嘴皮子的臉，在寒風中仿佛抽去了血色。他站在那裏，嘴角時不時抽搐一下，眼神遊移，顯然內心已翻騰成一鍋煮開的濃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