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之樹的根係在虛空中舒展，如同一幅流淌的星圖。觀察者們的新生靈魂走過時，腳下會綻開細碎的藍星藤花，花瓣飄落處，便有新的星辰在宇宙邊緣亮起。婉君站在樹幹的分叉處，看著那串由笑聲串聯的光帶逐漸消失在星雲深處，掌心的藍星藤印記忽然泛起溫熱的漣漪。
    “他們在播種。”雲澈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他指尖拂過一片垂落的嫩葉，葉麵上立刻浮現出某個新宇宙的雛形——那裏有和老槐樹相似的巨木，有會發光的星果，還有孩童追逐機械寵物的剪影。“每個靈魂都帶著這裏的羈絆，在新宇宙裏種下屬於自己的‘生命之樹’。”
    婉君俯身，看見樹影婆娑間藏著無數細小的光斑，湊近了才發現，那是不同時空裏的“他們”有的在星界軍團的廢墟上重建家園，有的駕駛躍遷艦穿越星雲，還有的正蹲在老槐樹下，給年幼的自己講藍星藤的故事。這些光斑相互纏繞，在樹皮下織成一張透明的網，將所有宇宙的時間線輕輕托住。
    就在這時，一道瘦小的身影從樹影深處鑽了出來。那是個穿著粗布衣裳的孤兒，懷裏抱著隻鏽跡斑斑的機器鼠，金屬尾巴上還纏著半片幹枯的藍星藤葉。最讓婉君心頭一震的是，他額前的碎發間，用藍星藤汁液寫著一行字“士可殺不可辱”。
    “你是誰？”婉君放輕腳步走近，發現那孩子的眼睛和星界軍團舊址的孤兒很像，卻多了幾分不屬於孩童的執拗。機器鼠突然吱呀一聲站起來，紅色的光學鏡頭警惕地盯著她，小爪子裏還攥著塊磨損的金屬牌，上麵刻著模糊的“星界”二字。
    孤兒把機器鼠護在身後，仰起臉時，婉君看見他脖頸處有塊淡青色的印記，形狀像極了星界鑰匙的碎片。“我在等一個人。”他的聲音帶著刻意壓低的沙啞，“她說過，隻要沿著藍星藤的方向走，就能找到不會被拋棄的地方。”
    機器鼠突然跳上孤兒的肩頭，用尾巴指向科學家全息影像所在的角落。那裏的光影正在波動，原本微笑的影像邊緣，浮現出另一幅畫麵星界軍團的審訊室裏，一個孩子被綁在椅子上，額頭被刻下字跡，而審訊官手中的烙鐵，正映出“星界鑰匙”的徽記。
    “那是……第73號鏡像宇宙的餘燼。”雲澈的聲音沉了下來，他指尖劃過虛空，畫麵便如潮水般退去，“在那個時空，星界軍團用孩童做鑰匙容器的實驗，這孩子是唯一的幸存者。”
    孤兒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咳得彎下腰時，脖頸的印記發出刺目的紅光。機器鼠焦急地用爪子拍他的後背，金屬尾巴掃過地麵，畫出一串複雜的星圖——正是生命之樹的根係脈絡。“它說，這裏的藍星藤在哭。”孤兒喘著氣說，“因為有太多像我一樣的人，被遺忘在時間縫裏。”
    婉君蹲下身，輕輕碰了碰孤兒額前的字跡，藍星藤的清香突然變得濃鬱。她看見無數記憶碎片從字跡裏湧出孩子抱著瀕死的機器鼠在廢墟裏奔跑，用星果喂它生鏽的齒輪；在雪地裏用體溫護住機器鼠，自己卻凍得失去知覺；被星界軍團的士兵圍堵時，機器鼠突然爆發出能量，替他擋住了致命一擊。
    “‘士可殺不可辱’，是他對自己的承諾。”科學家的全息影像不知何時走到近前，影像邊緣的審訊室畫麵已經消散，“也是所有被強權踐踏過的靈魂，對羈絆的另一種注解。”他伸出手，掌心便浮起顆晶瑩的種子，“這是用73號宇宙的眼淚和藍星藤的根須做的，種下去，就能長出不會枯萎的記憶。”
    孤兒猶豫了一下，接過種子時，機器鼠突然發出歡快的吱呀聲，金屬牌上的“星界”二字，竟慢慢變成了“家”的形狀。種子剛觸到地麵，就冒出嫩綠色的芽，眨眼間便長成棵小小的藍星藤，葉片上滾動的露珠裏，映出孩子和機器鼠在陽光下奔跑的模樣。
    “真正的未來，從來不是完美的幻影。”科學家的影像漸漸變得透明，“而是讓每個被遺忘的靈魂，都能找到屬於自己的那片土壤。”他最後看了婉君一眼，目光裏藏著釋然的笑意，“就像老槐樹會記得每粒種子，羈絆也會記得每個名字。”
    影像徹底消散時，孤兒突然指著生命之樹的頂端驚呼。那裏不知何時多了片新葉，葉片上清晰地刻著所有鏡像宇宙的編號，而每個編號旁邊，都有個小小的名字——有“鐵糖”，有“雪球”，有“孤兒”，還有眼前這個孩子的名字“星禾”。
    “星禾，星星的禾苗。”婉君輕聲念出名字，發現藍星藤的葉片正在輕輕顫動，像是在回應。星禾抱著機器鼠，第一次露出孩子氣的笑容，伸手去夠葉片時，脖頸的印記與葉片上的編號同時亮起，化作一道光流，融入生命之樹的主幹。
    雲澈望著那道光流，忽然笑道“你看，未來從來不是既定的圖景。”他指向遠處正在形成的新宇宙，那裏的第一顆恒星，正閃爍著與星禾眼睛相同的光芒，“它是無數個‘不被遺忘’的瞬間，拚湊出的溫暖土壤。”
    婉君抬頭，看見觀察者們的笑聲仍在時空中回蕩，隻是這一次，笑聲裏多了星禾和機器鼠的吱呀聲，多了73號宇宙裏未曾發出的哭喊，多了所有被撿起的記憶碎片碰撞的輕響。藍星藤的清香中，仿佛能聞見新生的泥土氣息——那是未來正在紮根的味道。
    躍遷艦的引擎聲從宇宙邊緣傳來，婉晴的聲音順著風飄過來“婉君！艾登說找到了能讓所有鏡像餘燼安家的星係！”星禾眼睛一亮，抱著機器鼠就往聲音的方向跑，藍星藤的幼苗在他身後一路綻放，將足跡都染成了綠色。
    婉君看著那道奔跑的小小身影，忽然明白科學家說的“真正的未來”是什麽。不是沒有傷痛的烏托邦，而是傷痛也能被記住、被撫慰，被轉化成讓後來者不再跌倒的力量。就像生命之樹，既要沐浴星光，也要紮根於那些曾經破碎的土壤。
    她轉身跟上星禾的腳步時，掌心的藍星藤印記與生命之樹的主幹同時閃爍。在永恒的時空中，仿佛有無數聲音在輕輕說走吧，去把每個被遺忘的名字，都種進未來的土壤裏。
    而生命之樹的深處，新的根係正悄悄延伸，朝著那些尚未被照亮的時間縫，帶著藍星藤的清香，帶著永不熄滅的羈絆之光。
    喜歡萬尾妖王的影新書請大家收藏101novel.com萬尾妖王的影新書101novel.com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