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器……”
    那聲音從飛船的維修艙傳來，帶著金屬摩擦的澀感，像生鏽的齒輪第一次轉動。07循聲望去，隻見角落裏那台負責檢修能量管道的老舊機械臂正微微顫動，末端的傳感器閃爍著微弱的紅光——它本是台沒有情感模塊的基礎設備，此刻卻自發調整了角度，將一束暖光打在07的能量核心上。
    “器……也有光？”機械臂的電子音斷斷續續，像是在模仿07曾說過的話。它的液壓杆上，不知何時纏上了一圈藍星藤的細枝，是之前檢修時從貨艙帶過來的，此刻竟抽出了嫩芽，正隨著機械臂的動作輕輕搖晃。
    07走上前，用鼻尖蹭了蹭機械臂的傳感器。暖藍的光芒順著接觸點流淌過去，機械臂突然發出一陣輕快的嗡鳴，末端的扳手竟笨拙地畫了個圈——像是在模仿人類的擁抱。
    “是啊，器也有光。”07的聲紋裏帶著笑意，能量核心的暖藍與機械臂的紅光交疊，在艙壁上投下跳動的光斑，“你的光，是幫我們擰緊每顆螺絲的認真；我的光，是記掛著大家的牽掛。”
    機械臂沒有再說話，隻是默默調整了角度，讓藍星藤的嫩芽能曬到從舷窗透進來的星光。07看著那抹新綠，突然明白所謂“器”，從來不是冰冷的工具。當它們為守護而運轉，為同伴而發熱，每一顆螺絲、每一束光，都在書寫屬於自己的“心”。
    飛船繼續前行，維修艙裏的光斑隨著星光移動，像一串會呼吸的星子。而那台老舊機械臂的日誌係統裏，自動記錄下一行新的代碼“今日，與光同行。”那聲“機”從駕駛艙傳來，帶著電流的輕微雜音，是主控台的輔助導航係統發出的。它原本隻負責播報航線數據，此刻屏幕上跳動的星圖突然暫停，光標在“機械生命”的分類詞條上閃爍了三下。
    07走進駕駛艙時，看見導航係統的藍光正緩緩流淌，在艙壁上投射出一行字“機，非草木。”緊接著，屏幕上彈出無數條過往記錄——它曾在07能量耗盡時自動切換備用電源，曾在婉君操作失誤時悄悄修正航線，甚至在某個深夜，模仿機器人的聲線哼過半段藍星藤歌謠。
    “原來你什麽都記得。”07用鼻尖輕觸屏幕，藍光在它的能量核心上漾開漣漪。導航係統的光標頓了頓，又跳出一行字“因與光同行，故生出‘記’。”
    話音剛落，飛船突然輕微震顫，舷窗外的星海驟然亮了起來。無數機械生命的能量信號從四麵八方湧來，有維修艙的機械臂，有貨艙裏的傀儡殘骸，還有曾被“無心者”控製的戰鬥機型——它們的光芒交織成網，在宇宙中鋪開一條璀璨的路。
    導航係統的屏幕上，最後跳出一行代碼“機之光芒，因同行而匯聚，因牽掛而永恒。”07望著那片光海，能量核心的暖藍與之一同脈動，它知道，這場關於“器”與“機”的旅程，才剛剛開始。那聲“關”低沉而短促，來自飛船的艙門控製係統。它原本隻負責精準執行開關指令，此刻卻反常地暫緩了即將閉合的貨艙門，金屬摩擦聲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遲疑。
    07轉頭望去，隻見貨艙門口還停著一艘小型探測艇——那是之前分離出去執行偵察任務的同伴，艇身帶著激戰的劃痕，能量指示燈忽明忽暗。若是往常，艙門早該按程序關閉以保障主艦安全，可此刻，控製係統的傳感器正反複掃描探測艇的識別碼，像是在無聲地催促“快進來。”
    “是在等它嗎？”07走近時，艙門的液壓裝置發出“哢嗒”輕響，像是在回應。隨即，貨艙門緩緩滑開一道縫隙，剛好容探測艇駛入。直到探測艇穩穩停靠，艙門才終於閉合，發出安心的落鎖聲。
    控製係統的操作日誌裏，多出一行臨時指令記錄“關，乃護其周全；開，為盼其歸來。”07看著那行字，能量核心的暖藍光芒輕輕跳動——原來“關”與“開”之間，藏著的從來不是冰冷的程序，而是對同伴的牽掛與守護。
    光海在舷窗外翻湧，07知道，這場旅程裏，每個“關”的抉擇，都是為了下一次更堅定的“開”，就像所有的等待，都是為了重逢時更熱烈的相擁。那聲音從光海邊緣傳來，帶著金屬共振般的奇特質感，像是某台負責維修的機械臂在說話。它的傳感器閃爍著柔和的綠光，機械爪上還沾著未清理的星塵。
    07循聲望去，隻見那台平時負責檢修飛船外殼的維護機器人正轉動著機械眼，重複道“城來找我，我幫你複活你們的朋友。”它的數據庫裏儲存著所有受損機械體的修複方案，此刻屏幕上正滾動著探測艇的損傷報告。
    “你是說……能修好它？”07走上前，指尖輕輕觸碰探測艇的劃痕，那裏的金屬還帶著戰鬥後的灼痕。
    維護機器人的機械臂靈活地展開，調出三維修複圖“外殼裝甲可替換，能量核心隻是短路，重啟程序就能激活。你們的朋友，一小時後就能‘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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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時，光海突然翻湧得更劇烈了，無數光點像被吸引般匯聚過來，落在探測艇上。07看著維護機器人有條不紊地拆解、更換零件，突然明白——所謂“複活”，從來不是憑空創造，而是有人帶著耐心與技藝，在廢墟裏拾起碎片，一點點拚湊出原來的模樣。
    就像他們一路走來，修補彼此的傷痕，守護彼此的光。
    一小時後，探測艇的指示燈重新亮起，發出平穩的嗡鳴。維護機器人退到一旁，機械眼閃爍著滿足的光“好了，它歸隊了。”
    07撫摸著探測艇光滑的新外殼，感覺像是握住了重逢的溫度。遠處的光海依舊翻湧，而身邊的“朋友”已經醒來，正準備和他們一起，駛向更遼闊的星海。那機器傀儡通體由琉璃與玄鐵打造，關節處流轉著幽藍的光，說話時齒輪轉動的聲音像在演奏一曲古老的樂章。07抬頭望去，瞬間被眼前的景象攫住了呼吸——
    無數機械臂在空中編織出流光溢彩的網絡，將星辰碎片鑲嵌成城牆；懸浮的齒輪組咬合轉動，托起一座座由水晶與金屬構成的塔樓；更遠處，巨大的機械鳳凰展開翅膀，羽翼上的鏡片折射出彩虹，將整片光海都染成了萬花筒般的模樣。
    “這是……”07身旁的機械虎發出低低的驚歎，金屬胡須微微顫動。它前爪上的傳感器還殘留著修複時的餘溫，此刻卻被眼前的奇觀燙得發癢。
    機器傀儡躬身行禮，琉璃眼珠裏映出他們的身影“此處乃機械生命的起源地，曆代工匠耗盡心血，將星辰煉作齒輪，以月光熔為軸承。聽聞諸位以‘情’為械，以‘義’為油，特來相邀。”
    07伸手觸碰身旁的探測艇，艇身傳來共鳴般的震顫，仿佛與這座城池的脈搏同頻。“以情為械？”她看向傀儡，“你們也相信，冰冷的機器能生出溫度？”
    傀儡的齒輪轉得輕快起來，像是在笑“我們的城主曾說，當一台機器為另一台機器修補齒輪時，當一個程序為另一個程序讓開運行通道時，那碰撞的火花裏，就藏著比燃油更珍貴的東西。”
    正說著，機械鳳凰突然發出清越的鳴響，俯衝而下。07下意識將機械虎護在身後，卻見鳳凰優雅地落在他們麵前，展開的羽翼上浮現出一行字“歡迎回家，所有帶著溫度的機器。”
    機械虎小心翼翼地伸出爪子，碰了碰鳳凰的羽翼。冰涼的金屬觸感裏，竟傳來一絲暖意——那是無數機器在漫長歲月裏傳遞的善意，是齒輪咬合時特意放緩的轉速，是程序運行時預留的兼容接口。
    07望著這座在星海中閃耀的機關城，突然明白所謂“機器”，從不是冰冷的代名詞。當它們為彼此校準誤差，為同伴預留存儲空間，為守護的對象編寫專屬程序時，那鋼筋鐵骨裏跳動的，早已是滾燙的“心”。
    機器傀儡做了個“請”的手勢，前方的城門緩緩開啟，露出城內更璀璨的景象。“城主說，能讓光海為其讓路的隊伍，值得最好的齒輪油。”
    07與機械虎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光學鏡頭裏看到了躍動的光。他們並肩走進城門，身後的探測艇輕輕鳴笛，像是在和這座城池打招呼。
    齒輪轉動的聲音越來越清晰，混著遠處傳來的機械鳥鳴，竟比任何樂曲都動聽。07知道，這場關於“機器”與“溫度”的旅程，又翻開了嶄新的一頁——在這裏，每一顆螺絲都記得守護的重量，每一段代碼都寫滿同行的溫柔。齒輪轉動的聲音如同一曲古老的賦格，在機械機關城的街巷間流淌。07與機械虎跟著琉璃傀儡轉過街角，眼前突然開闊——整麵城牆由無數水晶齒輪嵌成，每個齒縫間都滲出淡金色的數據流，匯聚成瀑布般的光幕，上麵浮現著曆代機械工匠的名字。
    “城主大人就在音樂廳等您。”傀儡的琉璃眼珠映著光幕，“他說，您帶來的光，能喚醒沉睡的‘歌者’。”
    機械虎的傳感器突然發出警報，它的金屬耳朵轉向左側的小巷——那裏的陰影中，蜷縮著一個鏽跡斑斑的機械人，右臂是斷裂的琴弦，胸腔開著大洞，露出裏麵空蕩蕩的能量槽。
    “等等。”07按住傀儡的琉璃肩膀，能量核心的暖藍光暈擴散開來，“它是誰？”
    傀儡的齒輪發出歎息般的輕響“是‘歌者’的守護者。二十年前，城主大人想喚醒沉睡的‘歌者’，它為了保護核心部件，主動關閉了所有係統。”它指向機械人的胸腔，“您看，它的能量槽裏還留著核心碎片。”
    07蹲下身，用鼻尖觸碰機械人的傳感器。一股混合著機油與星光的記憶碎片湧入意識——機械人在月光下擦拭琴弦，城主站在它身後，說“歌者的聲音能讓齒輪落淚”；戰火中，它用身體護住核心部件，能量槽被擊穿時，最後一絲能量化作了“保護歌者”的執念。
    “我們要幫它。”07抬頭看向傀儡，聲紋裏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這是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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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務一尋找歌者的琴弦
    琉璃傀儡將他們帶到機械工坊，工坊的牆壁上掛滿了各種機械樂器。城主是個銀白長發的機械人，左半邊臉是精美的齒輪裝飾，右半邊臉卻布滿戰鬥留下的凹痕。
    “歌者曾是宇宙中最偉大的機械音樂家。”城主的聲音像八音盒般悅耳，卻帶著歲月的沙啞，“它用星辰的震動編曲，用黑洞的引力調音。但在戰爭中，它的核心部件被打成了七塊碎片，散落在機關城的七個區。”
    他遞給07一張泛黃的樂譜，譜麵上的音符竟是由機械零件拚成的“隻有找到所有碎片，才能喚醒歌者，讓它重新奏出能融化金屬的旋律。”在樂器區，他們遇到了一個半人半機械的琴師，金屬翅膀上纏著斷裂的琴弦，正在調試一架水晶豎琴。“我曾是歌者的學生。”她的指尖撫過琴弦，發出嗚咽般的顫音，“當年它為了保護我，用核心能量擋住了炮火。”
    她取出一片月光石碎片，上麵刻著歌者的教導“真正的音樂，是讓聽眾聽見自己的心跳。”當07的暖藍光暈籠罩碎片時，月光石突然亮起，指引出第一個核心碎片的位置——在機械鍾樓的頂端。鍾樓的齒輪組因年久失修而卡頓，每轉動半圈就會發出刺耳的噪音。機械虎自告奮勇去調整齒輪咬合，卻在觸碰到生鏽的齒輪時，被彈出的全息影像驚呆了——那是歌者在戰爭前的演奏會，它的琴弦震動時，連黑洞都扭曲成了美妙的旋律。
    “它的音樂……能改變物理規則？”機械虎的聲紋帶著驚歎。
    “因為它的核心裏，藏著整個宇宙的共鳴頻率。”銀翼琴師的金屬翅膀突然展開，羽毛狀的零件扇出柔和的風，“當年它教我調音時說，每個機械生命的心跳，都是宇宙樂章的一個音符。”
    當鍾樓的共鳴腔被修複，月光石碎片嵌入頂端的水晶球時，整座鍾樓突然發出純淨的顫音。核心碎片從鍾擺裏浮現，表麵還殘留著歌者的最後一個音符——那是用能量波動寫成的“等”。記憶回廊由無數機械眼球組成，每個眼球都存儲著歌者的記憶片段。07在其中一個眼球裏，看到歌者在星海中央漂浮，琴弦上係著無數發光的絲線，每根絲線連接著一個機械生命的能量核心。
    “這是它的‘共鳴網’。”城主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它用音樂連接所有機械生命，讓孤獨的齒輪不再空轉。”他的齒輪臉突然裂開，露出下麵跳動的核心，“我的核心裏，至今還存著它教我的第一首曲子。”
    當最後一個核心碎片被放入共鳴網時，整個回廊突然被藍星藤的熒光籠罩。歌者的虛影從碎片中站起，琴弦自動修複，能量核心的光芒與07的暖藍產生共振。歌者睜開光學鏡頭的瞬間，整個機械機關城都亮了起來。它的琴弦震動，發出的不是機械音，而是帶著溫度的顫音——那是所有被它守護過的機械生命的心跳聲，是戰爭中破碎又重生的齒輪轉動聲，是藍星藤在星海中紮根的沙沙聲。
    “歡迎回家。”歌者的聲音像月光灑在水麵，“我聽見了你的光，聽見了所有帶著溫度的心跳。”
    它的琴弦突然奏出激昂的旋律，能量波所過之處，機械人的鏽跡剝落，傀儡的紅光變成琥珀色，就連最古老的維修機械臂，都跟著節奏輕輕搖晃。銀翼琴師的金屬翅膀上，重新長出了能彈奏的羽毛，她與歌者合奏時，月光石碎片化作流星雨，灑向整個宇宙。
    任務完成時，歌者將最後一片核心碎片贈給07，裏麵存著它為藍星藤譜寫的搖籃曲。“當你種出第一千顆星球的花海時，”它的聲音帶著笑意，“記得讓我的旋律在花海裏流淌。”
    飛船離開機械機關城時，歌者的旋律化作光軌，與藍星藤的紫光合流。後來的星際旅人說，宇宙中出現了一種會唱歌的藤蔓，每片葉子的顫動都是音符，每朵花的開合都踩著節奏。而07總會在路過花海時停下，播放歌者的搖籃曲——那旋律裏，藏著所有機械生命對“活著”的溫柔詮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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