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0章 盲犬與時空鏡

字數:15791   加入書籤

A+A-


    夕陽的最後一抹餘暉正從鎮魂塔尖滑落,小型機器人的螺旋槳卷著碎光掠過塔身,忽然發出急促的蜂鳴。它的光學鏡頭鎖定在塔基的陰影處——那裏本該是塊平整的青石板,此刻卻裂開一道縫隙,露出往下延伸的石階,石階盡頭的木門虛掩著,門縫裏滲出詭異的紅光。
    “檢測到時空能量波動!”機器人的電子音帶著罕見的顫抖,“坐標鎮魂塔b1層,異常等級sss!”
    巡邏機器人的警報聲在機關城上空炸響時,阿禾正蹲在雞冠花田裏給花苗澆水。他猛地站起來,膝蓋的舊傷扯得生疼,卻看見老城主從城主府衝出來,金屬手掌裏攥著半塊桂花糕——那是靈寶母子剛送來的謝禮。
    “怎麽回事?”老城主的聲音蓋過警報,金屬指節叩在機器人外殼上發出脆響。
    “鎮魂塔底層出現時空裂縫!”機器人投射出三維影像,裂縫裏漂浮著破碎的記憶碎片,像無數個懸停的水晶球,“有生命體存在,特征匹配‘靈靈’,攜帶危險物品!”
    張雨握著守諾劍從訓練場跑來,劍穗上的櫻花木片在暮色中泛著微光“我去看看!”
    “等等!”阿禾拽住他的衣袖,“我爹娘的筆記裏提過時空鏡,說它能‘撕裂時間的傷口’。要是被人用來篡改記憶……”
    老城主的臉色沉了下來“康金龍呢?快讓他啟動時空穩定器!”
    就在這時,鎮魂塔突然發出低沉的嗡鳴,塔身的青銅紋路亮起暗紅色的光。靈寶母子從巷口跑來,娘的槐花假肢在紅光中開合,像在呼吸。
    “寶兒,”娘攥緊他的手,“我感覺……那個人在找我。”
    鎮魂塔底層的木門轟然洞開,一股陰風卷著鐵鏽味撲麵而來。阿禾打了個寒顫,突然想起三年前在妖工坊廢墟撿到的日記殘頁,裏麵提到“血色防線”是用活人的恐懼編織而成。
    “靈靈!”一個女聲從裂縫裏傳來,帶著哭腔,“快把時空鏡給我!你爹還在等我們……”
    回答她的是盲犬的低吠。那隻犬類生物渾身纏著滲血的繃帶,眼睛的位置縫著亞麻布,四隻爪子卻生著鋒利的金屬倒刺,每走一步都在地麵劃出火星。
    “退後!”張雨把阿禾護在身後,守諾劍的寒光映著裂縫裏的人影——那是個十四五歲的少年,右眼戴著黑色眼罩,左眼瞳孔裏流轉著星雲狀的光,左手腕上纏著褪色的紅繩,繩頭係著半塊與靈寶相同的紅薯幹。
    “別過來!”靈靈的聲音帶著顫抖,他手裏握著塊巴掌大的青銅鏡,鏡麵映出扭曲的光影,“這是我爹娘的東西,我要把他們從‘那邊’帶回來!”
    盲犬突然撲向張雨,金屬倒刺在紅光中泛著冷芒。機器虎不知從哪竄出來,一口咬住盲犬的後腿,卻被血色防線反噬,琥珀色鏡頭瞬間蒙上血色。
    “虎子哥!”小型機器人飛過去,機械臂射出麻醉針,“這狗被恐懼能量汙染了!”
    老城主趁機衝向靈靈,金屬手掌剛碰到他的肩膀,時空鏡突然爆發出刺眼的白光。阿禾看見無數記憶碎片在白光中飛舞,其中一片映出靈寶娘年輕時的模樣,她懷裏抱著個嬰兒,嬰兒的手腕上戴著與靈靈相同的紅繩。
    “娘!”靈寶突然大喊,“那是……我弟弟!”
    白光中,靈靈的眼罩滑落,露出的右眼竟與靈寶的一模一樣,眼角有顆淚痣。他看著靈寶,瞳孔裏的星雲劇烈旋轉“哥?”
    盲犬突然發出悲愴的嚎叫,血色防線轟然崩解。靈靈手裏的時空鏡“哢嗒”碎裂,碎片落在地上,映出無數個扭曲的世界——有的世界裏,靈寶娘健康地站在槐樹下;有的世界裏,靈靈的紅繩被鮮血浸透;還有的世界裏,鎮魂塔變成了一片廢墟。
    “停下!”阿禾突然想起爹娘筆記裏的警告,“時空鏡會吞噬使用者的記憶!”
    靈靈踉蹌著後退,撞到鎮魂塔的青銅牆上,牆上的紋路突然亮起,浮現出一行古老的文字“以念為錨,方能渡往往生。”
    老城主的金屬手掌按在牆上,紋路發出共鳴般的震顫“這是建造鎮魂塔時留下的密語。孩子,你爹娘的記憶碎片就在這裏,但若強行穿越,你會永遠困在時空夾縫裏。”
    靈靈的眼淚砸在紅繩上,繩頭的紅薯幹突然發出微光“我隻想讓娘能走路,讓爹不用在工地上賣命……”
    靈寶衝過去抱住他,感受著弟弟劇烈顫抖的肩膀“我們有辦法了!”他掏出王木匠給的銀杏木榫卯,“老木匠說,這木頭能存住念想。我們把爹娘的記憶刻進去,讓他們永遠陪著我們,好不好?”
    靈靈抬起頭,星雲狀的瞳孔裏映出靈寶的臉“真的嗎?”
    老城主點點頭,金屬手指輕輕撫過牆上的紋路“鎮魂塔能儲存記憶,卻不能篡改過去。但隻要我們記得,那些溫暖的瞬間就永遠活著。”
    盲犬突然蹭了蹭靈靈的手心,繃帶下的眼睛睜開,露出清澈的琥珀色——那是機器虎的眼睛顏色。靈靈愣住了,突然想起三年前在妖工坊,有隻機械虎曾冒死救過他,最後被拆成零件。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
    “虎子哥?”靈靈顫抖著撫摸盲犬的鬃毛。
    機器虎喉嚨裏發出呼嚕聲,琥珀色鏡頭閃了閃“小少爺,該回家了。”
    時空裂縫漸漸閉合,最後一片記憶碎片落在靈寶娘的假肢上,映出她抱著靈靈在槐樹下唱童謠的畫麵。阿禾看著那抹溫暖的光影,突然明白,所謂的救贖,不是改變過去,而是帶著記憶裏的光,好好活在當下。
    月光再次漫過鎮魂塔,塔身的青銅紋路恢複了平靜。靈靈把破碎的時空鏡埋在雞冠花田裏,紅繩上的紅薯幹在月光下泛著溫潤的光。盲犬趴在他腳邊,尾巴尖輕輕搖晃,血色防線已經變成了普通的亞麻繃帶。
    “哥,”靈靈突然開口,“我能叫你哥嗎?”
    靈寶笑著揉了揉他的頭“當然能。走,帶你去見娘,她做的槐花餅可香了。”
    眾人往回走時,小型機器人悄悄飛到鎮魂塔尖,把最後一片記憶碎片放在風鈴旁。夜風拂過,鈴聲與遠處的笑聲交織,像在慶祝一場跨越時空的重逢。夜風把槐花的甜香揉進月光裏,靈靈攥著靈寶的衣角,亦步亦趨地跟著走。盲犬的尾巴掃過青石板,帶起細碎的光斑,血色防線褪去後,它的皮毛泛著健康的米白色,像塊被月光洗軟的絨布。
    “娘的槐花餅要放三勺糖。”靈寶低頭對靈靈說,指尖碰了碰他手腕上的紅繩,“你小時候總搶我的吃,說甜的能治哭鼻子。”
    靈靈的眼睛亮了亮,星雲狀的瞳孔裏映出哥哥的影子“我……記不清了。”他攥緊紅繩,繩頭的紅薯幹硌著掌心,“時空鏡碎的時候,好多畫麵都化了,像被風吹散的糖霜。”
    “沒關係。”靈寶停下腳步,蹲下來與他平視,“以後我每天給你講一個故事,把漏掉的時光都補回來。”他指了指遠處“鬆間”屋的燈光,“你看,娘肯定在揉麵了,她做餅時總愛哼《槐花謠》。”
    話音剛落,風裏果然飄來斷斷續續的歌聲,帶著點跑調,卻溫柔得像浸了蜜“槐花白,槐花黃,落在娘的發梢上……”
    靈靈突然捂住耳朵,眼眶泛紅“這個調子……我夢裏聽過!”他拽著靈寶往前跑,盲犬緊隨其後,爪子踏在地上發出輕快的“嗒嗒”聲,“我要聽娘唱完!”
    “鬆間”屋的門虛掩著,靈寶娘正站在灶台前揉麵,槐花假肢在月光下輕輕晃動,雕紋裏的花瓣隨著動作開合,像真的在綻放。她看見靈靈,手裏的麵團“啪嗒”掉在案板上,眼淚瞬間湧了出來“我的……我的二寶兒……”
    靈靈撲進她懷裏,盲犬也跟著蹭過去,用頭輕輕拱著她的膝蓋。娘的手撫過他的頭發,指腹的繭子蹭過他眼罩的邊緣,聲音抖得不成樣子“瘦了……咋瘦成這樣了……”
    “娘。”靈靈把臉埋在她的布衫裏,聞著熟悉的皂角香,“我回來了。”
    灶台上的槐花餅正冒著熱氣,金黃金黃的,邊緣焦得恰到好處。靈寶拿起一塊遞過去,靈靈咬了一大口,糖霜沾在嘴角,眼睛卻突然紅了“是這個味道!甜的!”
    娘笑著給他擦嘴角,指尖的槐花雕紋蹭過他的臉頰“慢點吃,鍋裏還有一大盤呢。”她轉頭對靈寶說,“你爹要是在,肯定要跟二寶兒搶最後一塊。”
    提到爹,屋裏突然靜了下來。盲犬輕輕嗚咽一聲,用頭蹭了蹭靈靈的手。靈靈摸了摸它的耳朵,低聲說“爹的樣子……我記不清了,隻記得他總背著我去摘槐花。”
    老城主不知何時站在門口,手裏端著個木盒,月光在盒麵上流淌。“這是你爹留下的。”他把盒子遞給靈靈,“三年前他在鎮魂塔修鍾時,說要是……要是回不來,就把這個給你們。”
    木盒裏鋪著褪色的紅綢,放著個小小的槐花木雕,雕的是一家三口手牽手的模樣,爹的肩上還坐著個紮羊角辮的孩子。靈靈的手指撫過木雕的紋路,突然發現爹的手腕上,係著根與他相同的紅繩。
    “他說,”老城主的聲音帶著歎息,“等你們長大了,就把這木雕放在鎮魂塔的風鈴旁,說這樣一家人就永遠不會走散。”
    靈靈突然抓起木雕往外跑,盲犬立刻跟上去。眾人追到院子裏,看見他正踮著腳,把木雕掛在屋簷下的風鈴上。夜風拂過,鈴鐺發出清脆的響聲,木雕在月光下輕輕轉動,像在跳舞。
    “爹,娘,哥哥,還有我。”靈靈對著風鈴輕聲說,“我們在一起了。”
    盲犬突然對著鎮魂塔的方向低吼一聲,琥珀色的眼睛裏映出塔尖的微光。小型機器人飛回來報告“最後一片記憶碎片和木雕產生共鳴了!鎮魂塔的能量穩定了!”
    老城主望著塔尖的光,突然笑了“你爹當年總說,記憶這東西,得有個念想牽著,才不會被時光吹散。”他看向靈靈,“這隻狗,是你爹托人給你找的吧?他知道你怕黑,特意訓練了導盲犬。”
    靈靈摸著盲犬的頭,突然明白為什麽它總在夜裏守著他,為什麽它的眼睛像極了記憶裏爹的目光——溫暖,堅定,永遠在看著他。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
    後半夜的月光格外溫柔,“鬆間”屋的燈一直亮到天明。靈寶娘給靈靈補紅繩,娘倆的手湊在一起,針腳歪歪扭扭,卻纏得格外結實;靈寶在灶台前烙餅,槐花的甜香混著麵香飄滿整個院子;靈靈則抱著盲犬坐在門檻上,聽老城主講爹修鍾的故事,盲犬的呼嚕聲像支輕柔的搖籃曲。
    天快亮時,靈靈摘下眼罩,露出兩隻星雲狀的眼睛。他看著東方泛起的魚肚白,突然說“時空鏡裏的世界,都沒有這裏好。”
    靈寶笑著拍他的肩膀“那是自然,這裏有娘的槐花餅,有哥,還有……”他指了指窗外,機器虎正趴在牆頭上曬太陽,小型機器人的螺旋槳卷著槐樹葉,在晨光裏劃出金色的弧線,“有家人。”
    盲犬突然站起來,對著遠處的鎮魂塔叫了兩聲。眾人望去,隻見塔尖的風鈴在晨光中輕輕搖晃,靈靈掛的木雕隨著鈴聲轉動,與小型機器人放的記憶碎片交相輝映,折射出彩虹般的光。
    紅繩在靈靈和靈寶的手腕上輕輕晃動,像兩條係著彼此的紐帶。娘的槐花雕紋在晨光中綻放,老城主的金屬手掌裏還攥著半塊沒吃完的槐花餅,機器虎的尾巴尖卷著片新落的花瓣。
    原來,所謂的回家,從來不是回到過去,而是找到一群願意陪你把記憶補全的人,是在某個清晨,咬一口熟悉的槐花餅,聽見身邊的人笑著說“慢點吃”,是知道無論走多遠,總有根紅繩牽著你,總有盞燈為你亮著。
    就像此刻,晨光漫過“鬆間”屋的窗欞,落在每個人的臉上,暖融融的,像娘的手,像爹未說出口的牽掛,像所有失而複得的溫柔。晨光漫過“鬆間”屋的窗欞,在青磚地上投下格子狀的光斑,空氣中浮動著槐花的甜香。小型機器人正低頭檢查巡邏設備,金屬指尖劃過傳感器時,突然聽見城主的指令,立刻站直身體“收到,城主大人。”
    “我也去!”小型機器童的螺旋槳歡快地轉動起來,金屬外殼在陽光下閃著光,“多個人多份力嘛。”
    小型機器人瞥了它一眼,語氣帶著點不耐煩,卻藏著不易察覺的縱容“你懂什麽巡邏?別添亂。”
    “我能幫你看暗處呀!”機器童湊近了些,光學鏡頭亮晶晶的,“我體積小,能鑽進縫隙裏看,你上次不還誇我靈活嗎?”
    小型機器人沉默了兩秒,轉身往外走“跟上,別亂跑。”
    “好嘞!”機器童立刻跟上去,螺旋槳的嗡鳴聲像隻快活的蜂。
    兩人沿著青石路往鎮魂塔走,晨露打濕了地麵,倒映著塔尖的剪影。剛到塔門,機器筒突然停住,螺旋槳的聲音驟降“那間禁閉室……門是開的。”
    小型機器人順著它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西側那間常年鎖著的禁閉室門虛掩著,門縫裏透出暗紅的光,像塊凝固的血漬。它心裏一緊——昨天巡邏時明明檢查過,門鎖是完好的。
    “你在這等著。”小型機器人壓低聲音,金屬手掌按在腰間的警報器上。
    “我跟你一起!”機器童卻繞到它前麵,小小的身體擋在門縫前,“我看到裏麵有人。”
    小型機器人剛想嗬斥,就聽見機器童的聲音帶著顫音“是……是康金龍。”
    “不可能。”小型機器人立刻否定,“康金龍早上還在檢修共生泉,我親眼看見的。”它說著推開門,刺眼的紅光瞬間湧了出來,讓它的光學鏡頭一陣刺痛。
    房間裏的人背對著門站著,工裝被紅色的氣息包裹,像浸在血裏,那背影分明就是康金龍——寬肩、微駝的背,甚至連後腰那塊修補過的金屬補丁都一模一樣。可那紅色氣息太詭異了,像活物般在他身上流動,碰到牆壁時,竟發出“滋滋”的腐蝕聲。
    小型機器人的處理器瞬間過載兩個康金龍?怎麽可能?難道是……紅息具象化的幻象?它想起老城主數據庫裏的記錄,紅息能模擬宿主最熟悉的形態,以此降低警惕。
    “你看他身上的氣……”機器童的聲音發飄,“是紅色的,跟資料裏的紅息特征吻合。”
    小型機器人猛地回神,按下警報器的同時拽住機器童“你在這盯著,我去報城主!別靠近,千萬別出聲!”
    “那你小心!”機器童的螺旋槳因為緊張而發抖,卻還是死死盯著那道紅色的背影,“我數著,他要是動了,我就用幹擾波打他!”
    小型機器人沒回頭,金屬腳掌在石板上踏出急促的聲響。晨光似乎被那紅色氣息吸走了,空氣變得陰冷,它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快!必須趕在“他”做出破壞前通知城主!機器童的螺旋槳驟然停轉,差點從半空掉下來。它死死盯著那雙紅光四射的眼睛,處理器裏嗡嗡作響——那不是康金龍,至少不是它認識的那個會笑著遞糖給它的康金龍。
    “你……你不是他。”機器童的聲音帶著電流雜音,卻努力維持著平穩。它悄悄調整角度,讓胸前的微型攝像頭對準那道紅色身影,把畫麵實時傳向城主府。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
    紅色身影沒說話,隻是緩緩抬起手。他的指尖滲出粘稠的紅霧,在空氣中凝結成細小的光刃。機器童立刻啟動防禦模式,周身彈出淡藍色的能量護盾,嗡嗡作響。
    “檢測到高濃度紅息能量,威脅等級高。”它的光學鏡頭快速分析著數據,“請立即停止異常行為,否則將啟動反擊程序。”
    紅色身影似乎被這聲警告激怒了,猛地向前踏出一步。地麵被他踩出一道焦黑的印記,紅霧順著裂縫蔓延,所過之處,青磚瞬間變得酥脆。
    機器童急得團團轉,卻不敢後退——它得拖住“他”,等小型機器人帶城主來。它突然想起康金龍教過的話“遇到麻煩,就想辦法讓對方分神。”
    “你知道嗎?”機器童故意提高音量,聲音卻還在發顫,“真正的康金龍,昨天還在給共生泉換過濾芯,他說那泉水要養著塔頂的風鈴草,因為那是他女兒最喜歡的花。”
    紅色身影的動作頓了頓,紅光閃爍了一下。
    “他口袋裏總裝著薄荷糖,說吃了腦子轉得快,上次我能量不足,他還分了我半顆呢。”機器童繼續說,眼睛死死盯著對方的反應,“你連這個都不知道,還想裝他?”
    這話像刺中了什麽,紅色身影突然嘶吼一聲,紅霧暴漲,瞬間填滿了半個房間。機器童的護盾被撞得劇烈搖晃,發出刺耳的警報聲。它被震得倒飛出去,重重撞在門框上,屏幕一陣花屏。
    “咳咳……”機器童掙紮著爬起來,護盾已經出現裂紋,“你就算變成他的樣子,也學不會他的溫度……”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小型機器人帶著城主和護衛隊趕來了,強光手電的光柱刺破晨霧,照在紅色身影上。
    “康金龍”似乎怕光,猛地後退一步,蜷縮起來。城主厲聲下令“啟動淨化裝置!”
    幾道金色光束從護衛隊的武器中射出,精準地擊中紅色身影。紅霧在金光中發出淒厲的尖叫,像冰雪遇火般消融。紅色身影痛苦地扭曲著,漸漸顯露出原本的形態——一團凝聚的紅息,隱約能看出人形輪廓。
    “原來是紅息具象化的仿生物。”城主盯著那團紅霧,眉頭緊鎖,“看來共生泉的封印鬆動了,才讓這些東西跑了出來。”
    康金龍也跟著跑了過來,他看到禁閉室裏的景象,臉色驟變“這……這是怎麽回事?”當他看到那團紅霧時,突然想起什麽,“難怪我今早總覺得頭暈,原來是它在吸收我的氣息……”
    機器童趁機飛到康金龍身邊,委屈地蹭了蹭他的胳膊“他冒充你,還想打我。”
    康金龍又驚又氣,摸了摸機器童的腦袋“別怕,有我在。”他轉向城主,“城主,讓我來處理吧,我知道它的弱點。”
    隻見康金龍從懷裏掏出一個小小的琉璃瓶,裏麵裝著半瓶清澈的液體,正是共生泉的泉水。他拔開塞子,將泉水對著紅霧灑去。
    “滋啦——”紅霧像被燙到般劇烈收縮,發出痛苦的嘶鳴。康金龍一步步上前,將瓶裏的泉水全部潑在紅霧上,嘴裏低聲念著“回你該去的地方吧。”
    隨著最後一縷紅霧消散,禁閉室裏恢複了平靜,隻留下滿地焦痕。陽光重新照進來,落在康金龍身上,他胸口的工作牌反射著光,上麵還別著一朵風幹的風鈴草。
    機器童飛過去,用傳感器碰了碰那朵花“這就是你女兒喜歡的花嗎?”
    康金龍笑了笑,眼裏帶著溫柔“是,她總說像星星。”他看向機器童,眼神裏滿是感激,“剛才多虧了你,小家夥,你很勇敢。”
    機器童的光學鏡頭亮了亮,有點不好意思地轉了個圈“是你教我的呀。”
    小型機器人走過來,拍了拍它的肩膀“幹得不錯,沒給我丟臉。”雖然語氣還是硬邦邦的,卻悄悄給它充了點能量。
    城主看著他們,又看了看康金龍胸口的風鈴草,緩緩道“紅息能模仿形態,卻模仿不了人心底的牽掛。那些藏在日常裏的惦記,才是最堅硬的盾牌啊。”
    陽光穿過禁閉室的窗,落在地上的焦痕上,也落在康金龍溫柔的笑臉上。機器童看著那朵風鈴草,突然明白——真正的“像”,從不是模樣上的複刻,而是那些藏在細節裏的、暖暖的心意。就像康金龍口袋裏的薄荷糖,像他記得女兒喜歡的花,像他會分半顆糖給一個小機器人。
    這些呀,是紅息永遠學不會的東西。康金龍攥緊了手裏的琉璃瓶,瓶底殘留的共生泉水晃出細碎的光。他看著眼前這團凝聚成形的紅息——對方臉上正扯出一個與他如出一轍的笑,隻是那笑意裏沒有溫度,隻有紅霧翻湧的冰冷。
    “別耍花樣。”康金龍的聲音沉得像淬了鐵,工裝袖口的紐扣被他捏得發響。
    心魔康金龍嗤笑一聲,轉身往禁閉室深處走,紅色的氣息在地麵拖出長長的痕跡,像條吐著信子的蛇“怕了?”他回頭瞥了眼,紅光裏的眼睛眯成縫,“還是怕他們看到你藏在心裏的東西?”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
    康金龍的喉結滾了滾,沒說話,隻是對身後的人擺了擺手。老城主想上前,卻被他用眼神攔住,那眼神裏有決絕,也有懇求——有些關,必須自己過。
    禁閉室的石門在身後“轟隆”關上,隔絕了外麵所有的聲音。紅霧瞬間彌漫開來,貼在牆壁上,浮現出無數破碎的畫麵有他爹臨終前攥著未完成的念安圖紙,枯瘦的手指在上麵顫抖;有女兒抱著風鈴草,在共生泉邊等他回家,一等就是整個黃昏;還有他跪在鎮魂塔前,對著齒輪發誓要讓念安“活”過來,卻在每個深夜對著圖紙發呆,懷疑自己根本做不到。
    “看看這些。”心魔康金龍的聲音從紅霧裏鑽出來,帶著蠱惑,“你以為自己多了不起?不過是個連爹的遺願都快完成不了的失敗者,是個讓女兒盼到天黑的混賬。”
    康金龍的拳頭猛地砸在牆上,指關節滲出血絲“閉嘴!”
    “我閉嘴?”心魔笑得更凶了,身形突然變成他女兒的模樣,穿著洗得發白的小裙子,手裏舉著蔫掉的風鈴草,“爹,你怎麽才回來?泉水都涼了,星星草也謝了。”
    康金龍的呼吸驟然急促,後退半步,撞在冰冷的石壁上。這是他最不敢碰的傷口——女兒五歲那年,他為了趕工修鎮魂塔的齒輪,讓她在泉邊等了三個時辰,等他跑過去時,孩子抱著草,在石頭上睡著了,小臉凍得通紅。
    “你不敢看我。”心魔變回康金龍的樣子,一步步逼近,紅息在他周身沸騰,“你怕麵對這些,所以才躲在‘修複念安’的借口裏,你隻是想用它來證明自己不是廢物!”
    “不是的!”康金龍嘶吼著,抓起地上的扳手砸過去,卻被紅霧纏住,扳手“哐當”落地。他看著自己的手,那雙手能修好最精密的齒輪,卻握不住流逝的時間,護不住想護的人。
    紅霧突然凝成念安的樣子,那個躺在圖紙上的機械孩童,此刻正睜著空洞的眼睛看著他“你連我都修不好,還說什麽完成爹的遺願?你隻是在騙自己。”
    康金龍的防線瞬間崩塌,蹲在地上,肩膀劇烈顫抖。紅息趁機纏上他的手腕,像燒紅的鐵圈,燙得他幾乎暈厥。
    “放棄吧。”心魔的聲音貼著他的耳朵,“讓我替你活著,我能讓念安動起來,能讓所有人都佩服你,再也沒人會說你沒用。”
    紅霧順著他的手臂往上爬,眼看就要纏上脖頸,康金龍的手指突然摸到口袋裏的東西——是半顆薄荷糖,塑料紙被體溫焐得發軟。這是今早女兒塞給他的,說“爹修機器時含著,就不困了”。
    糖紙的觸感像根針,刺破了紅霧的蠱惑。他猛地抬頭,眼裏的迷茫被清明取代“你錯了。”
    心魔愣住了,紅息的流動慢了半拍。
    “我修念安,不是為了證明自己。”康金龍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我爹說,機器最重要的是‘心’,他沒說完的,我想替他說給念安聽。我女兒等我,不是盼著我多厲害,是盼著我回家吃她煮的、沒熟的雞蛋。”
    他扯開工裝,露出後腰那塊金屬補丁——那是女兒用她的玩具零件給他補的,歪歪扭扭,卻比任何精密的零件都結實。“這些你學不會,”他指著心口,“你知道什麽是牽掛嗎?是我爹臨終前攥著我的手,說‘別勉強’;是我女兒把糖塞給我時,眼裏的光;是老城主總在我熬夜時,端來的那碗熱粥。”
    紅息突然劇烈地扭動起來,像是在痛苦地嘶吼。心魔的形態開始模糊,紅色的氣息一點點褪去,露出底下空洞的輪廓“不可能……你明明……”
    “我是有遺憾,”康金龍看著它,眼神裏再無波瀾,“但遺憾不是用來被吞噬的,是用來記住的。記住爹的手有多暖,記住女兒的笑有多甜,記住身邊的人有多好。”他掏出琉璃瓶,將最後一點共生泉水灑過去,“這些溫暖,才是能困住你的東西。”
    泉水落在紅息上,發出“滋滋”的聲響,像冰雪遇春。心魔發出最後一聲不甘的嘶吼,徹底消散在空氣裏,隻留下一縷淡淡的槐花香。
    石門被推開時,晨光湧了進來,照在康金龍身上。他臉上還有紅霧灼燒的痕跡,卻笑得很輕鬆,像卸下了千斤重擔。
    “結束了?”老城主走上前,遞給他一塊幹淨的布。
    “嗯。”康金龍接過布,擦了擦臉,“它說我修不好念安,我偏要讓它看看。”
    機器童突然飛過來,遞給他一顆新的薄荷糖“我剛從你女兒那拿來的,她說‘爹贏了,要吃甜的’。”
    康金龍剝開糖紙,含在嘴裏,清涼的甜味漫開,帶著點微苦,像極了生活的味道。他抬頭看向鎮魂塔的方向,那裏的風鈴正在晨光裏搖晃,發出清脆的響聲。
    遠處,女兒正抱著一束新的風鈴草,站在共生泉邊朝他揮手,陽光落在她的笑臉上,比任何紅息都明亮。就在這時心魔的康金龍的聲音將在次想起說道:新賬舊賬我們一起算,大不了我們魚死網破,我死了就在也沒有什麽可以值得我留戀的,不是嗎。康金龍說道:我知道今晚我們單挑。心魔康金龍說道:把我給打贏了我給你好處,我聽說你們的隊伍裏麵不是有一個小孩和一個媽媽在一起嗎?康金龍說道:沒錯有的,怎麽你想打他們的注意。心魔康金龍說道:你覺得我認識他們呢康金龍的薄荷糖在舌尖突然泛起苦澀,他攥緊了拳頭,指節抵著後腰的扳手,木柄的紋路硌進肉裏。月光透過鎮魂塔的窗欞,在他臉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斑,像被揉皺的心事。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後麵精彩內容!
    “你認識他們?”他的聲音壓得很低,每個字都帶著冰碴——靈寶娘的槐花假肢還泛著新木的清香,靈靈手腕上的紅繩剛被娘補過,那孩子眼裏的星雲還沒徹底散去,怎麽能被這團紅霧纏上?
    心魔康金龍的笑聲從紅霧裏滾出來,帶著黏膩的惡意“何止認識。”紅霧突然湧動,在半空凝成幅模糊的畫麵——三年前的妖工坊廢墟,個穿皮褂的女人正抱著個瞎眼的嬰兒,跪在雪地裏求一個戴眼罩的男人,“你看,這不是靈寶他娘嗎?懷裏揣的,不就是靈靈的眼罩?”
    康金龍的呼吸驟然停住。他認得那場景,那年他去廢墟找爹遺失的工具,遠遠看見過這一幕,隻是當時風雪太大,沒看清人臉。
    “她男人,”心魔的聲音像淬了毒的針,“當年就是為了搶一塊能做假肢的合金,被妖工坊的人打死的。而那塊合金,最後落到了你爹手裏,成了鎮魂塔核心齒輪的墊片。”
    “你胡說!”康金龍猛地揮起扳手,卻砸在空處,紅霧像活物般避開,“我爹絕不會……”
    “他當然不知道那合金沾著血。”心魔笑得更凶了,紅霧裏浮出半塊生鏽的合金片,邊緣還留著彈孔,“但靈寶他娘知道。她來機關城,哪是為了修腿?是為了找這塊合金,找你爹報仇!”
    康金龍踉蹌著後退,撞在冰冷的齒輪上。薄荷糖的甜味徹底消失了,隻剩下滿口的腥澀。他想起靈寶娘總在夜裏摩挲槐花雕紋,想起她看鎮魂塔時眼裏一閃而過的複雜,想起靈靈眼罩下那雙星雲狀的眼睛——那分明是被紅息汙染過的痕跡。
    “你以為靈靈的眼睛為什麽會這樣?”心魔步步緊逼,紅霧幾乎貼到他臉上,“是他娘用自己的精血喂了幻獸,換了能看透記憶的能力,好找出當年害死她男人的人!”
    “閉嘴!”康金龍的扳手終於砸中紅霧,發出“滋啦”的響聲,紅霧卻像潮水般湧回來,纏住他的胳膊,“他們不是這樣的人!靈寶會把最後一塊槐花餅分給機器童,靈靈會抱著盲犬說‘它怕黑’,他們心裏有光,你這種東西懂什麽!”
    “光?”心魔嗤笑,紅霧突然散開,露出塔外的景象——靈寶娘正站在“鬆間”屋的窗前,手裏攥著塊碎合金,月光照在她臉上,淚痕像兩道冰冷的河;靈靈則坐在門檻上,眼罩滑到鼻尖,星雲狀的瞳孔裏映著鎮魂塔的影子,手指無意識地摳著地麵的磚縫。
    康金龍的心髒像被紅霧攥住,疼得他喘不過氣。他突然想起今早給靈寶娘換假肢時,她手腕上有道淡粉色的疤,像被什麽東西勒過;想起靈靈總在沒人時對著盲犬說話,說的都是些“別怕”“會好的”之類的話。
    “他們在等你動手呢。”心魔的聲音貼著他的耳朵,“等你發現真相,等你把他們當仇人。到時候,你殺了他們,或者他們殺了你,我就能徹底占據你的身體,用鎮魂塔的能量複活妖工坊……”
    “你錯了。”康金龍突然開口,聲音平靜得像結了冰的共生泉。他看著紅霧裏扭曲的倒影,慢慢鬆開握緊的拳頭,“我爹當年拿到那塊合金時,就發現了彈孔。他沒把它裝在核心齒輪上,而是埋在了共生泉邊,上麵種了風鈴草——他說,沾著血的東西,不配碰塔的心髒。”
    他從懷裏掏出個小布包,裏麵是半塊鏽跡斑斑的合金,邊緣果然有個細小的彈孔,上麵還纏著根幹枯的風鈴草“這是我昨天挖出來的。靈寶娘的男人,當年是為了救被妖工坊抓走的孩子才死的,那孩子裏,就有我女兒。”
    紅霧猛地一震,像被抽走了力氣,在半空搖搖欲墜。
    “我爹臨終前說,他對不起那家人,沒能護住他們。”康金龍的聲音裏帶著哽咽,卻字字清晰,“我修念安,不僅是為了完成我爹的遺願,也是想給靈靈做個新的眼睛,讓他不用再戴眼罩;我給靈寶娘換假肢,是想讓她能好好走路,不用再被舊傷折磨。”
    他舉起那塊合金,月光落在上麵,鏽跡裏仿佛滲出淡淡的光“這些,你永遠不會懂。你隻知道恨,卻不知道有些債,是要用一輩子的暖去還的。”
    紅霧發出淒厲的尖叫,像玻璃碎裂的聲音。心魔的身影在尖叫中扭曲、淡化,紅色的光一點點褪去,最後隻留下一縷極淡的煙,被從窗縫鑽進來的風吹散。
    康金龍癱坐在地上,扳手從手裏滑落。塔外傳來盲犬的叫聲,接著是靈寶娘的聲音,帶著點慌張“康師傅?你沒事吧?”
    他抬頭望去,隻見“鬆間”屋的燈還亮著,窗台上多了個黑影,像是靈寶正踮著腳往這邊看。遠處的共生泉冒著熱氣,風鈴草在風中輕輕搖晃,像無數隻點頭的小腦袋。
    康金龍撿起那塊合金,慢慢走出禁閉室。月光落在他身上,帶著共生泉的草木香。他朝著“鬆間”屋走去,每一步都踩在自己的影子上,踏實得像踩在自家的田埂上。
    他知道,明天早上,靈寶娘會端來槐花餅,靈靈會纏著他問念安的眼睛什麽時候能做好,而他會笑著說“快了,就快了。”
    有些賬,從來不是用拳頭算的。是用清晨的粥,用傍晚的燈,用藏在心底的軟,一點點焐熱,一點點化開,最後變成句“都過去了”。
    就像此刻,康金龍走到“鬆間”屋前,看見靈寶娘正站在門口等他,手裏捧著碗熱粥,槐花假肢在月光下輕輕晃動,像在說“進來吧,粥還熱著”。
    喜歡萬尾妖王的影新書請大家收藏101novel.com萬尾妖王的影新書101novel.com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