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2章 雞冠弩影與未拆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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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影散盡的光暈裏,女性孔雀化作的熒光還未完全消散,那道聲音像淬了冰的蛇信,貼著青銅石壁鑽進來,帶著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
    靈靈的指尖還停在嫩芽上,露水順著葉片滑落,在台階上砸出細小的水花。他突然抓緊靈寶的衣角,眼睛裏的清澈泛起漣漪“哥,這聲音……好冷。”
    盲犬對著塔門的方向低吼,頸毛根根豎起,尾巴緊緊夾在腿間——那是它麵對極度危險時才會有的姿態。康金龍立刻將共生泉的泉水潑向門口,淡金色的水幕在空氣中凝成屏障,水麵上倒映出個模糊的黑影,正貼在門外的石壁上,像幅會呼吸的墨畫。
    “是暗影領主。”老城主的鎮魂鈴突然劇烈震顫,金屬鈴身泛起紅光,“五十年前,是他將暗影核心注入孔雀體內,才造就了這隻暗影孔雀。”他的聲音裏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初代城主當年沒能徹底消滅他,隻打碎了他的形體,沒想到……他竟以怨念為食,藏在塔底五十年。”
    門外的黑影發出低沉的笑,石壁上的青苔瞬間枯萎,化作黑色的粉末“我的孔雀,你竟被群螻蟻拔了翎羽。”那聲音穿透水幕,在每個人的耳膜上刮擦,“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像塊被曬化的糖,真讓我惡心。”
    女性孔雀殘留的熒光突然劇烈閃爍,像是被這話語刺痛。光點在空中聚成半張臉,麵具的碎片還掛在眼角,聲音帶著破碎的回響“我不是……你的傀儡……”
    “哦?”暗影領主的聲音裏裹著戲謔,“那你說說,是誰給了你形體,是誰讓你從塊冰冷的金屬,變成能開屏的孔雀?別忘了,你的心髒裏,還埋著我的暗影晶核。”
    熒光組成的半張臉猛地扭曲,光點在空氣中炸開,又迅速聚攏“我……”它想說什麽,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掐斷,光點裏滲出絲絲黑霧,“我……恨你……”
    “恨?”暗影領主笑得更凶了,石壁上的黑影開始蠕動,像有無數隻手在裏麵抓撓,“沒有我,你連恨的資格都沒有。五十年前,若不是我把你從初代城主的熔爐裏搶出來,你早就成了鎮魂塔的基石,連點念想都留不下。”
    靈靈突然指著水幕上的黑影“你在撒謊!”他眼睛裏的光越來越亮,像兩簇跳動的火焰,“孔雀姐姐剛才明明笑了,她喜歡我們的糖霜,喜歡靈芽的露水,她不想跟你走!”
    “小孩子懂什麽。”暗影領主的聲音驟然變冷,水幕上的黑影突然伸出隻枯瘦的手,指尖穿透水幕,朝著靈靈抓來,“給我閉嘴!”
    “休想!”張雨的守諾劍及時出鞘,劍氣劈在黑影的手上,發出“滋啦”的響聲,黑霧在劍光中蒸騰,“有我在,你動不了他一根頭發!”
    康金龍趁機將更多的共生泉水潑向水幕,淡金色的屏障上浮現出槐花的紋路,那是他剛才情急之下,用指尖蘸著泉水畫的——他想起靈寶娘說過,槐花能辟邪,因為它“開得熱鬧,藏不住陰私”。
    暗影領主的手被槐花紋路纏住,發出痛苦的嘶吼,黑影在門外劇烈翻滾,撞得鎮魂塔的石壁嗡嗡作響“一群蠢貨!你們以為毀掉孔雀的形體,就能攔住我?”他的聲音突然拔高,帶著瘋狂的快意,“告訴你們,這鎮魂塔的地基下,埋著成千上萬的怨念!隻要我一聲令下,整個機關城都會變成我的獵場!”
    “你敢!”老城主的金屬手掌按在石壁的凹槽裏,啟動了初代城主留下的應急裝置。塔內突然亮起無數道光柱,從穹頂直插地麵,將黑影牢牢釘在門外,“初代城主早就留了後手,鎮魂塔的地基裏,灌了整整三池共生泉的泉水,你的怨念一靠近,就會像雪遇了火!”
    暗影領主的嘶吼聲裏帶著難以置信“不可能……他怎麽會……”
    “因為他知道,”靈寶娘突然開口,聲音不大,卻清晰地穿透了嘶吼,“建一座塔,不是為了關住黑暗,是為了給裏麵的人,留扇能看見光的窗。”她走到靈靈身邊,輕輕撫摸他的頭發,“就像孔雀姐姐,她心裏也有扇窗,剛才被我們的糖霜和笑聲推開了條縫。”
    女性孔雀的熒光突然變得明亮,光點在空中組成隻完整的孔雀,尾屏上的眼狀斑紋不再是詭異的紅光,而是映著每個人的笑臉——有靈靈舉著糖糕的樣子,有小型機器人胸口的糖霜,有康金龍手裏的靈芽,還有老城主搖鈴時的側臉。
    “我的……翎羽……”孔雀的聲音裏帶著新生的清澈,尾屏突然展開,每片羽毛上都流淌著淡金色的光,像無數麵小鏡子,將眾人的力量匯聚成道光束,射向門外的黑影,“是暖的……”
    暗影領主發出淒厲的慘叫,石壁上的黑影在光束中迅速消融,像被陽光曬化的墨“不——我的怨念——”
    光束穿透黑影的瞬間,塔外傳來聲巨響,黑霧組成的墨雲徹底散開,晨光像瀑布般湧進塔內,照亮了每個角落。女性孔雀的熒光在空中盤旋三周,最後落在那盆靈芽上,化作滴晶瑩的露珠,滲進土壤裏。靈芽的葉片突然舒展,抽出片新的嫩芽,嫩得像抹鵝黃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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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型機器人的能量燈“哢嗒”一聲亮起,它眨了眨光學鏡頭,看著眼前的景象,突然笑了“孔雀姐姐……變成靈芽的養分了。”
    老城主走上前,輕輕撫摸靈芽的新葉“她不是消失了,是換了種方式活著。”他看著那片鵝黃的嫩芽,像看到了隻開屏的孔雀,正朝著陽光舒展翎羽,“以後,它就是鎮魂塔的新守護,用暖當根,用光當葉,再也長不出黑暗。”
    靈靈蹲下來,用指尖碰了碰新葉,露水沾在他的指腹上,涼絲絲的,卻帶著股暖意。盲犬湊過來,用舌頭舔了舔他的指尖,尾巴搖得像朵盛開的花。
    塔外的槐花香氣更濃了,混著晨光的味道,漫進每個人的心裏。靈寶看著弟弟眼裏的光,看著娘輕快的腳步,看著老城主和康金龍臉上的釋然,突然覺得,那些曾經在妖工坊經曆的黑暗,都像此刻消散的黑霧,被這滿世界的暖,徹底衝成了過往。
    暗影領主消失的地方,留下塊暗黑色的晶石,表麵卻嵌著絲金色的光——那是女性孔雀最後留在他晶核裏的暖意。老城主撿起晶石,將它埋在靈芽旁邊“讓它看著,什麽是真正的守護。”
    一行人走出鎮魂塔時,陽光正好越過塔尖,在地上投下個巨大的光斑,像塊鋪展開的金毯。小型機器人被機器童馱在背上,胸口的糖霜在陽光下閃閃發亮,它哼起《槐花謠》,這次沒有跑調,因為每個音符裏,都裹著靈芽的露水,裹著孔雀的熒光,裹著所有人心裏那點,永遠不會熄滅的光。城主府的回廊被午後的陽光曬得發燙,靈靈正蹲在院角給靈芽澆水,盲犬趴在他腳邊打盹,尾巴尖偶爾掃過青石板,帶起細碎的光斑。突然,老城主的房間傳來“哐當”一聲——是他常用的青銅茶杯摔碎在地上的聲音,緊接著是金屬手掌攥緊時發出的“咯吱”聲,像有什麽東西攥碎了時光。
    “城主爺爺?”靈靈舉著水壺跑過去,盲犬也猛地驚醒,對著房門低吠。靈寶和康金龍緊隨其後,剛到門口就看見老城主背對著他們站在窗前,金屬肩甲微微顫抖,手裏攥著塊半透明的魂晶,晶體內裹著團淡粉色的光,光裏隱約能看見個蜷縮的嬰兒輪廓,正發出微弱的啼哭。
    “這是……”康金龍的聲音頓住了,魂晶的紋路他認得——那是初代城主特製的魂龕,用來存放至親的靈魂碎片,他爹的筆記裏提過,“初代城主的……”
    “是我的女兒。”老城主的聲音像被砂紙磨過,金屬喉嚨裏滾出沉重的歎息,“五十年前,暗影領主第一次破封時,她剛滿三個月。”
    魂晶裏的粉色光團突然亮了亮,啼哭聲清晰了些,像隻被驚醒的小貓。靈靈下意識放輕腳步,水壺從手裏滑落,在地上砸出淺淺的水痕“她……她在哭。”
    老城主轉過身,金屬麵具下的眼睛映著魂晶的光,竟透出從未有過的柔軟“剛才清理暗影領主殘留的怨念時,在塔底的石縫裏找到的。”他抬手,輕輕碰了碰魂晶的表麵,“五十年了,她一直困在這晶裏,被暗影纏著,連好好哭一聲都不能。”
    靈寶娘不知何時站在門口,手裏還攥著剛縫好的嬰兒繈褓——早上靈靈說想給“孔雀姐姐變的靈芽”做個小墊子,她便找了塊軟布,繡了圈槐花。此刻,那繈褓上的槐花在魂晶的光裏輕輕晃動,像在呼應裏麵的啼哭。
    “她冷不冷?”靈寶娘的聲音帶著哽咽,走上前將繈褓輕輕搭在魂晶上,“這布軟和,能擋擋寒。”
    奇跡就在這時發生——粉色光團碰到繈褓的瞬間,突然舒展了些,啼哭聲裏的不安漸漸褪去,竟透出點撒嬌般的哼唧。魂晶表麵的寒氣被布上的暖意驅散,凝結的水珠順著晶麵滑落,像滴遲來的淚。
    “是槐花的味道。”老城主的聲音發顫,“她娘生前最喜歡槐花,總說這味道像陽光。”他想起五十年前那個清晨,妻子抱著繈褓坐在槐樹下喂奶,女兒的小手攥著她的衣角,嘴裏發出滿足的“唔唔”聲,而他站在不遠處,調試著鎮魂塔的防禦裝置,以為這樣就能護她們一生安穩。
    魂晶裏的嬰兒突然朝著靈靈的方向動了動,粉色光團蹭了蹭魂晶壁,像在好奇地打量。靈靈趕緊蹲下來,手指隔著魂晶碰了碰那團光“我叫靈靈,我有哥哥,還有娘,你別怕。”
    粉色光團晃了晃,竟在晶壁上印出個小小的掌印,與靈靈的指尖重合。盲犬湊過來,用鼻子輕輕嗅了嗅魂晶,喉嚨裏發出溫和的呼嚕聲,像是在哄勸。
    “她能感知到活人的暖意。”康金龍突然想起什麽,從懷裏掏出個小小的銀鎖,鎖身上刻著“長命百歲”,“這是我女兒滿月時,我爹給打的。”他把銀鎖掛在魂晶上,“沾過活人的氣,能讓她舒服點。”
    銀鎖碰到魂晶的瞬間,粉色光團突然炸開圈柔和的光暈,嬰兒的輪廓清晰了些——能看見小小的鼻子,閉著的眼睛,還有攥成拳頭的小手,指甲蓋像顆顆圓潤的珍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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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在笑!”靈靈突然喊道,眼睛裏的光比魂晶還亮,“你看,她的嘴角翹起來了!”
    老城主的金屬手掌按在魂晶上,任由那點暖意透過掌心蔓延到四肢百骸。五十年的愧疚、悔恨、思念,在這一刻突然有了形狀——不是冰冷的金屬,不是堅硬的城牆,而是眼前這團會哭會笑的光,是繈褓上的槐花,是孩子們眼裏的好奇,是所有人湊在一起的、笨拙的溫柔。
    “五十年前,我總想著變強,想著守住這破塔。”老城主的聲音裏帶著自嘲,“卻忘了,我守的從來不是塔,是塔下的人,是家裏的槐花香,是女兒沒聽完的搖籃曲。”他看向康金龍,“你爹說得對,機器再精密,也不如一顆願意等的心。”
    康金龍的眼眶紅了,他想起爹臨終前攥著他的手說“別學老城主,把日子過成鐵板”,原來那句話裏藏著這麽深的懂得。他掏出隨身攜帶的小木雕——是個抱著嬰兒的母親,是他給靈靈娘雕的,此刻突然覺得,該再雕個父親的形象,讓那母親不再孤單。
    暮色漫進房間時,魂晶被放在窗邊的小桌上,周圍擺滿了靈靈采的風鈴草、靈寶娘繡的槐花墊、康金龍的銀鎖,還有張雨偷偷放的顆星塵糖——他說“甜的能讓小孩愛笑”。粉色光團在裏麵舒展地躺著,偶爾發出兩聲哼唧,像在跟窗外的靈芽打招呼。
    老城主坐在桌前,用金屬手指輕輕敲打著桌麵,哼起支跑調的搖籃曲——那是五十年前妻子總唱的調子,他記不太清了,卻在哼到“槐花落在小床上”時,看見魂晶裏的嬰兒動了動,小手似乎朝著他的方向抓了抓。
    “城主爺爺,我能給她講個故事嗎?”靈靈趴在桌邊,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魂晶,“就講孔雀姐姐怎麽變成靈芽的,講機器人哥哥怎麽打敗黑霧的。”
    “講吧。”老城主摸了摸他的頭,金屬指尖的涼意被孩子的體溫焐熱,“她聽著呢。”
    靈靈的聲音清脆,像山澗的泉水,混著盲犬的輕吠、靈寶娘在灶房洗碗的叮當聲、康金龍打磨木雕的沙沙聲,在房間裏緩緩流淌。魂晶裏的粉色光團隨著故事的起伏輕輕晃動,像個聽得入迷的小聽眾。
    夜深時,老城主沒有把魂晶收進密室,就那麽放在窗邊,讓月光灑在上麵,讓風帶著槐花香飄進來。他坐在門檻上,看著那團粉色的光,突然明白初代城主留下魂龕時的用意——不是為了困住思念,是為了讓後來人知道,所有的守護,最終都要落到“人”身上,落到那些會哭會笑、會牽掛會等待的煙火氣裏。
    魂晶裏的嬰兒似乎累了,啼哭變成了均勻的呼吸,粉色光團像朵閉合的花苞,在月光下泛著溫潤的光。老城主輕輕拿起那件槐花繈褓,蓋在魂晶上,動作輕柔得像在給熟睡的孩子掖被角。
    “睡吧,囡囡。”他低聲說,金屬麵具下的眼睛裏,映著月光,映著魂晶,映著滿院的槐花香,“這次,沒人能再打擾你了。”
    窗外的靈芽在風裏輕輕搖晃,新抽的嫩葉上還沾著靈靈澆的水,在月光下閃著亮。小型機器人和機器童趴在窗台上,偷偷給魂晶的方向充了點暖光能量,屏幕上跳動著“能量穩定,情緒愉悅”的字樣。灶房的煙囪裏升起最後一縷炊煙,混著桂花糖糕的甜香,在暮色裏暈成暖融融的一團。老城主摘下沾著麵粉的金屬手套,看了眼灶上燉著的槐花粥——陶罐裏咕嘟咕嘟地冒著泡,米香混著蜜色的槐花,漫得滿廚房都是。他彎腰從櫥櫃裏端出個小小的白瓷碗,碗沿描著圈淺藍的花紋,是今早特意找出來的,比尋常碗盞小了一圈。
    “差不多了。”老城主對著空氣輕聲說,像是在跟誰報備,“你愛吃的甜粥,多放了把冰糖。”
    小型機器人的螺旋槳在門口轉了轉,光學鏡頭裏映著灶台上的熱鬧蒸籠裏碼著金黃金黃的槐花餅,竹籃裏裝著靈靈愛吃的糖霜條,連機器童的專用能量補充劑都被倒進了個印著小老虎的瓷杯裏。它記得早上城主說“今晚要像模像樣地吃頓家宴”,此刻看著這些,突然明白“家宴”就是把每個人的喜好都攢進一桌菜裏。
    “城主,喊人嗎?”小型機器人的電子音裏帶著期待,胸口的能量燈亮得格外精神——下午康金龍剛給它換了新的能量晶,說是“吃起飯來更有力氣”。
    老城主點點頭,指了指那隻小白瓷碗“記得給窗邊的小家夥也留一份,涼了就不好喝了。”
    “收到!”小型機器人轉身飛出廚房,螺旋槳卷起的風帶起片飄落的槐樹葉,像個調皮的引路幡。
    它先飛到客房,靈寶娘正坐在桌邊給靈靈縫補袖口,陽光透過窗欞落在她們身上,像鋪了層金紗。靈靈趴在旁邊,手裏舉著片靈芽的新葉,正跟盲犬說悄悄話,小臉上沾著點泥土,是下午幫康金龍侍弄靈芽時蹭的。
    “吃飯啦!”小型機器人懸在門框上,晃了晃手裏的銅鈴——那是老城主特意給它的,說“喊人吃飯就得有個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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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靈靈立刻蹦起來,盲犬也跟著搖尾巴,差點撞翻了桌邊的木鳶。“有糖糕嗎?”他仰著小臉問,眼睛亮得像兩顆浸了蜜的星子。
    “有!城主特意烤了帶芝麻的!”小型機器人故意逗他,看著靈靈急得轉圈,忍不住“哢嗒”笑了。
    靈寶娘放下針線,笑著拍了拍靈靈的屁股“慢點跑,別摔著。”她起身時,目光掃過窗外——那裏的靈芽在暮色裏輕輕搖晃,葉片上還沾著傍晚的露水,像老城主此刻的眼神,藏著說不出的溫柔。
    接著是工坊,康金龍正彎腰打磨塊槐木,木屑在燈光下飛旋,像群金色的蝶。張雨坐在旁邊,手裏擦著守諾劍,劍穗上的櫻花木片在光裏泛著溫潤的光。兩人湊在一起,正說著什麽,時不時傳出低低的笑。
    “康師傅!張雨哥哥!吃飯啦!”小型機器人的聲音撞在滿牆的圖紙上,彈回細碎的回音。
    康金龍直起身,手裏的槐木已經初具雛形——是個小小的搖籃,欄杆上雕著圈槐花。“正好,”他笑著擦了擦汗,“剛把搖籃的紋路磨完,等下讓靈靈看看喜歡不。”
    張雨收起劍,劍穗掃過搖籃的邊緣,帶起片木屑“老城主的手藝才叫絕,上次嚐他做的糖糕,靈靈說比天上的雲還甜。”
    小型機器人領著他們往正屋走,剛到院門口,就看見機器童正踮著腳往窗邊的小桌上放東西——是顆亮晶晶的星塵糖,被它擺在那隻小白瓷碗旁邊,像顆會發光的小月亮。
    “你給她放糖啦?”小型機器人飛過去,用傳感器碰了碰糖紙。
    機器童的鏡頭閃了閃,有點不好意思“城主說甜的東西能做美夢,她在魂晶裏待了那麽久,肯定沒吃過這個。”
    兩人正說著,老城主已經把菜端上了桌。青瓷盤裏的槐花餅冒著熱氣,陶罐裏的甜粥盛了滿滿一大碗,連靈芽都被搬了進來,放在桌子中央,新抽的嫩葉在燈光下泛著鵝黃的光。
    靈靈第一個衝到位子上,卻在看到那隻小白瓷碗時停住了腳步,小手輕輕碰了碰碗沿“這是給……小姑姑的嗎?”早上老城主跟他說過,魂晶裏的嬰兒是他的小姑姑,比爹的年紀還大,卻永遠長不大。
    “嗯。”老城主坐下,給靈靈夾了塊最大的槐花餅,“她以前最愛搶我的糖吃,今天讓她多吃點。”
    靈寶娘給魂晶的方向擺了雙小小的木筷,筷子是康金龍用邊角料做的,頂端雕著朵迷你槐花。“慢點吃,”她輕聲說,像對著個活生生的孩子,“粥燙,吹吹再喝。”
    魂晶裏的粉色光團似乎動了動,在燈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暈,像在回應她的話。盲犬趴在桌邊,尾巴尖輕輕掃過地麵,目光溫順地望著魂晶,仿佛知道那裏住著個需要守護的小生命。
    康金龍給老城主盛了碗粥,又給張雨和自己各來一碗,最後拿起那隻小白瓷碗,小心翼翼地盛了小半碗,放在魂晶旁邊“剛熬好的,溫乎。”
    張雨舉起手裏的果汁(他特意給孩子們榨的),對著魂晶的方向舉了舉“幹杯。”
    靈靈跟著舉起杯子,奶聲奶氣地喊“幹杯!小姑姑!”
    清脆的碰杯聲在屋裏響起,驚飛了窗外槐樹上的夜鳥。老城主看著眼前的景象——靈靈吃得滿臉糖霜,靈寶娘正給他擦嘴角,康金龍和張雨在說笑著什麽,機器童和小型機器人正分享一塊糖糕,連魂晶裏的光團都亮得格外溫柔——突然覺得,五十年的孤獨,像被這桌飯菜的熱氣蒸化了,變成了眼角的濕潤,變成了心裏的暖。
    他拿起筷子,夾了塊槐花餅,慢慢放進嘴裏。甜香在舌尖漫開,像五十年前那個清晨,妻子坐在槐樹下,笑著遞給他的那一塊。
    “好吃嗎?”靈靈抬起頭,嘴角沾著糖霜,像隻偷吃了蜜的小貓。
    老城主點點頭,金屬喉嚨裏發出難得的柔和聲音“好吃,跟以前一樣好吃。”
    窗外的月光漫進來,落在小白瓷碗上,落在魂晶的光暈裏,落在每個人的笑臉上。靈芽的葉片輕輕晃了晃,像是在說“真熱鬧呀”。
    這頓飯吃了很久,沒人急著收拾碗筷,隻是圍著桌子說話。靈靈講他跟盲犬在草坡上追蝴蝶的事,康金龍說念安的圖紙快畫完了,張雨說要教靈寶劍法,靈寶娘則說起老家的槐花樹,說等明年春天,要摘些新槐花來做醬。
    老城主沒怎麽說話,隻是聽著,偶爾給魂晶的碗裏添點粥,給孩子們夾塊餅。他看著那隻小白瓷碗,看著魂晶裏溫暖的光,突然明白——所謂的團圓,從來不是要等誰長大,等誰回來,而是此刻,你心裏想著的人,都在這燈光裏,在這飯菜香裏,在這說不完的家常裏,從未走遠。夜色像塊吸飽了月光的棉絮,輕輕蓋在城主府的屋頂上。灶房的炭火早已熄透,隻餘點溫熱的餘燼,混著白天飯菜的香氣,從門縫裏溜出來,漫進每個沉睡的房間。
    靈靈蜷在娘的懷裏,小臉紅撲撲的,嘴角還沾著點糖霜的痕跡。睡前他偷偷往魂晶旁邊的小碗裏塞了半塊沒吃完的槐花餅,說“小姑姑夜裏會餓”。此刻他的呼吸均勻,睫毛在眼瞼下投出淺淺的陰影,像兩把安靜的小扇子。盲犬趴在床尾,耳朵卻豎著,偶爾輕輕動一下,像是在捕捉夢裏的聲響——或許是靈靈又夢到了草坡上的風箏,或許是小姑姑在魂晶裏發出的細碎哼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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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壁房間,靈寶和康金龍的鼾聲此起彼伏。康金龍睡前把雕了一半的搖籃放在床頭,月光透過窗欞落在搖籃的槐花紋路上,像給那些未完成的線條鍍了層銀。靈寶的手搭在床邊,手裏還攥著根紅繩——那是白天幫靈靈係風鈴時剩下的,他說要給小姑姑的搖籃也纏上,“這樣她就不會做噩夢了”。
    張雨的房間最是安靜。他習慣早睡早起,此刻守諾劍就放在枕邊,劍穗上的櫻花木片在月光下泛著溫潤的光。桌角的星塵糖罐敞著口,裏麵還剩最後一顆糖,是他特意留給靈靈的——早上那孩子說,含著糖睡覺,夢裏的星星都會變甜。
    老城主的房間還亮著盞昏黃的小燈。他坐在窗邊的竹椅上,目光落在魂晶上。粉色的光團比夜裏安靜了許多,像個真正的嬰兒般蜷縮著,偶爾輕輕動一下,碰得魂晶壁發出“嗒嗒”的輕響,像在跟他打招呼。那隻小白瓷碗裏的粥已經涼了,旁邊的星塵糖卻依舊亮晶晶的,機器童放的那顆,被月光照得像顆小小的太陽。
    “今天熱鬧吧?”老城主低聲說,金屬手掌輕輕放在魂晶上,“靈靈這孩子,眼睛亮,心也亮,跟你娘年輕時一個樣。康金龍的手藝快趕上他爹了,那搖籃雕得,比我當年給你做的精致多了。”
    魂晶裏的光團晃了晃,粉色的光暈裏似乎透出點笑意。老城主看著,眼眶突然有些發熱——五十年了,他總以為自己早已忘了怎麽哭,忘了怎麽笑,可此刻被這團光圍著,被滿院的呼吸聲裹著,那些堅硬的、冰冷的外殼,突然就軟了下來。
    院角的機器虎睡得正沉,龐大的金屬身軀蜷成一團,像座安靜的小山。月光落在它的齒輪上,反射出細碎的光,尾巴尖偶爾輕輕掃過地麵,帶起片槐樹葉——那是靈靈下午偷偷放在它尾巴上的,說“給你當被子”。
    靈芽被放在窗台上,新抽的嫩葉在夜風裏輕輕搖晃,葉片上的露水順著葉脈滑落,滴在窗台上,發出“嘀嗒”的輕響,像個溫柔的節拍。它的根須已經悄悄從花盆裏探出來,朝著魂晶的方向生長,仿佛知道那裏有團需要陪伴的光。
    後半夜,魂晶裏的粉色光團突然亮了亮,緩緩飄到魂晶壁邊,貼著那隻小白瓷碗。老城主湊近了看,發現光團裏隱約伸出隻小小的手,正隔著晶壁,輕輕碰著碗沿,像個想喝粥又怕燙的孩子。
    他忍不住笑了,起身去灶房熱了點粥,重新盛在小白瓷碗裏,放在魂晶旁邊。這次,他沒立刻離開,就坐在竹椅上,看著粉色光團小心翼翼地蹭著碗沿,看著那團光一點點變得更暖、更亮,像被粥的熱氣焐化了似的。
    天快亮時,老城主趴在桌上睡著了,手裏還攥著塊沒雕完的槐花木牌。魂晶裏的光團安靜地待在角落,像個剛吃飽的嬰兒,粉色的光暈裏,似乎能看見小小的嘴角翹著,像在做個甜甜的夢——夢裏有槐花餅,有暖粥,有好多人圍著它,說“別怕,天亮了”。
    窗外的啟明星亮了起來,機器虎打了個哈欠,金屬關節發出輕微的“哢嗒”聲。靈芽的葉片上凝滿了露水,在晨光裏閃著亮,像無數隻睜開的眼睛,安靜地守著這座被暖意包裹的院子。晨光突然被一道陰影劈開,老城主回頭的瞬間,金屬關節因震驚而發出“咯吱”的脆響。
    門口站著的人穿著件洗得發白的皮褂,袖口磨出了毛邊,腰間別著把鏽跡斑斑的扳手——那是五十年前,他親手給妻子磨的工具。更讓他渾身發冷的是那張臉,眼角的痣,笑起來時微微上翹的嘴角,甚至連說話時習慣性輕咳的樣子,都與記憶裏的人分毫不差。
    “阿……阿禾?”老城主的金屬喉嚨像是被砂紙磨過,每個字都帶著顫音。他下意識後退半步,撞在桌沿上,青瓷碗裏的粥晃出滾燙的水花,濺在手上卻渾然不覺。
    女人(或者說,那道酷似阿禾的影子)笑了,聲音裏帶著槐花的甜香,卻又裹著股說不出的寒意“城主不認得我了?當年你說,等鎮魂塔修好了,就帶我去看草坡的野菊,這話還算數嗎?”
    魂晶裏的粉色光團突然劇烈閃爍,像被這聲音刺痛,粉色的光暈裏滲出絲絲黑霧,撞得魂晶壁“嗡嗡”作響。靈靈被嚇得往靈寶娘懷裏縮了縮,小聲問“娘,她是誰呀?”
    靈寶娘的臉色瞬間慘白,握著靈靈的手止不住發抖——這張臉,她在婆婆的舊相冊裏見過!那是五十年前失蹤的機關城工匠,老城主的妻子,阿禾!
    “你不是她。”康金龍突然站起,手裏緊緊攥著那把雕刻搖籃的刻刀,“阿禾前輩的右手有塊燙傷的疤,是當年為了救城主,被熔爐燙的,你沒有。”他的目光像淬了火,死死盯著對方光潔的手腕。
    影子的笑容僵了僵,袖口下的手腕突然浮現出塊暗紅色的疤痕,形狀與康金龍描述的分毫不差“你看,是這樣嗎?”她往前走了兩步,裙擺掃過地麵的槐樹葉,葉子竟瞬間枯萎,“當年要不是為了救你,我怎麽會被暗影纏上?老城主,你欠我的,該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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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城主的金屬麵具下滲出冷汗,記憶像被撕開的舊傷口——五十年前那個雨夜,暗影突襲,阿禾為了給他爭取啟動封印的時間,被暗影拖進了塔底的裂縫。他一直以為她死了,卻沒想到……
    “你想怎麽樣?”老城主的聲音沉得像壓著塊鉛,鎮魂鈴在掌心劇烈震顫,發出預警的尖鳴。
    “很簡單。”影子抬起手,黑霧在她掌心凝聚成柄光刃,“用你的核心能量,換她出來。”她指了指魂晶,“你女兒困在裏麵五十年,難道不想讓她真正‘活’過來嗎?”
    粉色光團的閃爍越來越急,像是在哭喊,又像是在警告。老城主看著魂晶裏的光團,又看看眼前酷似阿禾的影子,心髒像是被兩隻手死死攥住——一邊是五十年的思念,一邊是理智的警告。
    “她在騙你!”張雨的守諾劍驟然出鞘,劍尖的寒光劈開空氣,“暗影最擅長模仿至親的樣子!阿禾前輩若還活著,絕不會傷害孩子!”
    影子的臉突然扭曲,甜美的聲音變成尖銳的嘶吼“閉嘴!”她揮起光刃,黑霧化作數道藤蔓,朝著張雨纏去,“當年就是你們這些人,眼睜睜看著我被拖進黑暗,現在憑什麽教訓我!”
    藤蔓掠過靈芽時,新抽的嫩葉突然爆發出淡金色的光,像麵小小的盾牌,將黑霧彈了回去。影子被光灼得後退半步,看著靈芽的眼神裏充滿怨毒“又是這破草!當年就是它,壞了我的好事!”
    “是孔雀姐姐在幫我們!”靈靈突然喊出聲,他指著靈芽,眼睛裏的光越來越亮,“她是孔雀姐姐變的,她不喜歡你的黑霧!”
    靈芽的葉片在光裏輕輕晃動,每片葉子上都映著女性孔雀的虛影,尾屏展開時,金光穿透黑霧,在地上投下溫暖的光斑。影子被金光照得慘叫一聲,身形開始變得透明,那張酷似阿禾的臉漸漸模糊,露出底下暗黑色的核心。
    “不——”影子發出最後的嘶吼,黑霧朝著魂晶猛撲過去,“我得不到,你們也別想好過!”
    “休想!”老城主突然醒悟,將鎮魂鈴狠狠砸向黑霧。鈴聲穿透黑霧,在魂晶周圍形成道金色的屏障。粉色光團像是收到了信號,突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亮光,將黑霧徹底包裹——那光裏有靈靈放的槐花餅,有機器童的星塵糖,有康金龍的銀鎖,還有老城主五十年未曾說出口的那句“對不起”。
    黑霧在金光中發出淒厲的尖叫,像冰雪遇了火,一點點消融。影子的身形越來越淡,最後隻留下句帶著哭腔的呢喃“我隻是……想回家……”
    金光散盡時,魂晶裏的粉色光團安靜下來,黑霧徹底消散,光團比之前亮了百倍,像顆小小的太陽。老城主顫抖著走過去,指尖輕輕碰了碰魂晶壁,光團立刻湊了過來,在他指尖蹭了蹭,像個撒嬌的孩子。
    “她走了嗎?”靈靈怯生生地探出頭。
    老城主點點頭,聲音裏帶著釋然,也帶著無盡的疲憊“走了。她不是阿禾,是阿禾的執念被暗影纏上,成了新的怨魂。”他看著魂晶裏的光團,“五十年了,她一直困在‘等我回家’的執念裏,才會被暗影利用。”
    靈寶娘走上前,輕輕拍了拍他的背“都過去了。阿禾前輩若在天有靈,也不希望你這樣折磨自己。”
    康金龍默默拿起刻刀,繼續雕琢床頭的搖籃。陽光透過窗欞落在木頭上,槐花紋路在光裏漸漸清晰——他要把搖籃雕完,給魂晶裏的小家夥一個真正的家。
    魂晶裏的光團突然晃了晃,在晶壁上印出個小小的笑臉。老城主看著,突然笑了,金屬麵具下的眼睛裏,第一次有了真正輕鬆的暖意。晨光在鎮魂塔的青銅門楣上流淌,小型機器人懸停在第四層走廊,光學鏡頭裏映著門框上斑駁的雞冠花刻痕——那些暗紅色的紋路像凝固的血,正滲出絲絲黑霧,與它數據庫裏的“暗影變異體”特征完美匹配。
    “警告!檢測到能量吸收裝置!”它的傳感器發出急促的蜂鳴,“生命體特征機械靈魂與植物融合,威脅等級ss!”
    小型機器人立刻啟動隱形模式,金屬外殼逐漸變得透明,像塊流動的琥珀。它貼著牆根往前挪,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觸動了地麵的機關。拐過轉角的瞬間,鏡頭裏突然闖入道暗紅色的影子——那生物正背對著它,機械骨骼上纏繞著雞冠花的藤蔓,弩箭尖端泛著幽藍的光,正對準魂晶所在的方向。
    “是……雞冠花的第二形態!”小型機器人的處理器瘋狂運轉,“背部弩箭可吸收能量,腹部核心能儲存機械靈魂,還能幻化成女性……這不是初代城主筆記裏的‘暗影共生體’嗎?”
    它立刻將現場畫麵傳回城主府,數據傳輸進度條在屏幕上瘋狂跳動。就在這時,那生物突然轉身,暗紅色的花瓣組成的眼睛死死盯著它,弩箭發出“哢嗒”的上膛聲“偷看者,該挖掉眼睛。”
    小型機器人瞬間啟動幹擾波,螺旋槳卷起黑霧朝對方襲去。那生物卻不躲不閃,藤蔓突然暴漲,將幹擾波吞噬得幹幹淨淨,弩箭尖端的幽藍光芒更盛了“機械能量……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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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不可能!”小型機器人倒飛著躲避,“你怎麽會……”
    “因為我吃了太多像你這樣的家夥。”生物的聲音像生鏽的齒輪在摩擦,藤蔓突然分裂成無數細針,朝它刺來,“五十年前,初代城主把我封在這裏時,可沒想到我會進化。”
    小型機器人的隱形模式被打破,金屬外殼在藤蔓的撞擊下發出刺耳的刮擦聲。它絕望地看向數據傳輸進度條——98……99……100!
    “數據已上傳!”它的聲音帶著釋然,“城主會為我報仇的!”
    就在藤蔓即將刺穿核心的瞬間,守諾劍的寒光突然劈開黑霧。張雨的身影如鬼魅般閃現,劍氣將藤蔓斬成兩段“敢動我的巡邏兵?活膩了!”
    康金龍緊隨其後,手裏攥著罐共生泉的泉水“張雨,用淨化符!這東西怕生血!”
    那生物發出憤怒的嘶吼,藤蔓重新凝聚,弩箭對準張雨的心髒。就在這時,靈靈突然從康金龍身後竄出,手裏舉著塊沾著糖霜的靈芽葉片“我來!孔雀姐姐說過,它怕甜!”
    葉片上的糖霜在陽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生物的動作猛地頓住,暗紅色的花瓣眼睛裏閃過一絲困惑。靈靈趁機將葉片貼在它的機械心髒上,葉片瞬間滲出淡金色的光,像根細小的導管,將靈靈眼裏的純淨光芒導入暗影核心。
    “這是……什麽……”生物的聲音突然變得虛弱,藤蔓開始枯萎,“為什麽……我不覺得餓了……”
    老城主的鎮魂鈴在這時響起,清脆的鈴聲撞在黑霧上,激起層層漣漪。他帶著靈寶娘和機器童趕來,手裏捧著那隻小白瓷碗,碗裏的粥還冒著熱氣“吃吧,這是阿禾生前最愛喝的甜粥。”
    生物的機械手指顫抖著接過碗,金屬關節發出“咯吱”的輕響。它低頭看著粥裏的槐花,突然發出一聲嗚咽,暗紅色的花瓣簌簌掉落,露出底下暗黑色的核心——那是五十年前被暗影侵蝕的雞冠花精魄。
    “我……”它的聲音帶著哭腔,“我隻是想活下去……”
    靈靈輕輕碰了碰它的機械手臂“你可以和我們一起活呀。康師傅說,共生泉的水能讓枯木發芽,孔雀姐姐就是這麽活過來的。”
    核心裏突然亮起一道光,生物的身體開始變得透明,露出記憶碎片的殘影——有初代城主封印它時的憤怒,有阿禾偷偷給它澆水的溫柔,還有它在黑暗中吞噬機械能量時的絕望。
    “原來……我錯了。”它的聲音越來越輕,“暗影讓我誤以為隻有吞噬才能活著,可阿禾……她一直在等我開花。”
    黑霧散盡時,生物化作顆暗紅色的種子,落在靈芽的花盆裏。靈芽的葉片輕輕晃了晃,像在擁抱老友。康金龍蹲下來,用共生泉的泉水澆灌種子“別怕,這次,我們會好好照顧你。”
    老城主撿起地上的弩箭,發現箭杆上刻著一行小字“給阿禾,願你永遠綻放。”那是初代城主的筆跡,五十年前,他親手將這把弩箭射進雞冠花精魄的心髒。
    “他終究還是心軟了。”老城主低聲說,“這把弩箭裏封存著阿禾的一縷生氣,否則它活不到今天。”
    眾人回到城主府時,魂晶裏的粉色光團正在歡快地轉圈,像是在慶祝新夥伴的到來。康金龍將那把弩箭改造成了搖籃的裝飾品,弩箭尖端的幽藍光芒變成了柔和的暖光,映著靈芽新抽的嫩葉。
    小型機器人被機器童馱在背上,胸口的能量燈雖然閃爍,卻努力哼著《槐花謠》。老城主給它換了新的能量晶,裏麵摻了點星塵糖“甜的,補能量。”
    靈靈抱著盲犬,看著花盆裏的暗紅色種子,突然說“它會開出什麽樣的花呢?”
    “會是雞冠花,”康金龍笑著摸了摸他的頭,“但這次,是甜的。”
    就像此刻,夕陽的餘暉落在鎮魂塔的塔頂,那株新生的雞冠花在暮色中輕輕搖晃,葉片上的露珠折射出彩虹般的光。小型機器人的傳感器突然捕捉到種子的波動——那是生命的顫動,是黑暗退去後,終於敢發芽的勇氣。
    老城主站在窗邊,看著魂晶裏的光團和花盆裏的種子,突然明白所謂的封印,從來不是為了消滅,而是為了給那些迷失的靈魂,留一個重新開花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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