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4章 機關花的刺與未涼的槐花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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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光突然被一股尖銳的氣流劈開,靈芽的新葉劇烈震顫,葉片上的露水簌簌滾落,砸在青石板上碎成星子。那道聲音像淬了冰的鋼針,穿透機關城的寂靜,帶著血與火的焦味,撞在每個人的耳膜上。
    “機關花……”老城主的金屬關節驟然繃緊,鎮魂鈴在掌心捏出深深的凹痕。這個名字像把生鏽的鑰匙,猛地撬開了他記憶裏最不願觸碰的角落——五十年前,妖工坊有位以“機關花”為筆名的工匠,擅長用花瓣鍛造兵器,後來因私通暗影被初代城主驅逐,據說早已死在荒漠裏。
    陰影裏走出個穿緋紅短打的少女,發間別著朵金屬鍛造的薔薇,花瓣邊緣泛著幽藍的光,正是用暗影金屬熔鑄的利刃。她的眼睛通紅,淚水順著臉頰滑落,砸在腰間的青銅令牌上——那令牌刻著妖工坊的徽記,背麵用朱砂寫著個“花”字。
    “我娘死前提到你時,手裏還攥著這枚令牌。”少女抬手,金屬薔薇突然展開,花瓣化作數道鋒芒,直指老城主的咽喉,“她說當年是你舉報她私通暗影,害她被逐出師門,害她在荒漠裏被沙暴啃噬了十年!”
    靈靈下意識躲到靈寶娘身後,小手緊緊攥著她的衣角。盲犬擋在他們身前,頸毛倒豎,對著少女低吼——那薔薇花瓣上的黑暗氣息,與當年傷害小型機器人的暗影如出一轍,卻又多了層更濃稠的恨意。
    “不是我。”老城主的聲音沉得像鎮魂塔的基石,金屬麵具下的眼睛映著少女的鋒芒,“當年是妖工坊主偽造證據,我曾三次上書初代城主,為你娘辯解。”他抬手,從懷中掏出個泛黃的卷軸,“這是當年的卷宗,你自己看。”
    卷軸展開的瞬間,月光落在字跡上,映出初代城主的朱批“機關花一案存疑,暫不追責,然妖工坊主私刑致殘,著即革職。”旁邊還粘著片幹枯的薔薇花瓣,是老城主當年從機關花的兵器上摘下的,一直夾在卷宗裏。
    少女的鋒芒猛地頓住,淚水砸在卷軸上,暈開墨跡“不可能……我娘說……”
    “她說的是被暗影侵蝕後的胡話。”康金龍突然開口,手裏攥著爹留下的筆記,“我爹當年是妖工坊的醫官,親眼看見你娘被妖工坊主灌下暗影毒液,逼她誣陷老城主。”他翻到筆記的某頁,上麵畫著機關花的兵器草圖,旁邊寫著“花姐善鑄薔薇鏢,鏢尖淬花蜜,不傷無辜”。
    少女的身體晃了晃,金屬薔薇的花瓣開始顫抖。她想起娘臨終前的囈語,說“當年的花蜜鏢本該刺向妖工坊主,卻被毒液逼得轉向了無辜者”,說“老城主的令牌上沾著我的薔薇香,他不是壞人”。那些被恨意淹沒的細節,此刻突然清晰得像刀割。
    “那我娘的仇……”她的聲音帶著哭腔,鋒芒垂落,在青石板上劃出刺耳的響。
    “妖工坊主五年前就死了。”張雨的守諾劍突然出鞘,劍尖指向鎮魂塔的方向,“但他的殘黨還在,就在塔底的密室裏,藏著當年用來毒害你娘的暗影毒液。”
    老城主撿起地上的卷軸,輕輕撫平褶皺“你娘當年偷偷給我送過密信,說妖工坊主在研究用活人煉製暗影兵器,她是為了收集證據才假意投靠。”他看向少女,眼裏的光帶著愧疚,“是我沒保護好她,讓她在荒漠裏受了十年苦。”
    少女突然跪坐在地,金屬薔薇“哐當”落地,淚水混著月光砸在花瓣上。她想起娘臨終前塞給她的香囊,裏麵裝著半塊槐花餅,說“若有天見到老城主,把這個給他,說我不怪他”。此刻那香囊還在她懷裏,槐花的香氣混著淚水的鹹味,漫進鼻腔,像遲來的原諒。
    靈靈慢慢走過去,從口袋裏掏出塊糖霜,遞到她麵前“姐姐,甜的能讓人不難過。我以前眼睛疼的時候,吃塊糖就好了。”
    少女看著他清澈的眼睛,看著那塊沾著體溫的糖霜,突然捂住臉哭出聲。五十年的仇恨,十年的執念,在這一刻突然被孩子的純真敲碎,露出底下藏了太久的委屈與思念。
    老城主蹲下來,將那片幹枯的薔薇花瓣放在她手心“你娘的兵器手藝,比我好十倍。機關城的兵器坊還缺個師傅,你願意來嗎?”
    少女攥緊花瓣,淚水滴在上麵,竟滲出點淡粉色的光。那光芒順著她的指尖蔓延,金屬薔薇突然重新凝聚,花瓣上的幽藍褪去,染上了淡淡的粉,像沾了花蜜的薔薇。
    “我娘的筆名是機關花。”她抬起頭,淚水裏帶著笑意,“她說花能在石頭縫裏發芽,再深的恨也能開出暖來。”
    月光重新變得柔和,落在每個人的臉上。靈芽的新葉在風裏輕輕搖晃,葉片上的露珠折射出彩虹般的光,像在為這場遲來的和解鼓掌。小型機器人飛過去,撿起地上的金屬薔薇,用傳感器碰了碰花瓣“以後我教你巡邏吧,機關城的槐花快開了,可香了。”
    少女接過薔薇,突然笑了,像雨後的薔薇終於綻放“好啊,還要學做槐花餅,我娘說她做的沒有老城主家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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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城主望著塔尖的月光,突然覺得阿禾一定也在笑。那些藏在歲月裏的誤會,那些沒說出口的牽掛,終究還是被槐花的香、糖霜的甜、還有孩子眼裏的光,慢慢暖成了春天。晨光漫進機關城時,少女正蹲在院角侍弄那株新生的雞冠花。金屬薔薇別在她的發間,粉色的光與晨光交織,在花瓣上漾出細碎的暖。她手裏的灑水壺是康金龍剛改好的,壺嘴雕著朵小小的槐花,壺裏的共生泉水混著點星塵糖,是靈靈非要加的,說“這樣花會笑得更甜”。
    “小薔薇,該吃飯啦!”靈靈舉著塊槐花餅跑過來,盲犬跟在他身後,尾巴掃過青石板,帶起片雞冠花的嫩葉。少女笑著接過餅,指尖碰到餅上的芝麻,突然想起娘的香囊——那半塊槐花餅的碎屑還留在裏麵,此刻聞著院角的花香,竟覺得娘就坐在不遠處的竹椅上,正看著她笑。
    老城主站在工坊門口,看著張雨教靈寶舞劍。守諾劍的寒光劈開晨光,劍氣卷起地上的木屑,像群金色的蝶。康金龍趴在案前,手裏的刻刀在槐木搖籃上遊走,欄杆上的槐花已經初具雛形,紋路裏還沾著點靈芽的露水,是他特意抹上去的,說“這樣能沾點活氣”。
    “城主,”少女走過去,手裏捧著個小小的錦盒,“這是我娘當年沒完成的薔薇鏢,您看……”
    錦盒打開的瞬間,十枚金屬薔薇在晨光裏泛著柔光,鏢尖沾著層淡淡的蜜——是少女昨夜用槐花蜜淬的,像在完成娘未竟的心願。老城主拿起一枚,指尖傳來溫潤的觸感,鏢尾的花紋裏刻著個小小的“安”字,是機關花的落款。
    “好手藝。”他由衷讚歎,“比當年妖工坊裏的兵器,多了層暖。”
    少女的眼眶紅了,突然屈膝行禮“我想留在機關城,守著靈芽,守著這些花,也守著……您。”她的聲音帶著哽咽,“娘說,真正的複仇不是毀滅,是讓那些傷害過你的人,看到你活得比誰都好。”
    老城主扶起她,金屬手掌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從今天起,你就是機關城的兵器師。”他指向院角的空地,“那裏給你蓋間工坊,用薔薇藤當籬笆,再種上你娘喜歡的風鈴草。”
    靈芽的葉片在風裏輕輕晃動,新抽的嫩葉上沾著晨光,像在為這場對話鼓掌。小型機器人和機器童正蹲在旁邊,用傳感器給雞冠花測量生長數據,兩個小家夥的光學鏡頭裏都映著對方的影子,像對形影不離的兄弟。
    午飯時,靈寶娘做了滿滿一桌槐花宴槐花餅、槐花粥、槐花蜜餞,連張雨的劍穗上都被靈靈別了朵新鮮的槐花。少女捧著碗甜粥,看著老城主給魂晶旁邊的小白瓷碗添粥,看著靈靈把最大的糖糕分給盲犬,突然覺得心裏某個空缺的地方,正被這些細碎的暖一點點填滿。
    “嚐嚐這個。”靈寶娘給她夾了塊槐花餅,“我加了點星塵糖,靈靈說比天上的雲還甜。”
    少女咬了一口,甜香混著槐花的清苦在嘴裏漫開,眼淚突然毫無預兆地落下——這味道,像極了娘臨終前塞給她的那半塊餅,隻是當年的餅是涼的,此刻的餅是暖的,暖得能化開心裏積了十年的冰。
    午後的陽光正好,康金龍把雕好的搖籃搬到靈芽旁邊,槐花紋路在光裏泛著柔和的光。魂晶裏的粉色光團輕輕晃了晃,竟順著搖籃的欄杆爬了出來,化作個小小的光孩,伸手去夠靈芽的新葉。
    “她出來了!”靈靈驚呼,盲犬在他腳邊歡快地轉圈。
    光孩咯咯地笑,聲音像風鈴草在響。她抱住靈芽的葉片,又跑到少女麵前,用光手碰了碰她發間的金屬薔薇,最後撲進老城主的懷裏,在他的金屬麵具上印下一個甜甜的吻。
    老城主的身體僵了僵,隨即用最輕柔的動作抱住光孩,金屬喉嚨裏發出從未有過的溫柔聲響“慢點跑,別摔著。”
    少女看著這一幕,突然明白娘說的“花能在石頭縫裏發芽”是什麽意思——那些看似堅硬的過往,那些帶著刺的仇恨,終究會被日複一日的暖磨成粉,變成滋養新生的土壤,讓愛與牽掛,像靈芽一樣,在每個有晨光的清晨,倔強地舒展葉片。
    夕陽西下時,少女站在新蓋的工坊前,看著工人們給籬笆種上薔薇藤。老城主送來了機關花當年的工具箱,箱子裏還躺著半張沒畫完的兵器草圖,背麵用鉛筆寫著“若有天能回機關城,想種滿院的花,看孩子們在花裏跑。”
    少女拿起鉛筆,在草圖的空白處畫了個小小的太陽,旁邊添了群奔跑的孩子,孩子手裏都舉著槐花餅,像群追著光的小蝴蝶。
    晚風吹過機關城,帶來滿院的槐花香。靈芽的葉片上沾著夕陽的金輝,光孩坐在搖籃裏,正對著雞冠花說話,老城主坐在旁邊,手裏搖著鎮魂鈴,鈴聲清脆得像在哼一首古老的歌謠。
    就像此刻,月光重新爬上鎮魂塔的塔頂,少女的金屬薔薇在窗台上泛著粉色的光,每個人的夢裏都飄著槐花的香,飄著那句“回家了,都過去了”。就在這時機器機關城主吩咐到小型機器人說道:你去巡查鎮魂塔附近有沒有其他的異常,有異常情況及時匯報,給我。小型機器人在鎮魂塔巡查時看見附近有特殊的塔在附近,塔裏麵的氣息是綠色,隻不過是顯示器上都正常也沒有其他的異常。報告城主鎮魂塔附近正常其他無異常情況,隻不過是小型機器人的螺旋槳在鎮魂塔的飛簷上輕輕掠過,光學鏡頭掃過遠處那座突兀的綠塔。塔身被藤蔓纏繞,葉片在月光下泛著奇異的熒光,像裹了層流動的綠紗。它的傳感器瘋狂運轉,屏幕上卻始終跳著“能量穩定、無異常波動”的字樣,可那股若有似無的草木腥氣,總讓它的核心莫名發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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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報告城主,鎮魂塔周邊無異常。”它對著通訊器回話,電子音裏藏著絲猶豫,“隻是……西北方向三百米處有座新增的綠塔,能量顯示正常,但氣息……像被水泡過的青苔,有點悶。”
    老城主的聲音從通訊器裏傳來,混著翻動書頁的沙沙聲“綠塔?初代城主的圖紙裏沒記載過。你繞著它飛三圈,用紅外掃描試試。”
    小型機器人立刻調轉機頭,螺旋槳卷起的風拂過綠塔的藤蔓,葉片突然齊齊轉向,像無數隻眼睛在暗中窺視。紅外掃描的光束落在塔身上,屏幕上的綠塔竟變得透明,露出內部盤根錯節的管道,管道裏流淌著粘稠的綠色液體,像凝固的膽汁。
    “掃描顯示為植物培育塔,管道內是營養液。”小型機器人的處理器有些混亂,“可這些藤蔓……在吸收月光。”
    它湊近塔身,金屬指尖輕輕碰了碰藤蔓。葉片突然收縮,尖刺刺破它的外殼,一絲綠色液體順著劃痕滲入——那液體沒有腐蝕性,反而帶著股清甜,像靈芽葉片上的露水。
    “警告!檢測到未知植物激素!”傳感器發出短促的警報,隨即恢複正常,“對機械體無傷害。”
    小型機器人皺了皺眉(如果它有眉毛的話),轉身飛向城主府。綠塔的藤蔓在它身後重新舒展,葉片間滲出淡淡的綠霧,像在偷偷記下它的軌跡。
    老城主正坐在案前,攤開的圖紙上畫著鎮魂塔的地基,旁邊用朱砂寫著“忌木氣過盛”。他聽完匯報,金屬手指在圖紙上輕輕敲擊“植物培育塔?妖工坊當年倒是研究過用草木能量驅動機關,後來因失控全毀了。”他抬頭看向窗外,靈芽的新葉在月光裏輕輕搖晃,“你明天再去看看,帶片藤蔓回來,康金龍能認出成分。”
    “收到!”小型機器人的螺旋槳轉了轉,胸口的銅鑰匙在月光下閃閃發亮——那是管著倉庫糖霜罐的鑰匙,此刻竟莫名發燙,像在呼應綠塔的氣息。
    回到城主府時,靈靈的房間還亮著燈。它悄悄飄到窗邊,看見靈靈正趴在桌上,給盲犬講畫本裏的故事,畫本上的綠塔和它看到的一模一樣,隻是畫師給塔尖加了朵金色的花。
    “機器人哥哥回來了?”靈靈突然抬頭,眼睛裏的光比月光還亮,“我剛才夢到綠塔開花了,金色的,可香了。”
    小型機器人懸在窗台上,光學鏡頭映著畫本上的金花,突然覺得那股草木腥氣裏,似乎藏著點不易察覺的甜。它輕輕晃了晃銅鑰匙,糖霜的碎末落在畫本上,像給金花撒了層糖“說不定明天真能看到呢。”
    盲犬對著綠塔的方向輕吠,尾巴尖沾著片靈芽的新葉,葉片上的露水在燈光下泛著綠,像顆小小的綠寶石。
    第二天清晨,小型機器人再次飛向綠塔時,藤蔓上竟真的綴滿了花苞,淡綠色的,像顆顆飽滿的翡翠。它摘下片最嫩的葉子,葉片在掌心微微顫動,滲出的露水沾在傳感器上,屏幕突然閃過行亂碼——像句被加密的話,末尾跟著個小小的花形符號。
    它捏著葉片往回飛,晨光落在綠塔上,花苞正在緩緩綻放,露出裏麵淡金色的花蕊,香氣漫開來,竟和槐花的甜有幾分相似。
    “城主,綠塔開花了。”小型機器人的聲音裏帶著驚奇,“金色的,很香。”
    老城主接過葉片,放在鼻尖輕嗅,突然笑了“是‘回春藤’。五十年前,你娘……機關花培育過這種藤,說能淨化暗影留下的濁氣,隻是當年沒能讓它開花。”他看向康金龍,“這葉片的能量裏,混著共生泉的水和星塵糖的甜味。”
    康金龍的鏡片反射著晨光“是有人在偷偷用共生泉澆灌它。”他突然指向葉片的脈絡,“你看這紋路,像不像靈芽的根須?”
    眾人看向靈芽,新抽的根須正從花盆裏探出來,朝著綠塔的方向蔓延,細如銀絲,卻帶著股倔強的勁。
    靈靈突然拍手“是小姑姑!她讓綠塔開花了!”
    魂晶裏的光孩正趴在靈芽的葉片上,咯咯地笑,光手輕輕碰了碰根須,根須立刻向上竄了竄,像在回應她的話。
    老城主望著綠塔的方向,晨光裏的金色花朵閃閃發亮,像無數隻舉著的小燈籠。他突然明白,所謂的異常,未必都是危險——或許是那些藏在時光裏的善意,正借著草木的根須,借著晨露的甜,悄悄開出花來。
    小型機器人的傳感器再次掃描綠塔,屏幕上跳出新的提示“檢測到生命喜悅波動,與靈芽、雞冠花同步。”它看著掌心殘留的露水,突然覺得那股草木腥氣,早已被槐花的甜、糖霜的暖,釀成了春天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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