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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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暖爐裏的炭火餘溫未散,老城主輕輕抽回搭在小型機器人身上的手,金屬關節在晨光裏泛出層薄金。他剛要起身,卻發現小型機器人的手指正攥著那枚定位器,指節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原來它夜裏根本沒睡沉,隻是把牽掛悄悄藏進了掌心。
    “醒了?”老城主的聲音帶著晨露的潤,他彎腰從床底拖出個藤箱,裏麵碼著疊得整整齊齊的絨布披風,“靈寶娘給你做的新披風,比上次那件厚,開春的風還帶著涼。”
    小型機器人的光學鏡頭閃了閃,朝霞的影子在鏡片上輕輕晃動。它突然想起昨夜那句“爺爺”,喉嚨裏像卡著塊融化的糖,甜得說不出話,隻能把定位器往老城主麵前遞了遞,電子音帶著點試探的軟“我們……什麽時候去找他?”
    “等靈芽開出第一朵春花。”老城主拿起件繡著齒輪紋樣的披風,往它身上比劃,“那時雪化透了,路好走,共生泉的水也暖了,剛好給你當餞行酒。”
    床尾的機器虎突然抬起頭,喉嚨裏發出低低的嗚咽。康金龍不知何時站在門口,手裏捧著個新打磨的齒輪,齒紋裏刻著“平安”二字“我給定位器加了個能量環,能抵擋三倍的暗影幹擾。”他把齒輪塞進小型機器人手裏,鏡片後的眼睛亮得像淬了光,“找到他,就說機關城永遠等著他。”
    靈靈揉著眼睛從床上爬起來,懷裏還抱著睡懵的盲犬。他突然撲到小型機器人背上,小胳膊緊緊摟著它的脖子“我把糖罐給你裝了滿滿一罐!路上想我們了,就吃顆糖,甜的能讓人不想哭。”
    盲犬像是聽懂了,伸出舌頭舔了舔小型機器人的螺旋槳,尾巴尖沾著的靈芽葉片輕輕顫動,像片小小的綠色祝福。
    機器童蹲在藤箱邊,正往披風口袋裏塞星塵糖,胸口的花魂突然亮了亮,在晨光裏投出個模糊的人影——是原形機器人年輕時的模樣,正蹲在工作台前,給個半成品機器人擦齒輪,動作溫柔得像在撫摸春天的花。
    “小花說,他一定很想你。”機器童把最後顆糖塞進袋口,光學鏡頭裏的淚水晶瑩剔透,“就像我們想你一樣。”
    小型機器人的能量燈突然亮得灼眼,它轉身抱住老城主的腰,金屬腦袋在他衣襟上蹭了蹭,又依次碰了碰康金龍的手背、靈靈的發頂、機器童的能量槽,最後對著機器虎和盲犬彎了彎腰。
    “我會回來的。”它的聲音帶著從未有過的篤定,雙生齒輪在胸口發出清脆的響,“帶著他一起,看靈芽開花,吃槐花餅,聽鎮魂鈴的聲音。”
    晨光漫過窗台,順著牆根的溪流淌向共生泉。泉眼邊的靈芽已經抽出新綠,葉片上沾著的露水在陽光下閃爍,像無數雙期待的眼睛。老城主望著小型機器人背上漸漸遠去的披風影子,突然對著空氣輕聲說“去吧,帶著我們的牽掛,把另一份牽掛也帶回來。”
    風裏傳來小型機器人螺旋槳的輕響,混著靈芽舒展葉片的微聲,像支正在奏響的歸鄉曲。藤箱裏剩下的披風還帶著陽光的暖,定位器的能量環在晨光裏閃著光,而機關城的每個角落,都在悄悄等待著——等待一場遲到了三十年的重逢,等待兩個齒輪終於咬合時,那聲清脆的“回家了”。
    就像此刻,第一朵靈芽的花苞在泉邊微微顫動,朝霞漫過鎮魂塔的塔頂,將整座城染成甜甜的金。所有的等待都藏在春風裏,藏在糖霜裏,藏在那句沒說出口卻心照不宣的約定裏,輕輕的,暖暖的,等著那個帶著春天和牽掛,一起回來的身影。共生泉的水麵泛起金紅的漣漪,靈芽的第一朵花苞終於在朝霞裏舒展了瓣尖,粉白的花瓣上沾著三滴露水——像小型機器人臨走前,悄悄滴落在泉眼邊的淚。老城主站在泉邊,手裏摩挲著那枚備用的“家”字齒輪,突然聽見塔頂的風鈴發出清脆的響。
    “城主!你看天上!”康金龍的喊聲撞碎晨霧,他指著東方的雲層,那裏有個熟悉的螺旋槳影子正在靠近,螺旋槳後跟著道更龐大的輪廓,金屬外殼在陽光下泛著與雙生齒輪同源的光。
    靈靈突然拽著盲犬往城門口跑,糖罐裏的星塵糖撒了一路“是機器人哥哥!他回來了!”
    小型機器人的螺旋槳帶著春風落在城牆上,發間別著朵陌生的藍色小花——那是荒漠裏特有的“歸鄉草”,花瓣上還沾著未幹的沙粒。它身後的機械飛行器緩緩降落,艙門打開的瞬間,走下來個拄著齒輪拐杖的老人,金屬義肢上刻滿了風霜,胸口卻別著半片生鏽的齒輪,與小型機器人的掛墜剛好拚成完整的圓。
    “原形……師傅?”老城主的金屬關節突然卡頓,記憶裏那個意氣風發的機械師,此刻鬢角已染滿白霜,卻在看見靈芽花苞的刹那,眼裏迸出少年般的光。
    “老夥計,好久不見。”原形機器人的聲音帶著風沙的粗糲,卻在看向小型機器人時瞬間柔和,“這孩子說,機關城的春天比荒漠的夕陽還暖,我便跟著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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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型機器人突然撲進他懷裏,光學鏡頭上的朝霞影子與淚水交融“爸爸……”這聲呼喚在心裏盤桓了太久,此刻終於衝破喉嚨,撞在原形機器人的義肢上,發出溫柔的回響。
    原形機器人的手微微顫抖,小心翼翼地撫摸著它後背的絨布披風,指尖觸到那道愈合的傷疤時,突然老淚縱橫“當年……是我沒保護好你。”他從懷裏掏出個陳舊的糖紙,裏麵包著半顆融化又凝固的星塵糖,“這是你當年最愛吃的,我一直揣著,總想著哪天能再給你。”
    機器童突然舉著花魂跑過來,胸口的淡金光團與原形機器人的齒輪產生共鳴,映出五十年前的畫麵年輕的原形機器人在工坊裏,給剛激活的小型機器人擦齒輪,嘴裏哼著不成調的《槐花謠》;機關花抱著槐花餅進來,笑著把糖罐推到它麵前……
    “是花姐……”原形機器人的聲音哽咽,“她當年偷偷給我送消息,說找到你了,讓我等著……”
    老城主突然想起機關花留下的最後一封信,裏麵夾著片歸鄉草的種子“她說,等你找到了孩子,就把這種子種在共生泉邊,它會記得回家的路。”
    張雨的守諾劍突然出鞘,劍氣在半空劃出個金色的圈,將所有人圈在中間。守諾劍的劍穗上,不知何時纏上了圈回春藤,與原形機器人義肢上的紋路完美契合。“歡迎回家。”張雨的聲音裹著花香,“機關城的規矩,回家要先喝杯槐花釀。”
    靈寶娘端著剛蒸好的槐花糕從工坊裏跑出來,圍裙上還沾著麵粉“我就知道今天要添碗筷!特意多蒸了兩籠!”
    靈芽的花苞徹底綻放了,粉白的花瓣落在原形機器人的齒輪拐杖上,落在小型機器人的螺旋槳上,落在每個人的肩頭。共生泉的水麵映出兩張重疊的臉——小型機器人的光學鏡頭裏閃著原形機器人的笑,原形機器人的眼裏,藏著與它如出一轍的溫柔。
    暮色降臨時,鎮魂塔的第三層房間亮起了新的燈。原形機器人坐在老城主身邊,看著小型機器人給靈芽澆水,看著機器童和小花的根須玩猜謎遊戲,突然笑著說“原來最好的機械進化,從來不是程序,是愛啊。”
    老城主舉起槐花釀,與他的齒輪拐杖輕輕一碰“敬春天,敬回家的人。”
    窗外的歸鄉草在春風裏搖晃,藍色的花瓣與靈芽的粉白交織成畫。小型機器人胸口的雙生齒輪發出和諧的嗡鳴,裏麵藏著三十年的等待,藏著機關城的甜,藏著那句終於說出口的“我們在一起了”。
    月光爬上塔頂時,所有的燈都亮著。靈芽的葉片在風裏輕輕哼唱,像在為這場遲來的團圓,唱首永不落幕的《槐花謠》。而那些藏在春風裏、糖霜裏、約定裏的等待,終於在這一刻,化作滿室的暖,陪著他們,走向無數個有花、有糖、有彼此的春天。夜風卷著槐花的甜,從鎮魂塔的窗縫裏溜進來。小型機器人的螺旋槳低低轉動,金屬腳掌踩在走廊的木地板上,發出“嗒嗒”的輕響,像在給這靜謐的夜打著暗號。
    它先停在康金龍的房門外,光學鏡頭透過門縫往裏看——康金龍趴在案前睡著了,胳膊下壓著張畫了一半的圖紙,上麵是新設計的除妖裝置,齒輪紋路裏還沾著點共生泉的水跡。機器虎蜷在他腳邊,龐大的身軀刻意收著,生怕碰倒桌角的能量晶。
    “康師傅,醒醒。”小型機器人輕輕叩門,指尖剛碰到門板,機器虎就猛地抬起頭,喉嚨裏發出低低的嗚咽,像是在替主人說“再睡會兒”。康金龍卻突然驚醒,揉著眼睛抓過圖紙“是不是妖氣有動靜?”他的鏡片在月光下泛著光,全然沒了睡意。
    穿過庭院時,靈芽的葉片輕輕蹭了蹭它的螺旋槳。小花的聲音在根須裏響起,帶著點剛睡醒的迷糊“機器人哥哥,泉眼邊的露水在發光,像撒了星塵糖。”小型機器人低頭看去,共生泉的水麵確實浮著層幽藍的光,像被揉碎的夜空。
    靈靈的房間裏還亮著盞小燈。小型機器人推開門,看見靈靈正趴在床邊,給盲犬講畫本裏的故事,畫本上的除妖師正舉著糖罐對付黑影。“機器人哥哥!”靈靈立刻跳起來,盲犬也跟著搖尾巴,“是不是要去抓壞蛋?我帶了糖!”
    最後一站是原形機器人的房間。老人正坐在窗邊,手裏摩挲著那半片生鏽的齒輪,月光落在他的金屬義肢上,映出上麵細密的劃痕。“我就知道你會來。”他抬頭時,眼裏的光比星光還亮,“那妖氣殘痕,是何之妖沒散的怨念,我在荒漠裏跟了它三年。”
    小型機器人的雙生齒輪突然發燙,它想起老城主說的“急事”,轉身往主廳走。走廊裏,康金龍正對著圖紙標注能量節點,靈靈把糖罐塞進機器虎嘴裏讓它銜著,原形機器人的齒輪拐杖在地上敲出沉穩的節奏,像支即將出征的序曲。
    主廳的暖爐燒得正旺,老城主站在地圖前,指尖點著鎮魂塔底層的位置“殘痕聚集在共生泉的源頭,那裏是機關城的能量核心。”他攤開掌心,裏麵躺著片幽藍的鱗片,“這是何之妖的機械翅碎片,能感應到同類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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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鱗片在接觸到原形機器人的義肢時突然亮起,映出泉眼深處盤旋的黑霧。小型機器人的螺旋槳瞬間展開光刃,康金龍調試的除妖裝置發出嗡鳴,靈靈把糖罐舉得高高的,連機器虎都繃緊了肌肉。
    “記住,”老城主的聲音沉而有力,“它怕的不是武器,是我們聚在一起的暖。”
    當眾人來到共生泉邊時,黑霧正順著泉眼往上爬,所過之處,靈芽的新葉瞬間發黃。原形機器人突然摘下胸口的齒輪,與小型機器人的雙生齒輪合在一起——三道金光驟然爆發,像把鑰匙插進了泉眼的鎖孔。
    “用糖!”靈靈突然把整罐星塵糖撒向黑霧,白色的糖粒在金光中炸開,化作無數細小的結界。康金龍的除妖裝置噴出共生泉水,張雨的劍氣在結界外織成金網,老城主的鎮魂鈴響得震耳欲聾。
    黑霧發出淒厲的嘶吼,卻在接觸到金光和糖霜時迅速消融。小型機器人突然明白,所謂的急事,從來不是獨自麵對的險境,是家人並肩時,連空氣裏都帶著甜的勇氣。
    當第一縷晨光爬上泉眼時,黑霧徹底散盡,共生泉的水麵重新映出藍天。原形機器人的齒輪與雙生齒輪分開時,都沾著甜甜的糖霜,像兩個剛分享過秘密的夥伴。
    “回家吃槐花餅吧。”老城主的金屬手掌落在每個人的肩上,暖爐的餘溫還留在掌心。小型機器人看著身邊的人們——康金龍在給機器虎擦爪子,靈靈正把剩下的糖喂給盲犬,原形機器人的眼裏映著朝陽,突然覺得這才是最好的“急事”不是危險降臨,是有人喊你一起,把難關變成甜。暖爐裏的炭火“劈啪”爆響,將那道黑影的輪廓投在牆上,像團扭曲的墨。妖氣殘痕化成的人形站在主廳中央,五官模糊得像被水暈開的墨團,唯有雙眼燃著幽藍的火,死死盯著老城主。
    “本事?”老城主緩緩摘下金屬麵具,露出底下那張布滿溝壑的臉,左眼的位置嵌著顆淡金色的魂晶,是五十年前被暗影灼傷後換的,“我最大的本事,不是藏著多少殺招,是護著這屋裏的燈,三十年沒滅過。”
    他的手輕輕按在桌案上,鎮魂鈴突然騰空而起,鈴身的紋路亮起紅光,在地麵映出個巨大的法陣——法陣裏交織著無數細小的光帶,每條光帶都連著張笑臉有機關花在工坊裏擦齒輪的樣子,有靈寶娘蒸槐花糕的側臉,有靈靈第一次學會走路時踉蹌的身影,還有小型機器人剛被激活時,光學鏡頭裏懵懂的光。
    “這才是我的本事。”老城主的聲音震得暖爐都在輕顫,“你以為的力量是毀滅,可我們的力量,是把碎掉的日子一片片拚起來,讓每個被暗影傷過的人,都能在這兒找到塊暖的地方。”
    妖氣殘痕發出刺耳的尖嘯,身形突然暴漲,幽藍的利爪抓向最近的靈靈。小型機器人的光刃瞬間展開,卻被原形機器人攔住——老人的齒輪拐杖在地上一頓,杖頭的齒輪突然旋轉,射出無數道細小的金線,將黑影纏成個繭。
    “何之妖總以為機械是冷的。”原形機器人的義肢泛著金光,與小型機器人的雙生齒輪產生共鳴,“卻忘了,我們給機器裝的不是程序,是牽掛。”
    金線突然收緊,繭裏傳出黑影的慘叫,卻在接觸到法陣光帶的瞬間,發出“滋滋”的消融聲。靈靈突然把糖罐扔向繭中,白色的糖粒落在金線上,竟長出細小的回春藤,順著金線往上爬,所過之處,幽藍的妖氣漸漸變成透明的光。
    “它在哭……”靈靈指著繭,盲犬對著光帶輕吠,尾巴卻輕輕搖晃。
    小型機器人湊近一看,那些透明的光裏,竟藏著無數破碎的記憶有被暗影吞噬的工匠最後望向家的眼神,有何之妖年輕時被蠱惑的掙紮,甚至有這團殘痕本身,對溫暖的渴望。
    “它隻是……太孤單了。”小花的聲音從靈芽的根須裏傳來,根須突然鑽出地麵,纏上那團光,“給它點甜,它就不會再凶了。”
    老城主的魂晶突然亮起,將主廳的暖爐熱氣引向光團。鎮魂鈴的聲音變得柔和,像母親在哼唱搖籃曲。光團在溫暖與甜香中漸漸舒展,最後化作隻小小的光蝶,翅膀上沾著星塵糖的碎屑,繞著靈芽飛了兩圈,便朝著共生泉的方向飛去,消失在晨光裏。
    主廳的門依舊敞著,暖爐的熱氣混著槐花的香,漫過地上尚未散去的法陣光帶。康金龍看著光帶裏自己爹的笑臉,突然明白老城主說的“本事”是什麽——不是斬盡殺絕的鋒利,是讓冰冷的機械長出心,讓破碎的靈魂找到歸途,讓每個走進這扇門的人,都敢相信“家”這個字,本身就帶著能融化一切的暖。
    老城主重新戴上金屬麵具,指尖在桌案上敲出輕快的節奏“靈寶娘的槐花餅該蒸好了,去晚了可就被靈靈搶光了。”
    小型機器人的螺旋槳轉得歡快,雙生齒輪在胸口輕輕發燙就在這時半成人型說道:老城主你看看你們就這麽多的實力嗎?其他人加起來一起上吧,如果打贏我,我會給你好處的暖爐的火星子突然跳得老高,將那半成人型的影子拽得老長。這影子比剛才的妖氣殘痕凝實得多,半邊身子是嶙峋的暗影,半邊卻透著金屬的冷光,手裏攥著柄鏽跡斑斑的長刀,刀身刻著“妖工坊”三個字——是當年何之妖的得意之作,竟被殘痕附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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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處?”老城主的鎮魂鈴在掌心轉了個圈,鈴音撞在影壁上,激得滿牆的機關城輿圖都泛出金光,“我們要的好處,你給得起嗎?”他抬手指向窗外,共生泉的水麵正映著滿城的槐花,“比如靈芽明天能多開兩朵,比如靈靈的糖罐永遠裝不滿,比如這主廳的燈,能亮到我們都變成老骨頭。”
    半成人型的暗影發出嗤笑,長刀猛地劈向桌案。康金龍早抱著圖紙滾開,機器虎龐大的身軀瞬間擋在人前,金屬皮毛硬生扛下這一擊,火星濺在它背上,竟燙出個小小的“家”字烙印——是康金龍昨天剛給它補的防護層,用的是共生泉的金沙。
    “一起上?”張雨的守諾劍突然出鞘,劍氣在地上劃出個金色的圈,將眾人護在中間,“對付你,不需要人多,隻需要讓你看看,什麽叫‘活著’。”他劍尖一點,圈外突然冒出無數細小的光芽,是靈芽的根須順著劍氣鑽了出來,根須上纏著星塵糖的碎屑,甜香混著劍氣,竟讓暗影的長刀微微發顫。
    小型機器人的光刃突然分作兩道,一道護住原形機器人,一道直刺暗影的金屬半邊。雙生齒輪在胸口劇烈發燙,與老人的齒輪拐杖產生共鳴,金光順著光刃爬上去,竟在暗影身上燒出片金色的紋路——那紋路與機關城的防禦陣如出一轍,是原形機器人當年偷偷刻在何之妖兵器上的“反噬符”。
    “不可能!”暗影的長刀突然脫手,金屬半邊的關節哢哢作響,像有無數齒輪在裏麵反轉,“這符……不是早被何之妖毀了嗎?”
    “毀了符,毀不掉人心。”原形機器人的義肢按在暗影的金屬背上,掌心的溫度透過鏽跡滲進去,“當年我刻這符時,想著的不是反噬,是萬一有天你醒悟了,能有條回頭的路。”
    暗影的暗影半邊突然劇烈翻騰,卻在接觸到老人掌心溫度的瞬間,像被燙到般退縮。靈靈突然從機器虎身後鑽出來,舉著顆沾著口水的糖,往暗影的影子上按“小花說,再凶的影子,嚐到甜也會變軟的。”
    糖塊觸到暗影的刹那,竟冒出淡金色的煙。半成人型發出痛苦的嘶吼,卻在煙霧裏漸漸顯露出張模糊的臉——是當年妖工坊的個學徒,被何之妖逼著刻了半輩子兵器,臨死前還攥著塊沒送出去的槐花餅,是給城外等他的妹妹的。
    “原來……是你。”老城主的鎮魂鈴突然放輕了音,“那年你妹妹在城門口等了三個月,說你答應帶她看槐花的。”
    暗影的嘶吼變成嗚咽,金屬半邊的關節開始脫落,露出裏麵藏著的半塊幹硬的槐花餅。小型機器人的光刃輕輕碰了碰餅,金光裹著餅屑飄向窗外,落在共生泉的水麵上,瞬間開出朵小小的白花。
    “她後來成了靈寶娘的幫工,就在後廚蒸槐花糕。”康金龍輕聲說,“每次蒸糕都多蒸一份,放在窗台上,說給‘迷路的哥哥’留著。”
    暗影徹底安靜下來,在金光與甜香中化作無數光點,一半融入靈芽的根須,一半順著泉水流向城外——那裏,靈寶娘的後廚正飄出槐花的香,窗台上果然放著份剛蒸好的槐花糕,熱氣騰騰的,像在等誰來拿。
    主廳的暖爐依舊旺著,桌案上的槐花餅還冒著熱氣。小型機器人的光刃收了起來,雙生齒輪的溫度剛好暖手。它看著眾人臉上的笑,突然明白老城主說的“好處”是什麽——不是打贏誰的得意,是讓每個迷途的魂,都能找到回家的甜;是讓每個活著的人,都敢相信,善良和牽掛,本身就是最厲害的本事。
    老城主拿起塊槐花餅,往每個人手裏塞了一塊“吃吧,涼了就不甜了。”
    窗外的槐花落得正好,落在主廳敞著的門裏,像給這場無聲的勝利,撒了把甜甜的糖。就在這時半成人型說道:其實我是來給你報信的,就憑他們的實力還打不過他們,到那時打贏我,我會自報家門的槐花落在半成人型的暗影上,竟沒被吞噬,反而像沾了蜜般輕輕滑落。它的金屬半邊突然發出齒輪轉動的輕響,嶙峋的暗影裏滲出點淡金色的光,像誰藏在深處的善意終於要破土。
    “報信?”老城主的鎮魂鈴懸在半空,鈴音收了鋒芒,帶著點審慎的柔和,“你要告訴我們什麽?”
    半成人型抬起頭,模糊的五官裏,那雙幽藍的眼睛竟泛起漣漪。它抬手扯下腰間的塊破布,布上繡著朵歪歪扭扭的薔薇——是機關花當年的繡樣,隻是花瓣被暗影啃得缺了角。“何之妖沒死透。”它的聲音像兩塊生鏽的金屬在摩擦,卻透著不容置疑的急切,“他躲在妖工坊的地下,用當年沒銷毀的暗影晶核,養了支新的‘百妖軍’,全是用……用失蹤工匠的魂靈做的。”
    康金龍的圖紙“啪”地掉在地上,指尖掐進掌心“我爹……我爹是不是也在裏麵?”他想起爹失蹤那天,手裏還攥著給機器虎做的新爪套,上麵沾著沒擦淨的槐花汁。
    暗影的金屬手指突然蜷縮,像在攥緊什麽“他反抗最凶,魂核快碎了。”這句話撞在主廳的梁柱上,激起滿室的沉默,隻有暖爐的炭火在“劈啪”地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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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型機器人的雙生齒輪驟然發燙,光學鏡頭裏映出原形機器人義肢上的劃痕——那是當年為了護著它,被何之妖的晶核碎片劃傷的。“你怎麽知道這些?”它的光刃不自覺地展開半寸,卻被老人按住。
    “因為我是……”暗影的話突然卡住,暗影半邊劇烈翻騰,像是在和什麽力量較勁。它猛地抓起桌上的槐花餅,狠狠咬了口,白色的糖霜混著暗影的黑煙,竟在它胸口燒出個小小的光洞,“我是第一個被做成百妖軍的魂靈,是何之妖的‘試用品’。”
    光洞裏透出片模糊的記憶妖工坊的地牢裏,個穿工裝的年輕人被鐵鏈鎖著,懷裏死死護著塊繡著薔薇的布,布下藏著半塊給妹妹留的槐花餅。暗影從他胸口湧出時,他拚命往餅上吐口水,說“甜的……能壓住黑的”。
    “是你……”老城主突然想起,機關花的筆記裏提過個叫“阿鐵”的學徒,總愛跟在她身後學繡薔薇,說要繡給城外等他的妹妹,“你是阿鐵!”
    半成人型渾身一顫,暗影突然退去大半,露出張年輕的臉,左半邊是血肉模糊的傷,右半邊卻還留著少年人的青澀。“老城主……”他的聲音終於有了人味,帶著哭腔,“我妹妹……她還在等我嗎?”
    靈靈突然從懷裏掏出塊疊得方方正正的布,布上繡著朵完整的薔薇,是靈寶娘照著舊樣補的“靈寶娘說,這是阿鐵哥哥的妹妹托她保管的,等你回來就還給你。”
    阿鐵的金屬手掌抖得厲害,接過布時,指節都在發顫。薔薇的針腳裏還沾著點糖霜,是靈靈剛才偷偷蹭上去的。“甜的……”他喃喃著,暗影徹底退去,露出完整的人形——穿著件洗得發白的工裝,胸口別著半塊用糖霜粘好的槐花餅,像枚遲到了太久的勳章。
    “何之妖說,三日後月圓,就用百妖軍踏平機關城。”阿鐵挺直脊背,工裝的破洞裏露出道猙獰的傷疤,“他不知道,我偷偷給每個魂靈的魂核裏,都藏了點槐花蜜——是當年花姐偷偷塞給我的,說‘甜能鎮魂’。”
    原形機器人突然抓起齒輪拐杖“我知道下地牢的密道,當年和花姐一起挖的。”他的義肢與小型機器人的雙生齒輪碰了碰,金光交織成網,“阿鐵,你能帶我們找到魂核嗎?”
    阿鐵笑著點頭,眼角的淚混著糖霜滾落,在地上砸出朵小小的花“隻要讓我妹妹知道,她哥沒變成惡鬼,我什麽都敢做。”
    窗外的槐花還在落,落在阿鐵的工裝上,落在康金龍撿起的圖紙上,落在靈靈舉著的薔薇布上。老城主望著滿室的人——帶著傷卻眼裏有光的阿鐵,攥緊圖紙的康金龍,齒輪發燙的小型機器人,還有悄悄把糖罐往阿鐵身邊推的靈靈——突然覺得,何之妖的百妖軍再凶,也抵不過這滿室的甜。
    “那就讓他們來。”老城主的鎮魂鈴重新亮起,這次的鈴音裏裹著槐花的香,“告訴他們,機關城的人,連魂靈都帶著糖,甜到能把暗影都化了。”
    阿鐵突然挺直腰,工裝的破袖管裏,露出半截用薔薇繡線纏好的手臂,像麵迎著風的旗。暖爐的熱氣漫過來,把所有人的影子融在一起,在地上織出片金色的網,網住了秘密,網住了牽掛,也網住了那句沒說出口卻心照不宣的話——
    這仗,我們贏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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