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8章 潮聲裏的藻葉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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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瀾的觸須繩纏在潮汐石珠上,繩尾的銀鈴隨著孤脈星的浪濤輕響。潮間帶的灘塗泛著靛藍色的光,那是星藻在月光下特有的熒光——就像潮爺爺日誌裏畫的那樣,每片藻葉的邊緣都鑲著圈銀邊,像被浪花吻過的痕跡。
    “阿瀾,記著采藻得順潮頭走,”觸須繩突然傳來段模糊的聲波,是潮爺爺的聲音,藏在石珠的記憶晶裏,“藻葉得帶著露水珠才夠鮮,老周那麥餅缺了這口腥氣,就像少了海的魂。”
    長瀾蹲下身,指尖劃過星藻的葉片。葉片上的絨毛蹭著她的皮膚,傳來細微的震顫——那是潮間帶的能量脈衝,頻率和破霧船的光脈帶完美同步。她的觸須繩突然繃緊,繩端的銀鈴“叮”地撞在塊礁石上,礁石縫裏露出半截褪色的木牌,上麵刻著個歪歪扭扭的“家”字,是地球的簡體字,筆畫裏還嵌著點星藻的碎屑。
    “是老周爺爺刻的。”長瀾的眼眶發燙,潮爺爺的日誌裏寫過,二十年前“歸燕號”停靠孤脈星時,老周爺爺總蹲在這礁石旁,說“得讓麥餅知道海的方向”。木牌背麵的海藻膠還沒幹透,粘著力道正好能托住片最大的星藻——就像特意為今天留的。
    觸須繩上的潮汐石珠突然滴下顆水珠,落在灘塗的沙粒上,沙粒竟自動排列成串符號“南緯37°,潮生後三刻,藻棚藏著‘信’。”是潮爺爺的筆跡,用孤脈星特有的“潮紋字”寫的,隻有在月光與潮汐共振時才會顯現。采藻棚的木柱上爬滿了星藻的藤蔓,棚頂的破帆布被浪濤打得劈啪響。長瀾推開吱呀作響的木門,潮爺爺的舊藤筐就掛在門後,筐沿還沾著半片幹藻葉,葉片上用炭筆寫著“給老周”三個字,筆畫被海風蝕得發淺,卻能看清旁邊畫的小笑臉——嘴角翹得老高,像偷喝了地球的米酒。
    藤筐裏墊著本牛皮封麵的日誌,封麵用銀線繡著艘船,船帆上飄著片藻葉。長瀾翻開第一頁,潮爺爺的字跡帶著海水的鹹澀“星曆37年春,老周帶了袋新麥粉來,說要給阿棘他爹烙餅。我采了筐星藻,老周說‘這藻葉韌得能擋星塵’,非要夾在餅裏當‘護身符’。”
    日誌裏夾著片壓平的星藻,藻葉上的脈絡清晰可見,竟與破霧船光脈帶的藍絲紋路重合。長瀾把藻葉湊近潮汐石珠,石珠突然亮起,藻葉的脈絡裏浮出段影像老周正把藻葉碎撒進麥粉裏,潮爺爺舉著木鏟在旁喊“多擱點”,鐵棘爹蹲在灶台邊,手裏的星鹽罐傾斜著,鹽粒落在麵團上,像撒了把星星。
    “阿瀾,記著藻粉得磨成銀粉狀,”潮爺爺的聲音從石珠裏鑽出來,帶著笑,“老周說這樣混在麵裏,咬起來才有‘仨星球在嘴裏開會’的味。”
    日誌的最後一頁夾著張疊成藻葉形的紙條,是鐵棘爹寫的“潮叔,等這趟任務回來,教我兒子認星藻吧,他總說想知道‘海的味道長啥樣’。”紙條邊緣的折痕裏,還卡著顆小小的麥種,是地球的冬麥品種,被海水泡得發脹,卻仍保持著飽滿的弧度。長瀾把磨好的藻粉裝進潮爺爺的舊布袋時,觸須繩突然發出急促的蜂鳴。袋口的星藻碎屑無風自動,在空中拚出群魚的形狀——是孤脈星的“引路魚”,傳說中會為迷路的船指引方向,此刻正圍著布袋盤旋,魚鰭上的熒光與石珠的藍光連成片。
    “是潮爺爺的‘喚魚訣’起效了。”長瀾輕聲念起觸須繩傳來的口訣“藻香引魚,潮聲為舵,銀鱗護粉,直抵歸窩。”每念一句,魚群就壯大一分,當她背起布袋往停在淺灘的小艇走時,身後已跟著數百條熒光魚,像拖了條會發光的尾巴。
    小艇駛離潮間帶時,星際亂流突然卷著暗物質碎片砸過來。魚群瞬間變陣,首尾相接組成艘船的形狀——船身的輪廓、帆的弧度,甚至桅杆上飄的藻葉旗,都和“歸燕號”一模一樣。亂流砸在“船”身上,熒光魚紛紛炸開成光點,卻在消散前把藻粉布袋往安全區域推了推。
    “就像當年的船員們。”長瀾的觸須繩纏著布袋,想起日誌裏的記載風暴中,老周抱著麥粉袋躲在艙底,鐵棘爹用身體擋住砸向鍋灶的碎石,潮爺爺則死死攥著藻粉罐,三人在搖晃的船艙裏喊著“別讓食材灑了”,聲音蓋過了浪濤的咆哮。
    當最後一群熒光魚炸開時,長瀾看見它們的光點在空中拚出個“安”字。布袋裏的藻粉突然發燙,她伸手摸了摸,袋底的防潮紙上竟多出行字,是老周的筆跡“阿瀾,藻粉夠不?不夠讓你潮爺爺再采點,老規矩,留最大的那片給麥餅當‘蓋頭’。”小艇靠上破霧船時,老周正把發酵好的麵團往鐵鍋裏貼,鐵棘蹲在灶膛前添星核炭,火光映得兩人的臉泛著暖紅。長瀾的觸須繩剛把藻粉袋遞過去,老周就抓了把往麵團上撒,藻粉遇熱騰起的藍霧裏,竟飄出潮爺爺的笑聲“多了多了,老周你總跟海過不去!”
    鐵棘突然從懷裏掏出片藻葉,是他在“歸燕號”救生艙找到的,葉片邊緣的齒痕和長瀾帶來的星藻一模一樣。“我爹說,這是潮叔當年咬過的,說‘得留個印才叫仨星球的餅’。”他把藻葉貼在鐵鍋沿上,葉片瞬間與鍋沿的劃痕融為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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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瀾的潮汐石珠落在灶台上,水珠濺起的光霧裏,浮現出完整的“歸燕號”影像甲板上的餐桌擺著三盤麥餅,每盤裏都躺著片帶齒痕的星藻,老周、鐵棘爹、潮爺爺舉著餅碰在一塊,餅渣掉在桌上,竟長成了株三色的植物——麥稈是紅的,葉脈是銀的,花瓣是藍的。
    “潮爺爺說,這叫‘共生穗’。”長瀾的觸須繩纏著石珠,聲音輕得像潮聲,“他說仨星球的人就該像這穗子,根纏在一塊,才長得穩。”
    老周把烙好的麥餅分在三個盤子裏,每個盤子邊都擺著片最大的星藻。鐵棘咬了口餅,麥香、鹽鹹、藻鮮在嘴裏混開的瞬間,礦燈的光突然和石珠的藍光、鐵鍋的紅光纏成股,在艙頂的光脈帶上織出朵花,花瓣上的紋路,是長瀾的觸須痕、鐵棘的指節印、老周的掌紋,交疊著,像封寫在光裏的家書。深夜的廚房艙,長瀾的觸須繩在光脈帶上繡著最後的圖案。她把潮爺爺的日誌、老周的麥粉袋、鐵棘爹的礦燈碎片,都用星藻膠封進塊透明的星晶裏,嵌在光脈帶的節點上。星晶折射的光在艙壁上投下片潮間帶的影子,采藻棚的木牌、灘塗的星藻、熒光魚的軌跡,都在影子裏慢慢流動。
    “這是給後來人的信。”長瀾的觸須繩輕輕碰了碰星晶,裏麵的日誌突然自動翻頁,停在某段話上“所謂家,不是某顆星球的坐標,是老周揉麵的溫度,阿棘爹掌勺的力度,阿瀾采藻的細心——混在一塊,就是走多遠都忘不掉的味。”
    觸須繩上的銀鈴突然響了,和破霧船光脈帶的蜂鳴、孤脈星的潮汐聲、鏽星礦燈的電流聲,匯成支沒有旋律的歌。長瀾知道,這歌聲會順著光脈帶飄回潮間帶的采藻棚,飄回鏽星的礦道,飄回地球的麥田——告訴那些等待的人帶著彼此體溫的食材,已經在鍋裏團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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