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8章 繭中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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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息照片在味脈檔案館的中央展台緩緩旋轉,鐵棘的礦燈懸在影樹根須間,玻璃罩上的劃痕被燈光拉成細長的銀線,在樹幹上織出層半透明的繭。所有名字都被這圈光暈裹著“老周”的麥粉香混著“阿橘”的橘瓣甜,“陳三叔”的碳棒澀纏著“冰棱”的冰芯涼,連最邊緣的“星芽”都沾著點星露花的紫芒,像被長輩護在懷裏的孩子。
春丫戴著白手套,指尖懸在照片上方三厘米處——這是“溫感激活”的距離。當皮膚溫度與照片裏礦燈的光暈溫度(精確到368c,三族人體溫均值)重合時,照片突然泛起漣漪,無數細小的光點從名字裏飄出來,在展台上方組成艘船的輪廓。
“是歸燕號。”星芽舉著她的星露花蜜罐,罐口的霧氣被光點染成金色,“您看船帆上的藻葉紋,和長瀾奶奶觸須繩上的一模一樣!”
光點組成的歸燕號緩緩穿過影樹,船身擦過“鐵棘”的名字時,礦燈的光暈突然亮了亮,照片裏的玻璃罩上,那道救石粒時留下的劃痕,竟滲出點琥珀色的液珠,滴在根須處的礦土上,長出株迷你的共生穗——麥稈紅得像灶火,葉脈銀得像礦燈,花瓣藍得像孤脈星的海。
“這是‘記憶結晶’。”春丫翻開《影樹年鑒》,指著其中一頁的顯微照片,“隻有當所有名字的溫度完全融合時,才會從最老的傷痕裏滲出來。”她的指尖輕輕點在共生穗的花瓣上,照片突然播放出段模糊的聲波,是鐵棘年輕時的聲音“石粒,別怕,礦燈照著呢,跟著光走……”
展台周圍的味脈屏同時亮起,五百顆星球的影樹分支上,都長出了一模一樣的共生穗。星塵港的小星發來實時畫麵,他的礦燈正懸在空間站的舷窗邊,燈光在地球的藍色弧線上投下圈光暈,像給這顆星球裹了層溫暖的繭。三年後的“根味祭”上,全息照片突然發生了異變。影樹的繭狀光暈裏,“鐵棘”的名字開始變得透明,像塊正在融化的鹽。春丫緊急調取味脈數據,發現所有與鏽星相關的節點,都在同步釋放出種新的能量波,頻率與歸燕號的光脈帶完全吻合。
“是師傅在‘讓光’。”星芽抱著剛采集的星露花蜜樣本,罐裏的紫色光點正順著味脈管往照片裏流,“他總說,老根不能占著新土,得給新芽騰地方。”
味脈檔案館的穹頂突然裂開道縫,一束來自紫微星的陽光直射在展台上。照片裏的共生穗迎著光舒展,花瓣上的露珠折射出無數細小的人影鐵棘在礦洞揉麵,老周在麥田撒種,長瀾在潮間帶采藻,石粒舉著礦燈奔跑,星芽踮腳往麵團裏加星露花蜜……所有影子都在光暈裏手拉手,組成個巨大的同心紋。
“快看!繭破了!”小星的聲音從穹頂的揚聲器裏傳來,他正站在星塵港的觀測台,指著宇宙裏突然亮起的光帶——那是五百顆星球的影樹光暈連成的線,像條貫穿星係的金色河流,“新的根須長出來了!”
照片裏的光暈漸漸散去,露出底下更粗壯的枝幹。“鐵棘”的名字雖然淡了,卻在周圍的新葉上開出了字每片葉子的葉脈都是個“鐵”字,每朵花的花瓣都藏著個“棘”字,風過時,葉片碰撞的聲音拚出句完整的話“別記著名字,記著那股勁兒。”
春丫突然發現,自己的名字旁邊,多了道新的年輪,裏麵嵌著點礦鹽的結晶——那是去年她在霧星調試味料時,不小心灑在樣本裏的鏽星礦土。星芽的名字則裹著層星露花的黏液,黏液裏能看見鐵棘礦燈的倒影。味脈網絡覆蓋第一千顆星球那天,全息照片被移到了新建的“根味聖殿”。聖殿的穹頂是塊巨大的透明屏,實時顯示著所有星球的影樹分支,而展台中央,隻剩下那盞礦燈懸在半空,玻璃罩上的劃痕已經變成道深深的年輪,裏麵封存著所有名字的溫度。
“今天,我們要添新的‘繭’。”春丫舉起個新的時光膠囊,裏麵裝著星芽的星露花蜜、小星的太空麥粉、霧星的冰晶蜜,還有她自己調製的“跨星醬”——用五百顆星球的基礎味料按同心紋比例混合而成,“這不是結束,是讓光接著往下傳。”
當膠囊嵌入展台的瞬間,礦燈突然自動亮起,燈光在穹頂的星圖上投下圈新的光暈,把第一千顆星球的名字輕輕裹住。味脈屏上,所有影樹的年輪同時向外擴了圈,最老的那圈裏,隱約能看見歸燕號的船影,最新的那圈裏,星芽的徒弟正舉著新的礦燈,在顆陌生的星球上,劃出第一道屬於自己的年輪。在聖殿的基石裏,刻著鐵棘晚年寫的句話“所謂家,是我舉燈時,知道身後有人等著接;是我放手後,看見前頭有人舉著新的光。”全息照片裏的礦燈,至今仍在緩緩旋轉,燈光穿過一千顆星球的影子,在宇宙裏織出個永遠不會破的繭——裏麵沒有名字,隻有團流動的暖光,像無數雙手,正把“牽掛”這個詞,往更遠的星星上遞。
手冊的最後一頁,是張空白的全息膠片,旁邊寫著“留給第一萬顆星球的孩子——這裏,該畫你舉燈的樣子了。”味脈檔案館的晨霧還沒散,全息展台的聚光燈斜斜切過空氣,在春丫手背上投下道細長的光。她指尖懸在空白全息膠片上方,剛要按下錄製鍵,手腕突然一抖——辦公桌上的自動分揀機“哢嗒”吐出個牛皮信封,郵票是鏽星特有的赤鐵礦紋理,右下角蓋著枚模糊的郵戳,字跡被歲月磨得隻剩個“燕”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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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燕萍……”春丫念出這三個字時,喉嚨像被礦砂卡了下。她認得這筆跡,當年在鏽星礦洞的灶台邊,奶奶總用這種帶鉤的筆畫給她寫食譜,最後一筆總拖著個小小的尾巴,像燕子的尾羽。信封裏沒有信紙,隻有片透明的記憶晶體,插進讀取儀的瞬間,檔案館的穹頂突然暗下來,無數光點從全息膠片裏飄出來,組成個熟悉的廚房場景。
“丫兒你看,這星露花蜜得按‘三攪三停’的法子拌,急了會澀,慢了會膩。”畫麵裏的春燕萍係著洗得發白的圍裙,站在鏽星的臨時灶台前,手裏的木勺正攪著罐紫色的醬料,蒸汽模糊了她的鬢角,卻遮不住眼角的笑紋。灶台邊堆著剛采的礦鹽,每粒都裹著層薄霜——那是當年奶奶教她“凍鹽法”時特意留的樣本,說“鹹味藏在冰裏,才夠有嚼頭”。
春丫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記憶晶體突然彈出段音頻,是奶奶的聲音混著礦洞滴水的回響“等你管夠第一千顆星球的味脈,就去尋顆叫‘燕回’的小行星,那兒的土裏長著會發光的麥種……”春丫衝進裝備庫時,值班的星芽正給新礦燈換能量芯。看見她通紅的眼睛,星芽手裏的工具“當啷”掉在地上“春丫姐,您這是……”
“把‘歸燕號’的躍遷坐標調出來,目標‘燕回星’。”春丫抓起牆上的應急背包,裏麵塞著傳承手冊、記憶晶體和罐剛調好的跨星醬——按奶奶食譜裏的比例,摻了鏽星礦鹽和紫微星露。她的指尖在礦燈控製麵板上飛快滑動,調出當年奶奶在燕回星留下的味脈標記,屏幕上突然跳出串隱藏代碼,破譯後是行小字“燈芯裏藏著第一萬顆星的坐標。”
“可是按規程,跨星係躍遷得提前七天報備……”星芽的話沒說完,就被春丫拽著胳膊往傳送艙跑。走廊裏的應急燈跟著閃爍,映得她們的影子在牆上拉得老長,像兩隻急著歸巢的燕子。
歸燕號的駕駛艙裏,春丫摸著操縱杆上的凹痕——那是奶奶當年教她開飛船時,反複提醒“轉彎要留三分勁”的地方。礦燈被固定在儀表盤上方,燈光透過玻璃罩上的劃痕,在艙壁上投下片破碎的光斑,那些光斑慢慢移動,竟組成了燕回星的星圖。
“您看!”星芽突然指著副駕駛座,那裏的儲物格裏藏著本舊筆記本,第一頁畫著隻燕子,翅膀上標著串數字,“這是味脈頻率!和燕回星的基礎頻率完全對得上!”躍遷結束時,歸燕號擦過片發光的雲層,春丫看見下方的平原上種著成片的熒光麥,麥芒在風中搖出淡藍色的光浪。著陸艙打開的瞬間,股熟悉的味道鑽進鼻腔——是鏽星礦鹽混著星露花蜜的甜,和奶奶灶台邊的味道一模一樣。
“有人嗎?”春丫喊了聲,回聲在麥田間蕩開,驚起群翅膀帶光的飛蟲。礦燈的光束掃過麥田,在盡頭的小山丘上照出個稻草人,身上披著件褪色的圍裙,圍裙口袋裏露出半截信紙。
信是用麥稈蘸著花蜜寫的“丫兒,當你看到這封信時,我大概已經變成麥田裏的養分了。那些發光的麥種,是用你第一次烤砸的傳承餅培育的,沒想到真能長出麥子來。”春丫蹲下身,手指插進麥田的土壤,摸到些細碎的金屬粒——是礦燈的碎片,和奶奶當年救石粒時摔壞的那盞一模一樣。
星芽突然指著稻草人腳下“春丫姐,您看!”那裏有個半埋的鐵盒,打開後裏麵是套迷你灶台模型,鐵鍋、鏟子、調料罐一應俱全,最底下壓著張全息照片年輕的奶奶舉著礦燈,站在歸燕號的駕駛艙裏,笑容比麥芒還亮。照片背麵寫著“第一萬顆星球的坐標,在灶台的煙囪裏。”春丫踩著星芽的肩膀爬上稻草人,發現煙囪是根空心的金屬管。礦燈的光束照進去,管壁上刻滿了細小的字跡,是奶奶每天記錄的麥田生長數據,最後一行寫著“今天,麥尖的光剛好能拚成丫兒的名字。”
“我來試試!”星芽架起便攜式分析儀,將礦燈的光頻調成記憶晶體裏的頻率。金屬管突然發出嗡鳴,管壁上的字跡亮起,組成個螺旋狀的星圖,最中心的光點閃著紅光——那是第一萬顆星球的位置,坐標旁標著行小字“這裏的土壤,適合種會結果的影樹。”
春丫從背包裏掏出那片空白全息膠片,塞進灶台模型的煙囪裏。膠片立刻亮起,浮現出奶奶的影像“傻孩子,哭什麽呀。你舉燈的樣子,我在麥田裏都看見了——比我當年穩多了。”影像裏的奶奶揮了揮手,周圍的麥田突然亮起,麥芒組成行字“第一萬顆星球的孩子,該你舉燈了。”
礦燈的光束與麥田的光融合在一起,在天空中畫出道金色的光帶,像條連接過去與未來的橋。春丫擦幹眼淚,把全息膠片從煙囪裏取出來,上麵已經自動記錄下燕回星的坐標,旁邊多了個小小的圖標——是隻銜著礦燈的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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